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您糊涂了,刚才你进门时自己喊出来的!”刘卫东哈哈一笑,李主任的脸色慢慢由阴转晴,他也笑了,“什么金子不金子的,是你小子听错了,我说的是一箱机密资料!”
哦,原来是机密资料!
你在这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眼瞅着李主任领着人走了出去,刘卫东这才长出一口气,他取过一把螺丝刀别开谢志恒的办公桌,取出运输科的大印,拿起空白的出车单、油料单和介绍信,叮叮当当一顿盖!
“完活!”
看着厚厚一沓空白的出车单、油料单和介绍信,刘卫东咧嘴一笑,揣进口袋,又拿起大印放回到抽屉里。
至于谢志恒抽屉里有什么……
两根金条,一堆粮票、布票、鱼票、油票、豆腐票,酒票、糖票、缝纫机票,烟票、酱油票、豆腐乳票、粉丝票、手表票……
还有好几本副食本!
好家伙,这老东西没少囤货啊!
刘卫东抓出一大把各种票票揣进口袋,这才把抽屉重新修好,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至于金条……
拿了也用不了,反而是个累赘。
“你说啥,老谢被李主任给抓走了?”
坐在车子里,老兵油子显得十分激动,“他抽屉里好东西可不少,你等会我去把他的抽屉撬了,给他来个大包圆!”
“你可拉倒吧秦叔,虽然谢科长被抓走,但是他归根结底也是李主任的心腹,李主任一定会救他的!”刘卫东呵呵一笑,“咱们操那闲心干啥,快点走吧!”
“唉,我上次看到老谢的抽屉里有一套外国的画册,上边的洋妞都不穿衣服……可惜了可惜了……”
刘卫东险些没把车开进沟里!
合着你就是为了个这!
庸俗!
下流!
无耻!
能不能有点更高追求!
开车归开车,工作该做还得做,刘卫东去库里提了一车特种钢材出来,按照配货单上的地址,先给塘沽码头送了过去。
码头建设指挥部收到这些钢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握着刘卫东的手摇个不停!
“同志,太感谢你们了同志,要不是你们送来钢材,我们可就真的要自己挖矿炼铁了!”工程总指挥姓王,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留两人吃了顿饭,席间谈到负责跑塘沽码头这条线的小薛最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人影了。
“八成是跑私活去了。”刘卫东翻看过运输科的油料调出记录,上边清清楚楚的写着一周前小薛还回来加过油。
这帮王八羔子,公事一点也不上心,跑私活却跑得飞起!
当然谢志恒从中捞了多少,这个数字他无从得知。
吃过饭后,俩人再次上车,沿着北上的公路,直奔长白山西麓一个叫做胡子沟的地方。
一路行来,广袤的辽河平原给了刘卫东足够的震撼,目之所及,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等到越过松辽分水岭,进入松嫩平原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才叫千里沃野,什么才叫广袤粮仓!
车子穿行在玉米、高粱、黄豆等组成的良田海洋中,足足跑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看到尽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粮仓!
肥得流油!
前方的地势逐渐有了起伏,他们已经走出松嫩平原的核心腹地,进入长白山余脉了。
刘卫东停下车,接下来他们终于走出千里良田,正式进入到长白山区!
黄龙府……应该还要往西北方向走几百公里吧!
等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就去一趟,找找那位传说中的四舅。
刘卫东暗暗想道。
秦永江一路无话,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买来的金纸,认认真真叠成元宝状。
“秦叔,你都叠了一路了……”
“多叠点,要不她在下边没钱花嘛!”老兵油子给给一笑。
进入山区后,道路就变得崎岖难走,渐渐地道路深入长白山西麓的崇山峻岭之中,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和一条条平缓的山峦谷地,松涛阵阵,车行其中,虽然在盛夏,却颇有些寂寥之意。
一路东行,渐渐地最后一寸砂石路也消失在视线中,前面便是森林和草地的混合体,车轮缓缓碾上稀疏的杂草上,惊起一只正在草丛里休憩的百灵鸟。
小鸟冲天而起,发出惊恐的叫声,刘卫东苦笑着摇摇头,使劲按了两下喇叭,原本平静的林甸草地上立刻热闹起来,兔子、田鼠、麻雀……
一群群的动物被喇叭声惊动,四散奔逃,刘卫东这才轻踩油门,沿着草地上过往车辆碾压出来的车辙一路向前。
到了。
前方是一个叫胡子沟的小村子,五姨太的坟就埋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山坡上,昔年名动一方的美人如今已经化作一副白骨,静静躺在黄土地下,唯有坟头上的杂草在风中呜咽,诉说着红颜薄命的故事。
自从进入林区后,老兵油子那双困顿不堪的眼睛就瞪得溜圆,一刻不停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车子缓缓停下,秦永江跳下车,走到坟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座毫不起眼的坟茔。
“玉珠,我又来了,你别嫌烦,我这次来是想让咱大侄子认个门,将来等我没了,好给咱们俩安排后事……”秦永江跪在坟前,手轻轻薅着坟头上的杂草,嘴里念念叨叨,“一眨眼二十年了,可怜你一个人在这荒山老林子呆了二十年,甭急,再过几年我就来陪你了……”
刘卫东靠在车旁,静静听老兵油子絮叨,此时的秦永江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没了那副痞里痞气和油嘴滑舌,而是目光专注的盯着坟茔,小声和坟墓里的人絮叨些家长里短,像极了热恋中的男人……
唉!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啊!
“卫东,把纸拿下来吧!”
老兵油子真是舍得,足足买了半车黄纸,俩人在坟前把纸点燃,冲天火焰卷着纸灰冲上半空,随即被风吹散,飘飘洒洒,迎风远去。
“卫东你看好了,等将来我死了,你就从这边把坟挖开,把我们俩合葬,棺材买个大的,要不挤挤巴巴的躺着不舒服……”
秦永江拿出一卷皮尺,量来量去,那认真态度,就像在和会计核对每个月补助金一样……
“按照我们这的规矩呢,下葬时要在坟头点长明灯,还有孝子扛灵幡,胡子沟有我一个远房侄子,我和他说好了,到时候他来给我当孝子扛灵幡,我给他二十块钱……”
他绕着坟转了好几圈,不断交代各种身后事的要点,刘卫东认真听着,忽然眼圈有些红。
秦叔,就这么要去了吗?
唉!
人生如同草原上的杂草,春生夏长,终究扛不过一场风霜!
“差点忘了,你再在这块给我立个碑,把我们俩的名字刻上,要用花岗岩的,这样多少年都不带烂的……”
老兵油子蹲下来,用树枝在坟前画了个圈,刘卫东嗯嗯点着头,忽然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
“别动!”
一直黑乎乎的枪管顶在他后心,一个沙哑的男声随之传来。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