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侯荣一脸懵逼,一问三不知。
徐晃索性一把拎起一员小卒,怒问道:“你们如此狼狈的逃窜?是遇到巴蜀的援军了?还是遭遇那赵云、马超的埋伏了?”
这小卒哪里知道啊,只得支支吾吾的说,“前军…前军退回来了,我们…我们也就跟着往回跑…哪里知道…哪里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下,徐晃不由得气的暴跳如雷。
这什么事儿么?三万大军,不知道所谓,就这么…这么灰溜溜的逃回来了?
也就是这时,夏侯威连喘着大气行至此处,见到徐晃,连忙道:“徐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快撤吧…撤吧——”
“撤你娘皮个腿儿,你爹也是我大魏一员虎将,怎生到你,唉,不起烂山——”徐晃忿怒到山西老家的方言都飙出来了。
李典见得如此情形,连忙追问夏侯威,“怎么?是敌军有埋伏?被你看到了?”
“没…没看到…但…但…”夏侯威如实回道:“蜀军营门那儿看见一个赵云赵子龙…他单枪匹马立在那儿,那儿…那儿…”
哪怕是现在说到赵子龙,夏侯威的嗓音都在发颤,颤的厉害…
仿佛那个名字,那个单枪匹马的画面已经让他心头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无穷的梦魇。
“就这?”李典有些惊愕。
夏侯威却几近惶恐状,“阳平关六万大军如何陨亡?不也是碰到个张飞张翼德么?我…我是不想重蹈覆辙!”
听到这儿,徐晃再也忍不住,他气的在马上几乎是暴跳如雷。
见魏军兵士还有大批大批的在往后撤退,他怒吼一声,把令旗往地上一插,然后拔出了佩刀,佩刀抵在那逃来的兵士脑门上,怒吼道:“大王让你们去进攻蜀军,如今敌军未见,单一个赵云就让尔等如此狼狈逃窜?尔等如此畏敌?死活何异?”
当即,徐晃手起刀落,那原本逃在最前的魏军兵士已是被一刀劈砍,人头落地。
这一幕,直接把所有魏军都吓呆了,就连夏侯威也愣在原地。
恰恰,徐晃这一刀,削去的这一个脑门,就是为了敬告夏侯威,你统的是什么军?
事实证明,夏侯渊那么多儿子,并不是每一个都擅长统兵作战,至少,这个年纪的夏侯威…还远不能胜任。
“哪个再敢后退,我全部斩首——”
随着徐晃这一句话,整个溃退的魏军悉数停了下来,夏侯威也是愣了一下后,这才发问:“徐将军,你…”
“大魏没有畏敌如鼠的兵,更没有不战而退的将!”
言及此处,徐晃拔出了那插在地上的军旗,“所有人,勒马回转,再向那汉水旁的敌军军寨突袭——”
徐晃的那一刀,徐晃临阵时的霸道与威猛这一刻产生了积极影响。
加上徐晃、李典带来的兵,超过四万骁骑再度向那汉水旁疾驰而去。
“咚咚咚——”
“轰隆轰隆——”
一时间,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再度响彻于这山道上,在徐晃的一番鼓舞下,魏军又杀回来了——
…
那边厢,魏军勒马回转。
这边厢,在张翼的视觉中,他只以为是赵子龙匹马吓退了数万曹军!魏军已是惶惶逃窜如丧家之犬!
哪怕藏在帐篷中,他也忍不住惊呼道:“子龙将军,神了呀…”
“昔日三将军张翼德是长坂坡喝退百万曹军,今朝…子龙将军一言不发,却也退了数万魏军!这是神迹重现,子龙将军,英武啊…”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护送伤员乘舟渡河了?”有其他的兵士询问道。
可这话刚脱口,他便疑惑着问道:“怎生敌军都退了,子龙将军却还是匹马立在寨门处?这是为何?”
张翼解释道:“昔日长坂坡,三将军吼退百万曹军后,缘何曹军迅速的又追上?正是因为他撤军、断桥…引起了曹操的怀疑,子龙将军有勇有谋,当是已经考虑到这点,这才岿然不动!”
被张翼这么一解释,一干兵士恍然大悟,纷纷颔首,再望向赵云的背影时,那眼芒中添得了更多崇敬。
哪曾想,就在这时…
“不对!”张翼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迅速的压低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瞬间,那“轰隆轰隆”的马蹄声响顺着山道就传到了他的耳畔中。
“怎么又回来了?”
张翼的面容变得惊愕…他甚至紧张到牙齿下意识的紧咬住嘴唇,大气都不敢呼出声来。
显然,此时…外围的赵云也听到了这“万马奔腾”时发出的嘶鸣与马蹄声。
只是,与张翼的慌张、慌乱形成截然鲜明的对比。
赵云的神色如常,仿佛他一早就预料到,魏军会折返。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永远是那么的气定神闲。
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听得那“轰隆轰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赵云的眼眸微微的凝起,口中轻轻的吟道。
“这才对嘛!”
“这才与那《云别传》中的情节呼应上了嘛!”
心念于此,赵云朝着那静谧又紧张的营盘呼喝道:“蜀军各部,隐于帐中,各持弓弩,拉满弦——”
…
“大哥——”
马云禄抿着唇,进入了马超的大帐,露出惊恐之色。
此时的马超身子半倚靠在床沿上,他像是猜到了什么,“我听到了那漫山遍野的马蹄声,是魏军又杀回来了吧?”
“是…”马云禄重重颔首。
也正是这回答,马超的眼眶不由得压低,他只能无奈的望向身旁的虎头湛金枪,可越是看,越是无力感充斥心头。
“子龙将军是要迎敌是么?”马超凝眉接着问。
“是!”马云禄如实回答,“子龙将军已是下令,所有兵卒藏于帐中,各持弓弩,满弦等待——”
呼…
马云禄的话,不禁将马超拉回了曾经,拉回了赵云向他、向张飞、向黄忠讲述那《云别传》中关乎汉中一战的故事。
其中,最是浓墨重彩的有两篇。
一者——定军山,黄汉升刀劈夏侯渊!
二者——汉水畔,突敌阵子龙拌雄风!
如今看来,这两篇故事的顺序是要更换一下了…
心念于此,马超指向他那虎头湛金枪,“小妹,这枪给你,由你替为兄助子龙将军一臂之力——”
听着兄长如此郑重的吩咐。
马云禄一把提起那虎头湛金枪,她紧咬嘴唇。
“兄长放心——”
“这军寨中可无马云禄,却当存赵子龙——”
说着,马云禄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军帐,那虎头湛金枪的枪头与地面磨砺发出“铮铮”的声响。
就连在此照顾马超的副将任夔也不由得感叹,“西凉女子的风采,何弱于男儿?”
就在这一声过后。
马超忽然惊觉了什么,“不对…”
“怎么?”任夔急问。
“咳咳咳…”马超却距离咳嗽起来,“快,快去唤回云禄…”
“啊…”
任夔一惊,马超却连忙解释道,“我这妹妹一生好武,好强,子龙曾传她一套八十六路回马枪,云禄痴迷于此,没日没夜的习练,这绝非只是对武艺的精研——”
任夔这下是大惊,“将军的意思是,云禄姑娘或许早已醉心于子龙将军!”
不等马超回答,任夔已经追去,可看到的却是马云禄翻身上马已经朝着赵子龙伫立着的位置急行而去。
…
“嘚嘚嘚——”
“哒哒哒——”
这次是马儿更多的嘶鸣,这次是更雄壮的马蹄声。
徐晃、李典带着夏侯威、夏侯荣率领四万精骑朝蜀军的营盘杀去。
铁骑践踏起来的尘烟越来越近,整片大地都在震颤,甚至每一个藏匿于军帐中的蜀军兵士心情也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徐晃与李典已经注意到了赵云。
李典是儒将还在分析,“单枪匹马,却是气定神闲,不像是没有倚仗的模样,公明…当小心哪!”
“不过是一群败军伤卒,故弄玄虚——”徐晃神色冷凝,他重复道:“大魏没有不战而退的将,尔等若是畏惧,就且看我冲将过去——”
说着话,徐晃朝身侧亲卫使了个眼色。
“呜呜呜——”
象征着进攻的号角声已经吹响。
李典哪里能放心徐晃一人冲锋,连忙带着骑兵也冲将了过去。
他俩当先,夏侯威与夏侯荣岂能落后。
一时间,这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冲锋,它们又来了。
反观赵云,夕阳的余晖将他与那照夜玉狮子的影子拉的狭长,面对魏军的冲锋,他冷笑一声,“去而复返,回来的好…”
五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
就在徐晃与魏军距离赵云只剩下一百五十步的时候。
骑跨在照夜玉狮子上的赵云大喝一声。
“放箭——”
“咻——”
“咻——”
“咻——”
那一根根满弦下的箭矢从一个个神经紧绷的兵士手中射出,一轮轮密密麻麻的箭矢刺破烟尘,朝着冲来的魏军射去。
“啊…”
“轰隆…”
登时就有成排的魏军骑兵中箭倒地,而前排的人马刚倒,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勒马直接撞了上去,一时间,整排的魏军骁骑被绊倒,整个骑兵的阵型乱做一团。
“果然,有埋伏!”
徐晃也算是见证过大场面,他撇了眼那扑面射来的弩矢,大喝道:“注意躲开弩矢!注意规避前方的落马…”
可惜…他这一嗓子太晚了。
赵云的飞驰,几乎是与那万箭射出同一时间,他单人匹马已经朝魏军这边冲杀了过去。
一人一枪一马…
在马蹄声与坠马声激荡起的尘烟中穿梭,烟尘遮蔽了他的踪影,却无法遮蔽他那冰冷的枪花与锋芒!
“贼将受死——”
慕然间,浓郁的尘烟中,一声怒吼叠荡。
然后,龙胆亮银枪那凌厉的寒芒遍布此间,这就宛若银白色的洪流灌入山道,本就受到箭矢攻击的魏军,瞬间被他杀出一条道来。
乱军之中,赵云驾驭照夜玉狮子,人立而起…
“得得得——”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他已是锁定了敌将所在的位置,那煌煌军旗上的“徐”字,仿佛已是暴露了敌将的身份与位置。
而后,便是龙胆亮银枪开道,所过之处魏军死伤惨重,几乎无人能拦住他的一击…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赵云快速的接近徐晃,七探盘龙枪法一枪枪的抹过敌人的胸膛、脖颈,那诡谲飘逸的枪法或扫、或刺,去伪存真,几乎每一枪都是杀招——
只要挨着的魏军兵士,无不甲胄破碎,腰腹被切开。
一杆银枪被他使到了如此地步,七探盘蛇,所过皆亡…让人心惊,让人胆寒——
一时间,赵云寸步之内,没有一个魏军骁骑敢上前,他们不想与这杀神拼杀,他们只想回家找妈妈——
…
“赵子龙,死——”
眼看着赵云单枪匹马就要将魏军杀穿,徐晃愤怒之下,提马纵刀扑杀了过去。
“锵啷啷啷——”
伴随着一声银枪与大刀的碰撞,泼天的火星溅射四方,可怕的音波叠荡烟尘。
可仅仅一个回合,徐晃不由得驱马后退,满满三步距离方才立稳,他满是震惊道:“常山赵子龙,你这枪法…”
很显然,徐晃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因为他感觉到,赵云的枪法何其老城!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枪法为何处处都精准的针对着他刀法中的破绽!
就好像,他明明是第一次与赵云交手,可赵云却好像已经与他交手了无数次,早就对他的诏术谙熟于胸!
这…不对呀!
不等徐晃想明白。
“喝——”
赵云的剑眉扬起,脚磕照夜玉狮子的腹部,纵马如风,枪出如龙,再度向徐晃突刺而来。
“锵啷啷…”
又是刀枪间的碰撞。
可就在徐晃势大力沉的一击之际,赵云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横起一枪,然后是贯穿雷霆的一击——
战场之中,火星迸发,血污与尘埃交融坠落,道道枪影撕破甲胄,在那一道道“砰砰”的破风声响下,徐晃的左肩处已是被点出了三处黑洞。
“啊…”伴随着一声哀嚎,他整个人翻身坠马!
“唏律律——”
鲜血直接就从这他那黑洞的伤口处流淌而出,场面森然可怖。
两招!
如果说第一招是双方间的试探,那么两招克敌,这般战力…莫说是李典、夏侯威、夏侯荣…就连徐晃自己也是惊愕万分。
在他看来,即便是他面对关羽关云长也不至于两招落败吧?
“降者不杀——”
徐晃的鲜血顺着赵云的枪锋汨汨滑落,赵云的声音永远是那般的冰冷,宛若在寒冰中浸泡了一万年。
“怎么会?”徐晃不解。
比输了这一阵,更让他迷惘的是他怎么会两回合就败了。
“你大力挥出的第一刀时会有一处弱点,是在左肩——”赵云眯着眼,淡淡的说,“这是云长教我的——”
说话间…
二十年前,荆州新野城时,他赵云与关羽切磋武艺时的景象,刹那间涌现,历历在目。
诸如赵云与关羽这样的巅峰武者过招,比拼的已不是输赢,而是阅历——
“云长,这一枪如何?这是昔日我与旧主公孙瓒切磋时,他的枪法…也是白马义从的枪法!”
“是不错!难怪,对付那些乌桓人,未尝败绩!”关羽颔首,却是提刀挥砍,手起刀落就是力劈华山的一刀…
“这一刀如何?”
“势大力沉!这是云长兄刀法的特点,首重前三刀!”
“不!”
面对赵云的话,关羽一边继续挥刀,一边淡淡的解释道,“这是徐晃徐公明的刀法,力劈华山…却蕴含多般变化,比之关某那三刀不遐多让!”
关羽与徐晃太熟了,两人是同乡,又因枣树结缘,精练武艺,年轻时…总是在枣树下比斗。
打枣练力量,比试练技巧,故而两人的武艺均是一日千里。
赵云自是知道此节,于是感叹道:“要破云长的刀法,首要避让前三刀,从第四刀开始逐渐加力,想来…若是小弟日后碰到那徐公明,也当如此!”
赵云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这是他对徐晃刀法的理解,却并不正确。
果然,关羽直接了当,一丝不苟的回道:“不!徐公明的刀法与我这春秋刀法不同,他的刀法越是挥出,越是变化无穷,真要缠斗在一起,反而不好破敌…所以,要破他的刀法,要么是第一刀,要么就是最后一刀!”
说到这儿,关羽再度模仿徐晃的刀法向赵云攻来,“来,试试破这一刀,在我挥刀时,用更快的速度攻某的左肩,此为徐晃这刀法唯一的破绽——”
往事历历在目…
也正是基于此,基于赵云与关羽阅历的互换,在看到那徐晃的大旗时,赵云已是觉得这一战稳了。
“降者不杀——”
赵云那冰冷的话再度吟出,枪锋已是抵在了徐晃的脖颈上。
“哼…”
哪曾想,徐晃直接迎上赵云的目光,“这里只有断头的徐晃,没有乞降的徐公明——”
说着话,他就要迎面撞上赵云的银枪。
可就在这时。
“休伤徐将军——”
只见得李典、夏侯威、夏侯荣三人三马齐齐而上,一刀两枪已是朝赵云挥砍而来。
反观赵云,他巍然而立,枪锋从徐晃的脖颈上移开。
目光转向冲来的三员敌将。
“就凭你们?找死——”
赵云的声音不大,可给人的气场,就宛若是一句。
——常胜将军在此!
——尔等数万贼寇已被我枪包围!
——横枪勒马,舍我其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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