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话事人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有功名的生活把有一阵子没见的徐总管放进来后,林大官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徐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下个拜帖。万一我不在堂口,岂不就让你白跑了?”
徐元景冷哼一声,一个半月之前,林小子还称自己一声“总管”,今天就直接喊老徐了。
但今天有正事,徐总管大人大量先不计较这些礼数!
便开口道:“张幼于老先生前晚、昨晚连续两夜,留宿在花榜第五的乐桥李翩翩家。”
“这老先生年龄半百,体力竟然如此不错!”林大官人讶异的说,随即又问道:“但这与我何干?”
徐总管气咻咻的说:“他不肯给钱!然后放话说,找你结账就行!”
林泰来无语,又重复了一遍:“这与我何干!”
徐总管说:“他说,你现在是他的学生!这账单给伱就行,就当是拜师之礼了!”
林大官人拍案道:“别乱讲!我何时拜他为师了?”
徐总管答道:“连我都知道,你们先前约定过,只要你考中秀才,就拜张幼于为经师!”
林泰来怒道:“那约定的该是文秀才,至少也是明年的事,还不一定能考中!”
“武秀才也是秀才,反正张幼于老先生已经单方面履行约定,认了这门师生关系!”
“你这就不讲理了!”林泰来忍不住叱道,没想到一个破武生员,还能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
徐总管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说::“如果都像你们师生这样,总是不给钱,那这行就没法做了!你不如直接打死我!”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林泰来瞪着徐总管,一时间也没想到新的说辞。
徐总管趁机又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你听我说。
你带着李翩翩去桃花庵住三天,当然不收你钱,然后准备一套不少于五首的组合诗词。
我再安排几个二三流名士,去桃花庵与你争风吃醋。”
林泰来:“.”
当初没成名时,天天盼望着免费。
如今主动为自己安排免费项目了,怎么又觉得没啥意思了?
徐总管蛊惑说:“这就是双赢,两全其美,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林大官人回过神来后暗想,徐总管居然舍得拿花榜第五的美人出来,与自己联合炒作了?
便又很期待的问道:“能把李翩翩换成白状元么?”
徐总管想也不想的回应说:“不可以。”
“那就没得谈了,送客!”林泰来端起了茶。
徐总管临走前说:“林大官人仔细斟酌,我过几日再来拜访!
要不然,就替张幼于还账!这两个晚上,他喝的都是最极品的佳酿,吃的都是海陆奇珍!”
目送徐元景的背影,林泰来心里暗叹,总算理解书上范进中举后为什么那么热闹了。
自己才中个最低端的武生员,各种莫名其妙的牵绊就惹上身了。
林大官人正陷入深思,左护法张文瞧着大门方向,喊了一嗓子:“高军师回来了!”
只见高长江红光满面的走进厅中,直接禀报道:
“坐馆!老太公喊你回家吃饭!你们林家有个族人有婚事,让你去上桌!”
按照风气,遇到这种喜事婚宴,要请个秀才坐首桌,给主人家撑场面。
林大官人虽然不是正经秀才,但双案首加武生员,也足够衣锦回村,坐坐首桌了。
接受完父亲的指示,林大官人也不可能拒绝父命,照做就是。
然后他又拍案道:“高长江!你还没意识到你渎职之罪?”
然后又指着地上的纸团说:“如今外面流传的都是歪曲我的小诗,而我的正能量诗词却未能及时传播和扩散出去!
都是因为你擅离职守,关键时刻离开了五龙茶室的文化大讲坛,这才导致舆论阵地失控!”
左护法张大郎唉声叹气的说:“老高啊,你想去巴结老太公并没有错,但也不能耽误了本职工作啊。
你要是实在无心于此,不妨把这个军师让我兼了算了。”
高长江连忙叫道:“不!请坐馆再给一次机会,在下一定将功补过!”
林泰来冷哼道:“事情已经如此,你怎么将功补过?”
高长江拍着胸脯保证说:“请坐馆针对这次武举考试,发表些诗词出来!
在下一定将它推广出去,压过那些歪曲事实的诗词!”
林泰来想了想,作为诗人确实也该写首诗纪念一下,如果遇到喜事不写诗才叫不正常。
于是他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作诗状态,自言自语道:“该用哪一首呢?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高长江小心的问道:“这首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只是得了个武生员,又不是武状元。”
林泰来又改口道:“那就换成这首绝句,题目就是武举漫感!
绝域从军计惘然,东南幽恨满词笺。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好!”高长江叫道:“绝域从军计惘然,这句切合武举!
东南幽恨满词笺,这句又切合坐馆诗词名家身份,再恰当不过!
负尽狂名十五年,从坐馆懵懂记事到现在差不多也是十五年。
而且这句太符合坐馆的气质了,毕竟张癫林狂,现在也小有名气了。”
然后又问道:“就是这诗里面的一萧一剑,与坐馆情况不符合,是不是要改改?”
林泰来无可奈何的说:“怎么改?我的鞭啊枪啊,都没有箫和剑文艺,平仄也对不上!
所以就这样吧,艺术要允许部分虚构,能准确反映我这个作者心声就足够了。”
然后林泰来起身道:“我准备回乡下了!推广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在我回来时,如果这首诗没有流传起来,就唯你是问!”
高长江信誓旦旦的说:“愿立军令状,在坐馆回城时,保证这首诗红遍全城!”
看着高长江把握十足的模样,林大官人不禁狐疑起来,“我怎么觉得,又要被你坑?”
高长江悲愤的答道:“在下这样一心为了社团的人,虽说偶有失职,但怎么会坑坐馆?
毕竟坐馆最近一个月忙于各项考试,没有在文学上有所展露。
所以这首诗必须红,将坐馆的文学名气延续下去!
而且这首诗确实也非常不错,甚至还有成为坐馆代表作品的潜质!”
林大官人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相信高长江了。
随后林大官人登神威烈水号出行,遵父命回乡下“上桌”去。
当然,今夜要先在横塘镇过一晚,把该缴的粮缴了。
黄小妹还是和唐老头夫妇住在一起,但早就换了一处更大的宅院居住。
交完粮的林泰来还没有睡意,便坐在院中躺椅上,与唐老头闲聊。
唐老头突然恳求说:“坐馆!老朽有件事情,想请坐馆出手!”
林泰来诧异的说:“什么事情,说得如此严重?你看上谁家小娘子了?”
唐老头脸色羞愧的说:“我那伯父唐六如,其实就葬在横塘镇外面!”
林泰来真是吃了一惊,“你怎得不早说,让我去祭拜一下。”
唐老头又答道:“六如伯父虽收养一子,如今后嗣只剩其孙孀妇,生活拮据艰难,小老儿也无能无财。
如今墓园眼看着荆棘荒芜,牛羊放逐,恳请坐馆出手整治墓园,重修立碑。”
林泰来坐了起来,埋怨说:“你早该说这些,怎得还隐瞒至今?
千载下读六如之诗文者皆其友,何必与其同时乎?
你要早说,我自当出手整治墓园,还用等到今天?”
给鼎鼎大名的唐伯虎重修墓园并立碑这种事,热衷于搏文坛名望的林大官人肯定乐意啊。
就算手里没闲钱,借钱也要把这个项目上马!顺便再发表几篇诗词,写个碑文。
想到这里,林泰来又忍不住的不停抱怨说:“认识这么久了,你为何一直隐瞒不说?
莫非在你心目中,我林泰来就是个不会敬重先贤的人?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伯父,就算没有名气,我该帮也会帮。
而且你没发现,你这位伯父与我行事风格有相似之处吗?都热爱文娱行业,都喜欢写诗,都以狂出名!
你要早点说,我林泰来混文坛声势还能多几分,起步何至于那么艰难!”
唐老头被烦的受不了,低头道歉说:“都是老朽的错!
当初老朽只是觉得,像我伯父这样名气的人,重修墓园不能所托非人啊。
如果墓园落到庸俗凡人手里重修,那还不如不修,让它就此隐没于世间。”
林泰来:“.”
唐老头这道歉,相当之没诚意!
他听出意思来了,唐老头的意思就是,当初你林泰来就是一个小烂仔,“不配”给唐伯虎修墓立碑。
他们唐家再穷,也是残存了几分骄傲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允许蹭唐伯虎名气的。
黄小妹坐在后面,捂着嘴偷笑,很少看到林郎被这样骑脸。
难怪唐伯虎后人如此落魄,可能都是因为这个骄傲不想低头的心理啊。
林泰来心里嘀咕几声,扭头就对黄小妹说:
“唐老头对社团忠诚度不够,长期隐瞒个人重大事项,扣一个月薪资!不,三个月!”
求月票!唐伯虎的墓地真的在横塘,但我也不知为啥埋了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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