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五千斤高粱！
长白山胡子沟，景物依旧，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村里又多了几座新坟。
“怪不得卫东不把媳妇领过来呢，合着是怕我们把你媳妇拐跑啊！”邢王氏粗声大嗓门，车子刚停下就上前帮忙拎东西，看到漂亮得像花儿一样的格格，乐不可支，隔着合页窗户敲了两下，“妈你快出来看看，卫东把他媳妇领家来了！”
“我瞅瞅！”正盘坐在炕上抽烟的老太太急忙趿拉着鞋下地，而格格和刘卫东已经拎着大包裹的东西，携裹十二月的风雪，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邢奶奶。”刘卫东给媳妇做介绍，按照辈分来算，邢老太太应该和姥爷算一辈人，她在韩家当佣人多年，又替他们保管那么贵重的东西，叫她一声奶奶，恰如其分。
“奶奶过年好！”格格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地上，脸臊得通红，邢老太太急忙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啧啧，这闺女真俊啊，比她四姐年轻时还好看，别在这杵着了，都进屋吧！老大媳妇，你那那只芦花鸡杀了！”
“诶！”
胖大嫂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出了门，不一会就听到外边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
“哥，四姐是谁？”格格压低声音问道，刘卫东挑挑眉毛，“是我妈。”
格格眨眨眼，险些忘记这茬！
贵客来到，邢家热情招待，而邢立武则盯着飞上房顶不肯下来的海东青出神。
“卫东，伱这大鸟是哪来的……”
“从草原上弄来的，海东青，这个品种大山里也有吧！”刘卫东打了声口哨，海东青大爷这才肯屈尊降贵落在他的肩膀上，仍是一脸警惕的看着邢立武，见他把手伸过来，立刻乍起翅膀，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警惕他不要靠近！
邢立武讪讪一笑，这只鸟还挺怕人呢！
“二叔，老爷岭那边的泉水还有么？”刘卫东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邢立武倒是一愣，这大冬滴水成冰，咋的卫东一来就要喝泉水？
这玩意是治啥病啊还是……
“等吃完饭咱们去看看！”
午饭准备的十分丰盛，为款待远道而来的刘卫东两口子，邢王氏使出全身本事，煎炒烹炸一顿忙活，做出八个大碗的席面，邢家四兄弟：立文、立武、立才和李彪也都来了，坐席陪酒，宾客尽欢。
吃完饭后，刘卫东跟着邢立文进了山里，今年冬的气候非常出奇，一直到现在都没下雪，遍地都是干枯的树叶草根，偶尔走进一片老林子里，轰的一声，惊起一片野鸡。
“入冬到现在一场雪也没下，明年怕是个旱年啊！”邢立文握着一根索拨棍走在前面，他抬起头，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幽幽叹了口气。
满山都是宝贝，却只能守着受穷！
“大叔，这是啥？”走进大山里，刘卫东才发现某些山旮旯里还残存着一些用桦树皮做成的木屋，他好奇钻进去看了看，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墙上挂着火种、水缸、铁锅……还有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半袋高粱。
“这是山里猎人避风挡雨的地方，谁要是麻达山了，有个灾有个难的就进来躲躲，生火做点饭，等到脱了难再回来把粮食和柴火给人家续上，方便后来人。”
邢立文掂拎剩下的半袋高粱，再看看地上火塘里残留的灰烬，“这嘎达山里不比西边大平原，水土不行，高粱好活，现在上头提倡种高粱，就是不好吃，拉嗓子。”
“高粱确实不少……”刘卫东站在半山腰，望着已经被砍掉树木，留下一片茂密高粱茬子的山坡地，微微皱了下眉头。
可惜这么好的山水了！
前方就是泉水所在地了，一个足有五十厘米粗细的泉眼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水泡，潺潺流水沿着不知冲刷了几千几万年的河道顺流而下，汇入茫茫松花江。
刘卫东蹲下来，脚踩在溪边的坚冰上，手捧起一抔泉水尝了尝。
清甜甘冽，沁人心脾，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他又站起身，来到泉眼处，看着那一刻不停向外冒水的泉眼，笑着问邢立文，“大叔，你这泉眼里的水是从哪来的？”
“那咱可就不知道了！”邢立文憨厚一笑，“我倒是知道这里的水好喝，那些什么獐子狍子啊都跑到这边来喝水，你看这脚印，密密麻麻……”
让刘卫东惊奇的是，这里不光只有明面上一个泉眼，在厚厚的树叶覆盖下，还隐藏着为数众多的泉眼，一道道溪流如百川汇海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与那口大泉眼汇合，流向山下。
“这么多然矿泉水，就这么白白流走，实在太可惜了！”刘卫东看着这些水，心疼得不得了！
这哪里是水，简直就是钱啊！
流淌的钞票！
要不怎么长白山里人是守着聚宝盆，偏拿讨饭棍！
“去年我就发誓不打狍子了，今年也是奇了，到现在一只狍子也没见到……”邢立文站在高处四处看，嘴里念念有词，刘卫东站起身，“大叔，我看看你的牙。”
“牙有啥好看的！”邢立文对他这个神奇的要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刘卫东执拗的让他张开嘴，邢立文无奈，只得一呲牙。
露出汉族人标志性的大门牙。
“真白啊！”刘卫东啧啧赞叹，这大概是常年喝山泉水的好处吧！
“卫东你一来就要看泉水，现在又要看叔的牙，你和叔，你到底在想啥？”邢立文老脸通红的闭上嘴，问他，刘卫东嘿嘿一笑，“当然是想好事，只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到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们。”
“成吧！”
两人下山途中还逮了好几只野鸡，每一只都养得又肥又胖，宰杀后剁成块放在锅里，黄澄澄的鸡油满屋子飘香，让刘卫东忍不住多吸了两下鼻子。
老兵油子照例去蚂蚁沟走亲戚，刘卫东开车送他去，这老家伙先去给五姨太上坟，抹了两滴眼泪后，便一头扎进蚂蚁沟老韩家，挨家挨户送礼。
刘卫东最佩服的是这家伙超强的外交能力，无论大姑娘媳妇，老爷们伙子，他都能和人家聊上两句，逗得人家笑得合不拢嘴。
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超能力吧！
他相信，如果把老兵油子送到非洲大猩猩窝，不出十，他就能和猩猩王称兄道弟，顺便泡几个母猩猩！
在这方面，人家是专业的！
“老秦兄弟，你来了正好，我有个事跟你唠唠！”韩家五房的当家人，白发苍苍的韩殿举老爷子的儿子韩玉生把两人叫到一边，压低声音道。
“大山里又出啥新奇物了？”秦永江两只眼珠子亮闪闪的。
“也没啥，就是我们粮库有五千斤的返销粮没法子处理，你知道这些粮食卖给农民全都打白条，一分钱都收不回来，现在寻思着借你的车把高粱卖出去，换俩钱花花，眼瞅着来到年了，队里也困难……”
又是高粱！
“韩叔你胆子也是真大，不怕让上头知道？”
“这事，老胡也点头了……”韩玉生有些不乐意了，“再了不把这点粮卖出去，我们明年春耕种地都费劲！”
者无意闻者有心，刘卫东皱了下眉毛，插话道，“五叔，你们现在有多少库存高粱？”
“约摸着有个五千斤，卫东你能帮我们折腾出去？”韩玉生现在还不知道刘卫东是韩家正房四姐的亲生儿子，只以为他是秦永江的跟班，笑着问道。
“差不多。”刘卫东迟疑一下，“这样吧，这五千斤高粱我都要了，您看着多少钱吧！”
“卫东你疯了，你要那么高粱干啥，喂野鸡啊！”
秦永江先急了，高粱硬又拉嗓子，煮不透，非常难吃，在一般人都不愿意吃。
再了这种返销粮的质量特别差，里面一半是高粱粒子，一半是高粱壳子，就是闹春荒时节老百姓都不稀得要！
“我当然有用！”刘卫东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拍在炕席上，“您看这些够不？”
“够够！”韩玉生盘算了一下，五千斤高粱卖两百块钱，合四分钱一斤！
也值了！
“那咱们抓紧装车！”
刘卫东深怕夜长梦多，当机立断，拉着五千斤高粱回到胡子沟，看到他弄了满满一车返销高粱回来，邢家人都有些纳闷。
“大孙子，你弄点江米包豆包也行，整高粱这玩意干啥？还是些破烂货！”邢老太太也很不理解。
刘卫东一笑，“老太太，我考你一道题！”
“这孩子，还和我逗起闷子了，你吧！”邢老太太咧嘴一笑，却是一口被烟熏黄的大板牙。
“我姥爷家初来关东的时候，做的是啥营生？”
“这事你可难不住我，早年间韩家人来关东的时候，就是整烧酒作坊……”
老太太一言既出，众人都是一愣，合着刘卫东整了这么多高粱回来，难不成是想走老祖宗的路数，酿酒？
“没错！”面对邢立文的疑问，刘卫东一笑，“我看老爷岭那边山好水好，肯定能酿出好酒！”
“得，我就得意那一口，赶紧的吧！”老太太首先乐了，多少年都没喝过正宗的韩边外家的关东烧了，馋啊！
“卫东想得周到，酿酒倒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咱们现在手头没有酿酒设备……”邢立彪对刘卫东的想法大为赞同，相比其他农副产品，酒类的附加值是最高的！
现在高粱的收购价才三分钱一斤，价格简直低到离谱！
至于酒……
一瓶最普通的烧酒，价格也在六毛五左右！
这中间的剪刀差恐怖到令人发指！
如果真能酿出好酒，到时候全村人都能从中获益！
“四叔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这回拿了不少钱呢！”刘卫东掏出一沓大团结塞给他，“酿酒设备、酒曲还有酿酒师傅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别和我不行哦，土匪窝哪有不喝酒的！”
“都让你子给咂摸透了！”邢立武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
酒，是他的最爱！
邢立彪不愧是参厂领导，他马上把村子里的闲置劳动力都召集起来，土法上马，用了三时间，搞了个酿酒作坊出来。
至于酿酒用的酒曲，去镇上供销社就能买到。
关于酿酒这件事，刘卫东可不是一时起意，他早就琢磨老爷岭的泉眼很久了！
但是他思来想去，在这个时代搞矿泉水实在太过超前，灌装、检验、运输……
哪一样都玩不转！
也只有酿酒，才能把泉水的价值开发出来！
赶在年跟前，胡子沟的酿酒作坊偷偷开工了，放完第一串鞭炮后，远远看到远处跑来一辆毛驴车！
坐在车辕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大迷糊胡传福！
他怎么来了？
邢立武一把抄起放在门口的铁锹，刚想上前，被刘卫东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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