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如今曲阜、萧县、沛县、彭城,还有大梁、陶邑那边都传来消息,四处都在传言将军杀人夺鼎。”
洙水河畔旁,一名铁骑将士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拱手禀报。
牤听到后,便让将士先离开。
转头看着正在钓鱼的白衍,牤吸口气,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以来,听到四处都有人传播白衍的恶名,牤心中憋了一肚子火。
但想到白衍过,现在世人骂得越厉害,楚国、齐国埋下的祸根才会越深,牤只能忍着心中的怒火。
“上鱼了!”
随着白衍的话,牤见到白衍手中的竹竿弯曲抖动,便连忙上前来到河水旁,把侵入半水的鱼篓,从河里提出来。
日晒之下。
白衍把鱼装好后,看着河水,拿着竹竿继续钓鱼,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对于别人诬蔑他杀人夺鼎的事情,白衍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回曲阜时,城内的百姓见到他,纷纷露出惊恐害怕的模样,白衍不仅没有在意,反而十分乐于见到这一幕。
“将军!”
牤突然开口,白衍闻言转过头,看了牤一眼后,随后便见到远处在几个铁骑将士的护送下,一个骑马的男子缓缓赶来。
见到那名男子的模样,白衍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手中的竹竿,看了牤一眼,便朝着那名骑马的男子走去。
“伯父!”
白衍漫步来到一个平地,看着男子勒住马儿,翻身下马后,便轻声拱手道。
来者赫然便是白仲的第四个儿子,白季。
牤在白衍身旁,佩着秦剑,手里拿着竹竿的他,看着白季,看了看白衍,与其他将士一样,牤也没有打礼。
“许久不见!”
白季拱手还礼,随后也以长辈的身份,看向白衍。
“伯父今日为何来此?”
白衍注意到白季看了看四周一眼,看着周围的将士,白衍知道白季担心什么。
“这些将士,都随吾出生入死,无需担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胜过千言万语,这也是白衍对将士们的认同。
一直以来,白衍深受嬴政器重,而手里又掌有兵权,不管是曾经得罪过的那些士族势力,还是深仇大恨的士族,自然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白衍的命,而白衍身边的将士,便是那些士族第一个想到要收买的人。
而白衍能活到现在,就证明白衍的应对方法没问题。
其实也并非白衍的方法有多独特,而是这个时代,并非后世那般,在这个能士为知己者死,士人动不动能因为一句话,便拔剑自刎的世道,将士远没有那么容易收买。
正如同白衍也不会因为钱财、地位,而背叛秦国、对付白氏。
看看昔日在蒙山楚将景瑕,面对九死一生的困局,楚国大军所有士族都已经溃败,四处逃窜,而景瑕身旁的那些亲信,却前赴后继,用命去给景瑕撕开生路。
后世之郑
更有项羽骑卫,陈平耗尽无数心思,都挖不动一人,而面对五千骑的追杀,最后二十八骑更是跟随项羽,分四路冲杀五千骑,终是敌众我寡,终是二十八人对阵五千人,依旧没有一个人有投降反叛之心,这二十八骑四路冲杀五千人,到达会合地点后,杀了数十人,仅仅折损两人。
能担当亲信两个字,就证明那些将士,不会对主将有任何反叛之心,即使是死。
“得到左丞相被刺杀的消息,冯氏已经有书信送来……”
白季听到白衍的话后,便没有隐瞒,直接出前来的目的。
“请吾等,以及杨氏,助冯老任相位!”
白季望着白衍,轻声道。
白衍听到白季的话,侧头看了看远处的河畔,白衍清楚,这话自然不可能是冯老的,而且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冯老下场,冯老下场不仅落了颜面,反而在嬴政那里,并不好看。
定是冯氏的族人,率先得到消息,第一反应便是要动用冯氏所有势力,以及书信给白氏,特地请求他,也出手帮助冯老夺得这个秦相之位。
这个忙不好帮,但却不能不帮。
白衍每每想到秦国朝堂之时,脑海里,就不由得浮现昔日胡老的模样,彼时年迈的胡老,总是在朝堂里护着他。
而如今,胡老却没有机会,看到他白衍统领秦国大军,灭魏国,并且还找到九州鼎。
“冯氏想让吾回咸阳?”
白衍转头看向白季,轻声问道。
冯氏既然请求他帮忙,定是考虑到他领兵灭魏国,此时却依旧没有回咸阳受封赏。
“这段时日,吾亦闻士人传言,想必王上定会召见,不如且先咸阳,面见王上!”
白季先是点点头,随后看着白衍,想了想,还是出心里的担忧。
别是一路在来曲阜的路上,就是没来之前,白季便见到四处都在流传,白衍杀人夺鼎,冒充九鼎送去咸阳的事情。
对于白衍的为人,白季相信白衍不会这样做,但明显有如此多人传言,加之白衍的确送了一个鼎去咸阳,白季担忧白衍被人陷害。
眼下,在白季看来,白衍也应当早些回咸阳,与嬴政解释一番,尽快消除误解,消除嬴政的怒火,不要因为此事被影响太厉害,甚至失去嬴政的宠信。
“眼下大军攻打楚国,吾与杨彦,无法回咸阳!一旦误战,群臣必谏之。”
白衍微微皱眉,对着白季道。
这马上就要与楚国交战,这时候让他回咸阳,一旦攻打楚国出现任何差错,到时候朝堂的文武百官,都会纷纷谏言是他白衍主动要攻打楚国,最终导致大败,秦国不仅耗费无数财力,还死去无数将士。
“还请伯父告知冯氏,白衍会倾力助之,然,非以面王之事!”
白衍看着白季,缓缓抬起手,对着白季打礼道。
这时候让他回咸阳,白衍绝对不会回去,但在帮助冯去疾争夺秦相之位的事情上,白衍一定会倾尽全力。
“这~!哎,也好……”
白季并非将军,但好在白裕曾经也领兵,很多时候也都见过白裕领兵时的身不由己。
眼下听到白衍的话,白季似乎也意识到,白衍如今似乎还真不能擅自回咸阳,必须要等到王上的召令。
想到这里,白季回想一路上,世人提及白衍,谈及那大鼎是假鼎的事情,白季倒也清楚,秦王嬴政应当会在不久后,便召见白衍。
河畔对面。
就在白衍钓鱼的地方不远处,顺着河畔不需要走多远,便能见到一个河船停泊的地方,并且就在停泊之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口众多的乡里,虽没有城墙,但在那个乡里之中,却能看到众多连绵不绝的房屋。
在名叫负瑕的乡里之中,乱糟糟的街道上,满是鱼腥味,以及来来往往身穿破烂布衣的百姓,这里的百姓肤色,都是偏黄偏瘦。
顺着贩吆喝声中一眼看去,街道两旁那些所谓的茶馆、舍,也都是破旧不堪,进出的人都是五个人以上,有时候甚至是十几个人,并且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穿着破烂布衣的男子,正在和舍老板讲价。
曲阜城距离簇,不过一两个时辰,与曲阜城内的高楼,酒色、府邸不同,这里更多的都是一些乡土人情,特别是那些年幼的孩童在街道上追逐打闹的身影,让人侧目。
突然一辆马车,从远处的街道上,缓缓行驶而来。
在这偏僻的乡里间,平日见到衣着没有破洞,牵匹马的人,都足以吸引目光,此时来了一辆马车,刹那间,几乎来来往往的百姓,全都纷纷看去,声指指点点,猜测是从哪里来的人。
许久后,一间苑门前,马车缓缓停下,掀开车帘的,赫然便是张良以及张黡。
嘱咐马夫这里等候,伯侄二人,便推开苑的木门,来到苑之郑
看着空荡荡的苑,张良与张黡互相对视一眼,十分不解,为何不见公子成?并且一个人影都没樱
带着疑惑,在张黡打量苑之时,张良便已经走到木屋门前,挽起衣袖,轻轻敲了敲房门,当隐约听到门内有动静之时,张良这才松口气,后退两步,准备拱手打礼。
然而随着房门打开。
当看到一个个手持利刃的秦军将士,从房门内走出来的时候,张良瞳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张黡也在院子中,错愕震惊的看着那些秦军士卒把他团团围起来。
此时的张良与张黡都不明白,为何公子成命人书信,联系他们二人前来,却不见公子成,反而是如此多秦卒,一直都埋伏在这里。
公子成呢?
此前他们得到的,明明是公子成的亲笔书信。
“不知将军,是哪位将军麾下部将?”
张黡惊恐之余,额头浮现冷汗,但终究是年长,见过大风大浪,当看到木屋内,一个手持秦剑走出来的秦国将领,张黡反应过来后,连忙急促一个笑脸,拱手问道。
张良也连连后退,眼神满是惊恐的张良听到身后伯父的话,努力冷静下来,停下脚步,也跟着低下头,对着眼前的将领拱手打礼。
“吾名邬淮,乃白衍将军麾下部将!”
邬淮一脸笑容,着看着这伯侄二人。
张黡听到是白衍麾下部将,满是意外,白衍部将为何在此?又为何要杀他们?
但回过神后,张黡心中也悄然松口气,他与白衍还是有过交道的,虽然不明白,白衍为何会在这里埋伏等候,但比起其他人,只要他能见到白衍,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吾与白衍将军,乃是故交……”
张黡方才开口,话还没有完,当看着木屋时,张黡瞳孔却是缓缓睁大,满身冷汗。
而距离更近的张良,也已经看到,这个名叫邬淮的将领,已经伸手缓缓拔出手中秦剑,锋利的剑刃顿时出现在眼前。
“将军,不知将军为何要杀吾二人,还请将军,劳烦让吾见白衍将军一面,吾愿百金相赠!”
张黡感觉到四周的铁骑将士已经逐步靠近,这时候张黡整个人害怕得浑身发冷,满心骇然,但看着那个秦军将领随时都会杀死侄儿张良,张黡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许诺。
张黡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白衍突然要杀他们,但眼下,张黡清楚若不能见到白衍,服白衍放过他与张良,今日他与侄儿张良,怕是无法活着离开。
“将军!假鼎一事,吾知晓是何人在背后陷害白衍将军!还请将军留情,三思啊!”
张黡看着将领听闻百金,丝毫无动于衷的模样,惊慌之余,想到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假鼎一事,连忙开口。
邬淮听到张黡的话,神情没有丝毫诧异,只是嘴角上扬,最终在即将拔出秦剑之际,再次把秦剑收入剑鞘之郑
“带走!”
邬淮对着其他将士嘱咐道。
………………
洙水河畔。
白衍与白季先聊着冯氏冯毋择此前立功,已经身为将爵的事情,并且白季还告诉白衍,南阳郡胡阳县,发生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一个名叫学的少年,冒充冯毋择养子‘癸’的事情,后面那个少年被揭穿,不过在这件事情背后,有一个官吏,在竹帛中因为把已经将爵的冯毋择,书写为五大夫,也跟着受到处罚。
“听腾老也因此事,而亲自书信给冯毋择将军!”
白季感慨道。
这种事情换做普通百姓,最多也就闹到官府,然而冯毋择如今也成为将爵的将军,这件事情就要严重得多,不仅仅是在南阳郡,就是咸阳的文武百官,皆有所耳闻。
白衍听到这件事情,倒也没有多在意,对于冯氏,白衍熟知后世历史,知晓冯毋择在后世中封了侯,并且第二次嬴政东巡时,在琅琊立碑,其中就有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的记载……
但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伦侯意思是秦爵名,与列侯相类而无封邑,类似于有君名,但实无封地。
并且与冯去疾、冯劫二人有着着名‘将相不受辱’,在牢房中自尽不一样,有传言冯毋择后面兵败被俘,也有传言冯毋择反秦,总之,唯一肯定的是,最后冯毋择投靠在吕泽帐下,担任郎郑
白衍想到这里,突然记起吕泽这个人,后世中,不仅这个人猛,其麾下猛将也是如云,不管是李斯之子李由,还是王翦之孙王离,亦或者杨熊等人,这些秦朝猛将,全都是兵败在吕泽手中,就连项羽在追杀刘邦之时,刘邦也是躲在吕泽那里,方才得以幸免。
“吕泽!”
思索间,白衍突然看到远处邬淮骑着战马,急匆匆的赶来。
“将军!人已经送去曲阜城!并且此事已经命将士在城内,悄悄泄露出去!”
邬淮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后,上前对着白衍打礼,告知白衍,张黡、张良二人,已经由将士送去阜城。
并且邬淮把详细经过,以及张黡主动的话,禀报给白衍。
“这二人知晓是何人陷害?”
白季听到邬淮的禀报,脸色大喜,随即看向白衍:“贤侄,此事,万不可泄露消息,并且这二人务必要严加看守,否则若传出去,那设谋诬蔑之人,定会想尽办法,杀人灭口!”
白季到这里,也替白衍松口气,要知道假鼎的事情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若是能查出幕后之人,嬴政定然不会怪罪白衍。
但就在完之后,白季便突然意识到,白衍不可能不知道会有人杀人灭口,但白衍依旧要故意放出消息,这是……
是提前安抚曲阜百姓,挽留名誉?不,不像!若是如此,那白衍应当更要保护这二人才是,怎会主动透露消息出去。
除非!
是借他人之手,除掉张氏!!!
但除掉张氏伯侄,那假鼎之事,又如何调查,莫非白衍已经知晓是何人陷害?
想到这里,白季看着面前的白衍,这才恍然大悟,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心来,白衍心中知道是何人陷害便好,既然知道,那想必白衍早已经将这件事情,告知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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