第五二八章 真儿子知易行难,假儿子如雨得水

  铺设刘禅“灵柩”的地方位于白帝城的正南,是一座恢弘阔绰的行宫。

  一圈高大的围墙将其与外面的城区隔开,城墙全部由四指厚的青砖筑成,异常厚实。

  府外联接着城内所有主要的衢道,因为祭奠者身份的特殊,四角四栋十丈高的哨塔时刻都有卫士监控,负责调度这些守卫正是蜀汉的将军赵云赵子龙。

  此刻,正直夜半更阑,整个行宫就宛若一只蛰伏的巨兽。

  巨大的倦意,仿佛笼罩在其中…许多在灵堂为刘禅守灵的大臣武将,已经睡下…再不济,也是把脑袋移到一边,闭着眼睛假寐。

  事实上,死人是看不到这么多人守灵的,但这些文臣武将总要做一些事儿让活着的人看到。

  人情世故,自古亦然。

  可哪怕如此,几日的驾马,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如今一来了就守夜…就算身子骨能扛得住,可精神上早已是涣散。

  刘禅蹑手蹑脚的走到灵堂的后门处,耳中已经听到“呼呼”的睡觉时的打鼾声。

  他悄咪咪的探出脑袋往里去看,果不其然,一个个平素里龙精虎猛的文臣武将,如今都如蔫了的黄瓜一般。

  他一个个悄声念着名字,细数着,“李严、黄权、刘封、吴懿、马谡、杨仪…张苞哥也来了…”

  来为刘禅守灵的人,的确很多…

  多了好!

  人越多,刘禅倒是越有把握。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师傅,你就看我如何把那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心念于此,刘禅的小跟班鱼豢来了,刘禅看到他,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大鱼可露出马脚了?”

  刘禅刻意的压低声调,可言语间难掩其兴奋之情。

  只是,与刘禅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鱼豢那黯默的神情,“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啊…

  啊…

  这下,刘禅一惊,他有些错愕的再问鱼豢,“你说啥?怎么会没有呢?我让你重点盯的那几个人…他们…他们…”

  不等刘禅把话讲出,鱼豢一脸无辜,“我…我盯了呀,李严、刘封从入夜起就呼呼大睡,哪里有半点兴奋、紧张的模样,唯独吴懿,也只是睡得稍晚了一些,像是怀揣着什么心思,可我听人讲,是她妹妹近来怀了你爹的子嗣,如此这般…吴懿多想一些…似乎…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其它人…更…更是吊信后,跪坐在地上就睡下了…完全…完全不像是公子想的那样…根本没有人紧张、兴奋到难以入眠,甚至大家都太累了,连中途都没有人醒来…”

  这…

  也直到这时候,刘禅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诈死,引蛇出洞…

  这等云旗师傅玩烂的把戏,他刘禅本以为他也行,可事实上他错了。

  云旗师傅行是因为那是云旗师傅,比起云旗师傅,他刘禅还差的远呢!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同样的局,截然不同的效果,刘禅的一腔热情…如今是被泼下了一盆冷冰冰的水…这让他短暂的陷入了迷茫。

  哪至于有那么一个瞬间,刘禅的眼前浮现出一句话:

  ——我这是诈死了个寂寞啊!

  ——诈死都死不好?我真是给云旗师傅丢人!

  ——可我哪里疏落了呢?是被人看出来了么?

  这边,刘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那边…月入眉梢,此刻的幕后黑手刘封,他哪里又睡得着?

  古人都是信奉鬼神的,明明是他派人杀的刘禅,如今在这样一个灵柩前,他十分惶恐…

  化成鬼的刘禅会不会在知晓这一切的真相后,伸出双手将他给掐死。

  应该不会吧,那可是他那怯懦、软弱的弟弟啊!

  左右睡不着,他本想睁开眼睛,去瞟向那灵柩一眼,面对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直面它,只是…眼皮子才刚刚的挑动。

  “咚咚”细微的声音,自地板处传出,原来是刘封的身侧有人扣动这青石地板。

  刘封知道,是马谡…能时刻在假寐的状态下观察着他一举一动,不时提醒他的除了马谡,还能有谁?

  也正是因为马谡这扣动石板的提醒,让刘封恍然想起昔日,他赶来这白帝城的路上,在那马车内,马谡缜密细致、严丝合缝的一番分析。

  那时马谡当先提及『防人之心不可无…』,然后以血盟誓,敬告天地…他认刘封为主后,询问刘封有关刺杀的一切。

  刘封自无分毫隐瞒,将所有刺杀的细节娓娓道出。

  这细节不说也就罢了,当即马谡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因为在这个刺杀的行动,有一个巨大的漏洞,或者说是赵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便是刺客!

  最后活下来一名刺客,但赵云竟然没有擒住带往白帝城交给刘备审问,反倒是轻描淡写的留在地方,由地方官府去严刑审问。

  这点——极其古怪。

  马谡把他的想法告诉刘封,刘封好奇的问:“哪里古怪?”

  “若你是赵子龙…”马谡一本正经的张口,“如此…你护主不利,让刺客成功刺杀公子,你岂会不拿凶手去做辩解?非但一定要把刺客交到主公手里,就算是死的都不行!必须让主公亲自审问,如此…才能撇清自己的嫌疑!”

  这…马谡的话对于刘封而言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这才醒悟,原来这件事儿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是一失足就要陷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既视感哪!

  话说回来…

  马谡作为马氏五常之一,诸葛亮唯一收为弟子,示若亲生、示若后继之人培养的才俊,他的确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也是三国中少有的几个懂人心,擅窥人心之人。

  呼…

  呼…

  在刘封连番的呼气声过后,他一把抓住马谡的手,“你的意思是?那刘禅有可能是诈死…有可能这次刺杀根本就没有成功!”

  “是,但我并不确定。”马谡昂着头,一如既往展现出的是他那始终骄傲的气场,“所以我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刘封一时间慌了。

  马谡却是气定神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的第一件事,那便是不能在吊信的过程中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就比如…守夜——”

  于是,马谡为刘封制定出一个完美的守夜方略,其中的第一步,那就是随波逐流,别人怎么做,他们便怎么做,不逾礼制,不冒尖,不冒进…

  ——静观其变!观时待变!

  也正是因此,在整个吊信的过程中,刘封并没有因为兄长的身份就哭的格外惨烈;

  也没有因为刘备义子的身份就参与主持整个吊信;

  在马谡时刻的提醒下,他小心、谨慎的把握着自己的分寸,乃至于到这自发留下来的守夜时,刘封也随着众人一道留下,见众人睡去,他也做出睡状。

  他像是用自己的行动,云淡风轻化解了他这“尴尬身份”所带来的最大怀疑。

  倒是…

  一夜的风平浪静,让刘封有些放松警惕,好在马谡就跪坐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这次也一样。

  ——『呼…』

  心头一声粗重的呼气,刘封憋得难受,他依旧在扮做睡相,可这种假睡极其痛苦…他不由得会想。

  ——『现在都没什么动静,会不会是幼常想太多了,这本就没不会有什么动静。』

  刘封才刚想到这儿…

  “公子,你…”

  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然后“噗通”一声,一个奴仆直接摔倒在地上。“公子,你…你…你不是在棺材里么?鬼…鬼啊…”

  俨然,月色朦溟总有破晓的一刻,换班的奴仆赶来,正看到刘禅站在后门外…一脸的长吁短叹。

  他起初没觉得怎样,可后来恍然醒悟,刘禅…阿…阿斗公子他,他在棺材里边呢?

  那眼前这个…这个是…鬼?

  当即,这奴仆出于恐惧大喊大叫了起来。

  ——『糟了!』

  刘禅一拍脑门,心里嘀咕着,只是让子龙叔交代给那一班的仆役,倒是忘记还有换班了。

  那么…这不暴漏了么?

  不过,这似乎本无所谓,因为他的计划本也没有揪出幕后黑手…

  “公子…活的公子?”

  “你…你是阿斗么?”

  “你能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嘛?”

  刘禅身边的人越围越多,议论声、哗然声一片,刘禅只觉得耳朵都要炸开了…

  “好了,好了,好了…”刘禅猴急般的大声吼道:“都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这下,周围才安静了下来。

  也直到这时,刘禅方才“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我本就是与诸位开个玩笑,想看看哪位叔伯真正关心我,不曾想…这么多叔伯关心我呀…阿斗这边心里欢喜着呢,欢喜着呢!”

  还能怎么说…

  这事儿,刘禅知道,是他自己搞砸了。

  也直到这时,刘禅才体会到关麟教授他的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要成为像云旗师傅那样的人,立下云旗师傅那样的功,知易行难…

  知易行难啊——

  心里头这么想,刘禅表面上表现出乐天的一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个劲儿的傻笑了起来。

  倒是一干文臣武将在听过刘禅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解释后,一个个彼此互视,尽管嘴上不说,心里头怀揣着的无疑两个字——荒诞!

  唯独马谡与刘封,他们没有凑过去…

  刘封是觉得有些后怕,整个后背都是凉的,马谡眯着眼,低声朝刘封道:“公子,怎样…我说的没错吧,这是如履薄冰的一步!”

  刘封用无限赞许的眼光回望马谡,“我得你马幼常,如鱼得水…你是我的诸葛孔明啊——”

  …

  如鱼得水,这个成语。

  真正的两位主角刘备与诸葛亮,如今正在这行宫的一间厢房内议论着什么。

  阿斗诈死这种事儿,刘备是不会瞒着诸葛亮的,何况好基友法正并没有在白帝城,刘备担心他的身体,故而命令他留在蜀中镇守。

  也正因为如此,刘备能商量的人唯独诸葛亮了。

  “孔明觉得,阿斗这件事儿能做成么?”

  “就事论事…”诸葛亮一边轻挥羽扇,一边用摇头来表明他的观点,“诈死这件事儿远没有这般简单,阿斗的心性、子龙的耿直也注定…这诈死只会是照猫画虎,邯郸学步,被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窥探出些许端倪,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言及此处,诸葛亮的羽扇停了,他开始称赞刘禅:“不过,阿斗能想到这一步,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也足以证明他思考了,成长了,这是主公与我都喜闻乐见的事情啊,何况,阿斗说的那些话有道理啊,敌在明,他在暗,反倒是更容易查明真相!这权且作为阿斗一次的历练吧!”

  诸葛亮的话,刘备深以为然。

  就在这时。

  “主公,军师…”

  是赵云。

  “子龙快进来…”刘备与诸葛亮对赵云都颇为热情。

  赵云则是连忙禀报,“公子方才在行宫后门探查被人发现了,公子诈死的事暴漏了…”

  唔…

  赵云的话让刘备微微吃惊。

  ——『这么快?』

  刘备眼珠子转动,连忙问:“那阿斗可找出了那幕后之人?”

  “没有!”赵云摇头,“我已经派人暗中观察,并没有一人因为兴奋、担忧而睡不着,一路的劳顿下,都扛不住,所有文武悉数睡下了。”

  随着赵云的话,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了一眼,像是透过眼神,已经完成了一番交流…

  ——『果然如此!』

  “没有发现兴许就不是蜀中的人呢?也罢…子龙也是远途劳顿,先下去休息吧…”刘备关切的吩咐赵云。

  “喏…”赵云本要离开,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转身再度禀报道:“方才末将见到了公子,公子说他暴漏了也好,这样…就会让那幕后之人有所忌惮,从而再一次出手,公子放出豪言,下一次一定要揪出这幕后黑手。”

  这…

  别说,赵云最后留下的这句话让刘备与诸葛亮心里一阵激荡。

  乃至于同时生出一个相同的念头。

  ——『阿斗变了呀!变得要强了!』

  要强,这很重要…

  因为所有人都不会天生强大,可天生要强的人,注定会变得强大,这点是以往的刘禅身上最缺乏的东西。

  竟不曾想,一次赴荆州…一次病急乱投医下的拜师…竟连这个刘备、诸葛亮最忧心的大难替也解决了。

  “踏踏——”

  随着赵云的脚步声走远。

  “哈哈…”

  刘备与诸葛亮异口同声的笑了出来。

  诸葛亮捋着胡须,“阿斗精进的程度,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

  刘备没好意思去夸儿子,他的眼珠子一定,继续抛出一个新的疑问:“孔明,你觉得这次刺杀阿斗的会是谁呢?”

  “那得看对谁最有好处了!”诸葛亮略略陷入沉吟。

  刘备也思索了下,然后张口,“真说是好处,那只能是…吴懿、刘…”

  刘备想说是吴懿与刘封。

  吴懿自是因为,孙尚香走后,吴懿的妹妹上位,如今怀有刘备的子嗣,除掉刘禅后,将是刘备唯一的亲生之子。

  至于刘封,则是荆州的那几年,刘备苦于无子,沮丧之余,话里话外均提出对刘封的器重。

  或许…刘备是得子无望,聊以慰藉,说者无心,可架不住听者有意啊!

  只是…

  刘封的“封”字还未脱口,诸葛亮当先截下了他的话,“主公再说下去就事关储位,这是主公的家事,主公可以说于臣,但于情于理,臣不该听…这些事,只凭主公做主…无论是谁,亮都会衷心辅佐。”

  说着话,诸葛亮起身,庄重的朝刘备拱手告辞。

  他与刘备的关系就像是师长与弟子,毫无保留,倾囊以授…

  但他始终铭记着彼此的身份,对刘备的礼数,对大汉礼法不曾贻误分毫。

  ——家事就是家事,外人参与主公的家事,那便是有违臣子之道,有违君臣之礼。

  当然,说是这么说,可这世上…能如诸葛孔明般一心为公者?又有几人?

  这时,杨仪急冲冲的闯入此间厢房…

  “军师…噢,主公也在…”

  杨仪看到刘备,像是见怪不怪,连忙呈上刚刚收到的战报。

  “…庐江攻破了,濡须口也攻破了,糜芳率糜家军、关家军已经朝着东吴进发了。”

  随着杨仪的话脱口…

  刘备已经看过战报,立刻递给了诸葛亮,诸葛亮也是一目十行的扫过。

  他有些吃惊。“云长被换下后,这庐江攻的这么轻松么?”

  “庐江是献城投降的!”杨仪连忙解释,“濡须则是抵抗后溃败…如今,荆州已经能摸到东吴…东吴距离覆灭不远了——”

  因为高兴,杨仪的声音颇为激荡…

  刘备与诸葛亮也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两人彼此互视,像是在说:

  ——『这关云旗?究竟还能带给巴蜀多少惊喜?』

  …

  …

  黄昏,残阳如血。

  野鸭盘旋,绕于濡须,凄厉的鸦鸣声和火焰焚烧这港口产生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得此地一片破败。

  谁又知晓,就在几日前,这里还是吴军的堡垒,是曾经无数次阻隔淮南曹魏兵马南下的英雄之地,无数的英雄冢就埋藏于此。

  可是现在,除了破败外,象征着东吴的大旗悉数落在地上,被任意踩踏…渐渐开始有“糜”字大旗高高扬起。

  这里,已然被糜芳占领。

  “杀——”

  “夺回濡须——”

  就在这时,三艘艨艟战船靠岸,紧随而至的,千名吴军兵勇奋勇的杀向那些驻守在阵地上的糜家军。

  而回应他们的,自然是糜家军的万箭齐发。

  只是…

  有着蹶张弩、连弩的糜家军,这次的箭法匪夷所思的…就是不准,甚至…一箭都没有射中。

  可偏偏,吴军的兵勇…一个个胸口处的衣甲不知道怎么就都变得殷红,然后一片一片的倒下。

  然后,又是几艘船上岸…

  又是数百吴军奋勇冲杀妄图夺回濡须,可又遇到了“不准”的箭矢以及…胸口殷红成片倒下的吴军兵士。

  原来…

  这里都是在演戏,演给曹魏与东吴的密探去看。

  展现出的是东吴周循的这支兵马悍然无畏,哪怕已经丢了濡须,可无数次的反攻,无数次的牺牲,但他们依然在反攻,在牺牲…

  “杀贼!杀贼!杀贼——”

  “夺回濡须,夺回濡须——”

  场面愈发宏达,也愈发逼真。

  就连周循也亲自参与其中,他的铠甲上也是无数鲜血,但这鲜血都不是他的血,准确的说…这根本不是人血,是猪血!

  “濡须在,我周循在,濡须亡,我周循亡…父亲在上,孩儿追随你去了——”

  说着话,周循奋力的冲锋…

  当然,那些完美避开他们的箭矢,并不能提供一点点的威胁。

  “将军撤吧…”

  终于,一条来自建业的小船也抵达了这边,在船上文吏的吩咐下,一干副将将周循活脱脱的给架了回来。

  周循望着这些自己的家将,愤怒的咆哮,“你们绑我作甚?随我去夺回濡须啊…人在濡须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亢…

  只是,到这时候…声音已经无比沙哑。

  “唉…”文吏无奈的摇头,他走到周循的面前,“周将军…吴侯派我来传你回去…吴侯听闻将军屡次夺寨,不顾生死,感叹将军忠肝义胆,长虹贯日…特命令我,就是绑…也得把将军给绑回去——”

  “我才不要回去…”周循疯了似的要冲出一干副将的拦住,去与那些自己的同袍兄弟一般杀往战场…

  那文吏发声:“东吴不能再死忠臣了,有劳诸位将军将这周循给带上船…撤…撤——”

  这边厢,这场“动口不动手”的“默契”表演,终于以周循被强行带走宣告终结。

  那边厢,糜芳站在这濡须口一个破败的高处,目睹着东吴水军的撤离…

  身旁的关平还是耿直。“将军要追么?再不追可就跑远了…”

  糜芳吧唧了下嘴巴,感慨道:“要的就是他们跑远再追——”

  呃…

  关平登时懂了,演…接着演呗,关平还寻思着把孙权派来的那几艘船给凿沉呢。

  这时候,糜芳轻轻的撵了下胡子,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传我军令,水军要严阵以待,东吴倒是无所谓,可魏军的动向却要密切关注!”

  “此外…先休整几日,接下来就要取江东咯!”

  其实这最后的话,还有另一层解读:

  『总算到了发财的日子了,江东啊…这么多地啊,我糜芳是等你等的很辛苦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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