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赫大叔原先是我们王府的侍卫，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坐在车里，小格格一脸欣喜的把空白奖状打开，歪着头看来看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卫东点点头，怪不得苏赫大叔对她那么敬重。
“卫东哥你说这上边写什么好？”小格格兴奋得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百灵鸟，刘卫东挠挠头，“我看不如就写‘孛儿只斤·萨仁格日勒同志在社会主义建设中不畏艰险，敢于拼搏，出色完成了供销社指派的任务，特此奖励，望你不骄不躁……’”
奖状这东西，刘卫东得的多了，行文套路也早熟稔于心，小格格一听连连点头，“行，就这么写！”
“卫东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有些爱慕虚荣？”小格格忽然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刘卫东笑了笑，“其实我晓得你的苦衷，自然也就理解你的做法，放心吧格格，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你，不是还有我吗？”
“谢谢你，卫东哥哥……”小格格的语气变得低沉，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流过。
她静静坐在车子里，悄悄偷看刘卫东的侧颜，无论是按照蒙族还是汉族的审美标准，刘卫东都属于帅哥级别，白皙的面庞、刚毅的线条，深邃的眼睛……
轰隆！
车轮从一个旱獭洞上碾过，车子猛地颤了一下，这才把小格格从胡思乱想中惊醒，她急忙正襟危坐，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心里暗骂萨仁格日勒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哪有盯着人家的看的！
哼哼！
小格格又有些不服气，哼了一声，我看他两眼怎么了，早晨我洗头的时候他还盯着我看呢！
我还得多看两眼才能扯平呢！
刘卫东自然不知道女孩家的心事，他只知道这条路越发难走，到处都是旱獭洞，饶是他这样的老司机，也把车子开得颠来荡去，摇摇晃晃。
“卫东哥，这好像不是回黄草岭的路……”
“来时我答应过红星供销社的郎主任，去归绥拉一车肥皂回去，咱们现在就是往归绥走呢！”
刘卫东有些小窃喜，小丫头片子没个算计，被我拐上贼船了吧！
哈哈！
“去归绥？”小格格眼里闪烁惊喜的光芒，“太好了卫东哥，我早就想去归绥看看了，我还在那上过四年学呢！”
“是吗？我倒是听说归绥的涮羊肉味道不错，走，我请你吃！”
“又要让卫东哥你破费了！”
“哈哈，咱们刚才卖狼皮赚了九十呢，这次的任务就是把钱全部花掉！”
刘卫东使劲按了下车喇叭，豪情万丈！
有钱！
就是消费！
车子直接停在归绥市第一肥皂厂的门口，将郎主任给他的提货单交给一个姓王的科长，王科长看过之后又给红星供销社打了个电话，确认无误后才把工厂大门打开，让工人们装车。
和后世的化工肥皂不同，归绥第一肥皂厂生产的肥皂是以当地的屠宰场的下脚料作为原料，通过皂化反应做出来的纯动物油肥皂，虽然表面灰蓬蓬的还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臭味，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起的！
想要买肥皂，不但要有钱，还得有肥皂票！
装车要等上一阵子，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
“卫东哥你看，我以前就是在这念书的。”
行走在记忆中的大街上，小格格显得格外兴奋，她指着路边的每一栋建筑物，如数家珍的说给刘卫东听。
两人逛完了街，先去御盛斋吃了顿涮羊肉，然后又赶去百货商场买了不少东西，等到两人大包小裹的回到肥皂厂时，车已经装好了，满满一车肥皂，足足四百大箱！
“小刘同志，辛苦辛苦！”王科长握着刘卫东的手不住寒暄，眼睛向车厢挑了挑，刘卫东自然会意，他笑着和王科长握了下手，“客气客气，以后咱们还要常来常往嘛！”
“对对对，你们路上小心些，到了让郎主任给我来个电话！”
“好说好说！”
车子行驶在茫茫大草原上，小格格有些纳闷，刚才那个胖胖的科长为啥和卫东哥挤眉弄眼？
“提货单上的数量是四百箱，而他们多装了五箱。”刘卫东聚精会神盯着前面的道路，又是连片的旱獭洞，到处坑坑洼洼，一个不小心车轮就会陷进去。
“他们为什么多装了五箱呢？”小格格像个问题小叮当一样刨根问底。
“好听点说叫损耗，其实就是变相的贿赂。”刘卫东按了下喇叭，正站在前方山坡上左顾右盼的旱獭们吓得吱吱乱叫，一股脑全钻进洞里不敢出来。
刘卫东清清嗓子，向她列数字讲事实，“截止到去年，全国货运车保有量才九万六千辆，而且绝大部分集中在大城市，广大城乡汽车少得可怜，有些地方甚至到现在都没见过……”
“所以他们就贿赂你，想让你帮他们拉肥皂，是这个道理不？”小格格冰雪聪明，眼珠一转就猜到刘卫东的话外之音，刘卫东点点头，“没错，想找我们拉货的人能绕地球三圈，至于我们愿不愿意拉，那就是……”
“吹牛！”
咔！
前方突兀出现一个旱獭洞，刘卫东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直接横了过来！
身后的车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刘卫东皱着眉把车子停下，走到车后一看，好家伙！
有两箱肥皂掉在草地上，已经摔得到处都是，小格格也跑过来，手忙脚乱的把肥皂捡起来，装回到箱子里。
“卫东哥，那些肥皂……”
车子重新上路，小格格惴惴不安的问道，刘卫东一咧嘴，“没什么，都是损耗，损耗而已。”
“哦……损耗！”
小丫头学会了个新名词。
等到他们回到黄草岭畜牧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弯新月挂在天边，刘卫东招呼众人过来，将摔碎的肥皂分给大家伙。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刘卫东看看黑沉沉的夜幕下缓缓升起的一轮明月，无奈摇摇头。
“卫东哥，明天我写好奖状给你看！”小格格冲他摆摆手，哼着歌直奔自家蒙古包。
“这丫头……“刘卫东目送她回家，直到看不到小格格的影子了，这才拎着两块肥皂，转身钻进了莫日根大叔家的蒙古包。
老兵油子秦永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盘腿坐在毡毯上，唾沫横飞的向牧民们吹嘘自己和五姨太的事情。
“我一把按住五姨太……那是真白……”秦永江比划着手，一群大老爷们听得嘴巴发干全身燥热，连刘卫东进门都没察觉！
“卫东回来了！吃了吗？锅里给你留着饭呢！”阿依丝大婶走过来，端来一碗奶茶，刘卫东接过来，一饮而尽，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声！
“糟了！”
正在听故事的大家伙脸色都是一变！
刘卫东冲出门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月夜之下，一头体型硕大的巨狼正在望月长嚎！
无数黑色的影子穿过草地，飞速向畜牧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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