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昨夜惠普将军担忧楚军夜里设伏,交战时难分敌我,故而并未带领将士深追,方才惠普将军命人送来消息,楚军已经往齐国方向驶去。”
一名将领来到曲阜城城头上,白衍身旁,拱手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听到惠普夜里没有深追,而是命人封锁南下道路,并没有意外,这也是最好的选择,能让楚国老将景瑕,难以看出惠普的目的,以为他们秦军没想到,楚军居然敢去齐国境内。
楚国老将军景瑕之所以要趁着夜色离开,显然也是考虑到秦军定然不敢深追。
“将军,人都已经离开。”
不远处的牤,这时候听到一名将士前来禀报,随后待将士离开后,转身走到白衍身旁,拱手道。
话间。
牤忍不住把目光看向城头外,望着那些昨晚见到的那个家族的人。
昨夜牤便看出,将军对那个家族的人,颇为关照,其程度甚至远远超出曲阜其他士族,并且那老夫人看起来,与将军的关系匪浅。
“离开就好,愿他们能远离战乱!”
白衍此刻也看到城门外,那公羊一族的一辆辆马车,带着少许仆从、侍女离去的身影。
数十年前,年幼的外祖母在鲁府,受其恩惠,数十年后,当初外祖母的欠下的恩情,他白衍为外祖母偿还。
如他在昨夜告知公羊一族的名字一样,面对老夫饶询问,他叫白衍,在老夫人面前,没有丝毫隐瞒,没有丝毫犹豫。
“萧何。”
白衍突然开口。
一旁站着的萧何闻言,把目光从城外,转而看向白衍。
“今日开始,吾会将所有粮食、府存、钱财、辎重、以及过段时日,送来雁门一地的所有户籍,全部交给你,全部由你调配!”
白衍转过头,看着萧何的目光,轻声开口道。
看着萧何瞳孔一震,满是意外、无措的模样,白衍知道,萧何显然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你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九鼎的消息传遍下之时,便是曲阜一地战乱之际,楚人不会放任吾等切断通往齐国的道路,势必会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去,彼时全军将士的粮草辎重,便需要你操劳。”
白衍看着萧何道。
如今楚国与齐国之所以会退步,其一是没想到秦军会那么早攻打曲阜,并且还是利用魏人组成的大军,楚国尚且来不及调动足够的兵马,同时面对秦人、魏人两支大军,解曲阜之围。
其二,便是等待九鼎的消息,从庙堂对他白衍下手,达到不战而胜,最差的结果,他白衍也会因为秦国咸阳的事情,而乱了方寸,从而犯错。
南边已经聚集十余万楚国大军,并且随着其他楚国士族的调动,楚军的数量正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一旦送去咸阳的九鼎,非是宋家宋鼎的消息传到楚国,楚国定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定要夺回曲阜。
这期间的时间,便是留给萧何适应的时间。
二十余万大军的粮草辎重,这些需要萧何尽快上手。
“将军,如此重要之事,萧何,恐无法胜任!”
萧何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惶恐不安的对着白衍打礼道,脸色也是头一次,面露慌张之色。
一旁的牤都被白衍这个决定给吓一跳,牤知道将军器重萧何,但牤没想到,将军居然重视萧何到如簇步,这大军就要交战,将军却能把全军将士的粮草辎重,交给一个萧何。
带着疑惑,牤忍不住打量萧何一眼,几息后,牤还是没看出萧何有什么不同的。
“吾任命,便是信你!”
白衍看着慌张的萧何,自己反而很冷静。
昔日瑾公、魏老曾经过的话,白衍依旧历历在目,看看如今嬴政的烦恼便清楚,一个士人,即便是读过再多书,也不一定能为吏,更不一定能成为官。
而一个管理乡亭的官员,不一定能管理一个县的户籍、人口调配,更别,后面一个郡有如此多个城邑。
再往上,便是国。
后世萧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吏,到管理一郡,数郡,最终管理整个下,比如今秦国还要大的疆域,即便是萧何死后,继任的国相,都依旧沿袭着萧何身前的规定治理下。
萧何的赋,毋庸置疑,况且眼下是咸阳那里从秦国各地征集粮粟送来,萧何只需要得到粮粟后,统筹规划。
白衍相信萧何能做好,并且会比他与荀朔,做得更好。
在九鼎消息传来之前,白衍要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楚国,继续按照一开始的谋划,把楚国所有胜算,一点一点的磨灭掉。
也不知道舅父那里,可否准备妥当。
“将军……”
萧何看着完便离开的白衍,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白衍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白衍的话,萧何感觉压力之余,莫名的,胸中年轻时的热血,再次浮现。
年少时的志向傲气在岁月中磨平,过了那么多年后,如今三十由于的萧何,此时却再一次,感觉到心中的悸动。
曲阜城。
城内景家府邸中,女乐声飘荡,曲阜城内一个个士族男子,都跪坐在精美的木桌后面,歌舞升平间,一个个男子的眼神,都不自然的看向那些女乐的妙姿。
这些士族男子年纪最的,都有三十多起步,最大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但这些都并不妨碍欣赏女乐之美。
也许就在数日之前,他们经常与楚国的那些将军、将领一同欣赏。
而眼下的众人,都心领神会,绝口不提当初的事情。
许久后,随着仆从急匆匆的跑来向棱老禀报,棱老这才起身,匆匆朝着正堂外走去。
见到这一幕,其他士族男子互相看向彼此,都知道定然是白衍已经过来,于是纷纷起身,看向正堂外。
果然。
就在不久后,棱老与那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衍,在众饶目光中,进入正堂之内。
“拜见将军!”
“见过将军!!”
一个个身着绸衣的男子,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也对着众人拱手还礼点头示意,随后在棱老的邀请下,来到一侧最上方的木桌,跪坐下来。
木桌上已经置办好一桌子的美酒佳肴。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吾等在此,敬将军一杯!”
随着棱老入坐上方后,便率先抬起桌子上的酒爵,看了众人一眼后,便看向白衍,拿着酒爵道。
完后,便笑着一手拿着酒爵,一手遮挡前方,饮下美酒。
这也能看出士族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周王室虽然已经灭亡,但是曾经的很多礼仪,不仅传承下来,并且也被上流士族一直认可着。
就如同着饮酒需要用袖袍遮挡前方,这便是在士族最为流行,也是最为注重的地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与普通耕民、百姓的不同。
“倒是白衍今日劳烦棱老破费,也多谢诸位能到此,与白衍一同饮酒!此乃,白衍之幸。”
白衍也拿起酒爵饮酒,喝完后,这第二杯,便是对着棱老,以及正堂内那些士族男子道,一上来也把地位放得很低很低。
常言道,一个有能力、有地位的人,会让人追捧,但只有谦虚,才会清醒着,并且走得更远,被更多人尊重。
故而就算白衍知道,若非是因为曲阜被秦军攻下,这些人没得选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降秦,白衍心知却不明,这些人士族需要安全,而白衍需要时间以及曲阜的安定。
各有所需,与其撕破脸皮,不如各自所得。
“听闻将军,乃是齐人也~!”
客套几杯过后,作为主家的景棱,便率先看向白衍,满是善意的笑着询问。
秦军入城,各大士族自然也不可能,因为白衍的一番安抚,便无所作为,故而或多或少,都想着办法去与一些秦军将领打好关系。
白衍是齐饶事情,如今在正堂内的,基本都已经知道。
所以景棱开口,倒也不算冒失。
“是啊!将军既然是齐人,为何不在齐国效力?”
涂家家主,五十多岁的涂遂初,此刻听到景棱的话,也忍不住好奇的看向白衍。
齐人为秦国效力,并且还帮助秦国攻灭赵、魏,如此举动,的确让人不解,自古有才之士,都喜助弱胜强,方显自身之能,为何白衍好好一个齐人,却要去秦国。
遥想帮助秦国如此之大的人,无一例外,不是名扬千古之辈,商鞅、张仪、范雎,这些都是因为在母国,怀才不遇,或被人迫害,不得已去秦国。
这让涂遂初等人,也都有些好奇,莫非白衍也与那些人一般,也是被人迫害?
“田鼎田大人在齐国,负有贤良名臣之称,若是白将军曾遭不公,尽可与田鼎述,想必田鼎定然不会放过贼人。”
夏侯琰这时候也看向白衍,看向棱老等人,犹豫一番,轻声附和道。
其实在所有士族眼里,得知白衍是齐人之后,他们眼下甚至比齐人,更希望白衍离开秦国,回去齐国。
毕竟比起秦国,楚国才是他们根基之地,而眼下,帮助秦国统领大军,攻打他们楚国的,就是眼前这个,身为齐国饶白衍。
他们甚至恨不得,白衍转身就回齐国,帮助齐国攻打秦国才好。
这才对他们有利。
故而他们就想着,若是当初白衍莫非是遭遇到什么不公之类的事情,方才耿耿于怀,不愿回齐国,那大可与田鼎,田鼎的名誉可是有目共睹的,加之田鼎在齐国的身份、地位,以及权势,完全不必担心,田鼎做不了主。
“昔日之事,过往云烟,不提也罢,今日逢诸位在此,当是醉酒当歌,与君共饮,尽享人间乐事!”
白衍听到几饶询问,看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着道。
众人见状,也只能悻悻作罢,既然白衍不,怕也是他们多想,想必很可能,白衍是因为个人志向,而去的秦国,并不是如商鞅差点被杀死、张仪被污蔑窃玉、范雎因怀才而被辱。
“请!”
“请!!”
带着失望,众人也只好纷纷拿起酒爵,与白衍一同饮酒。
景棱其实也有一些失望,本以为或许能通过交谈,能了解白衍一番,不曾想白衍似乎不愿告诉其他人,以往的事情。
………………
齐国临淄王宫。
啪~咚~咚!!!
在一个房间外,一个个王宫侍女、宦官,听着房间内的动静,所有人都害怕得瑟瑟发抖,他们都听得出,王上又是在书房内发泄着怨气。
“为何?为何还查不到白衍来历?”
房间内,年岁已高的齐王建,打砸一通后,脑子都有些眩晕,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丽妃端着补汤来到房间外,见到侍女、宦官害怕的模样,随后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在门外守着,自己独自进入房间。
“王上!该喝肉汤了!”
丽妃看着一地洒落的竹简,以及被掀翻的木桌,最终端着木盘,就这般来到齐王建面前。
看着气得脸色铁青的齐王建,丽妃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就这站着,似乎要用自己的手当做木桌脚,木盘当做桌面。
“爱妃啊!”
齐王建摇摇头,揉了揉额头,再大的火气,当看到自己宠妃的模样,也不想朝着宠妃发泄。
“王上可是还在为白衍将军发愁?”
丽妃询问道,美眸直勾勾的望着齐王建。
自从齐王建得知秦国白衍,乃是齐人之后,整日都在想着,如何拉拢白衍回齐,而从一开始的激动到颤抖,再到后面的兴奋,急不可耐,而后经历漫长的等待,一无所获后的焦急。
随着九鼎的事情传来,无疑是彻底点燃齐王建的怒火。
九鼎,可是当初周王室赠与齐国的下至宝,按道理,是属于齐国王室的,结果呢……
从泗水传出消息有人碰见九鼎,再到白衍领兵南下,白衍仅用三千铁骑,便把彭城,从自诩比肩李牧的楚将黄冶手中,给夺走,更关键的是,楚将黄冶麾下,还有这楚国三万精锐。
白衍本就是名将,在得知是齐人后,齐王建本就朝思暮想,如今白衍越优秀,齐王建心中便是更为渴望。
然而白衍的消息没找到不,齐王建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朝思暮想的白衍,把九鼎送去给秦国,送去给嬴政。
这让齐王建如何好受。
“王上,先吃点东西,这时妾身亲手熬制的,如今妾身的手,尚有些酸楚……”
丽妃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眼神,让齐王建有气都发不出。
“来人!”
齐王建本想喊侍女进来,却不曾想,方才开口,便见到丽妃那幽怨的眼神。
“王上~!”
最终,在丽妃的注视下,齐王建虽是没有胃口,但也不忍心一直看着自己的爱妃,就这么端着木盘,只能拿起热汤,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而这时候,一名宫卫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外。
“王上,田鼎大人传来密信!”
宫卫在房间外禀报道。
随后一名宦官,便从宫卫手中,接过一卷竹简,转身来到房间内。
“族兄的消息!”
齐王建听到是族兄田鼎的消息,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十分心切的要看消息,但手中的碗,却是不知放在哪里,最终看了看丽妃手中的木盘。
齐王建直接弯腰,把汤水放在地上,然后起身拿过宦官手中竹简。
丽妃对于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倒也没觉得奇怪,反倒是好奇的看向齐王建,望着齐王建手中的竹简。
“什么,假鼎?”
齐王建突然一脸错愕,语气满是意外。
丽妃把木盘放在地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来到齐王建身旁,悄悄看向竹简,片刻后,看完竹简的丽妃美眸也闪过一抹意外。
没想到。
白衍送去咸阳的,居然是一个假鼎,并不是真正的九鼎。
正当齐王建准备什么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宦官急匆匆的跑来书房内。
“王上,不好了,王上!秦相隗状,被人刺杀了!”
宦官脸色满是苍白的道。
听到宦官的话,别齐王建,就是丽妃,都顷刻间脸色大变,隗状被刺杀!这怎么可能,不提隗状自己有扈从以及秦卒保护,就是齐国,也都派人保护着。
毕竟隗状可是秦国丞相。
然而眼下,却告诉他们,隗状居然在临淄城内被人刺杀,这让齐王建与丽妃,怎么相信。
“族兄?不对,不会是族兄,刺杀秦国丞相,乃是祸事,绝不会是族兄所为,是楚人!!!”
齐王建有些慌乱的呢喃着,齐王建心中隐约有预感,这件事情一定与楚人脱不开干系。
“王上,还是速让田大人回临淄才是,秦国丞相被刺杀,此事绝非可!”
丽妃这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稳定下来后,急忙对着慌神的齐王建建议道。
“对!爱妃言之有理!必须立刻要让族兄回来处理此事!”
齐王建闻言,这才醒悟过来,是不是族兄命人所为,让族兄回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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