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薛氏、三娘子做饭去了。
方锐将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叫到堂屋玩,自己进了里屋。
不多时后。
咕噜噜!
方锐摸着肚子,脸色微微发白。
这倒不是先天体虚的缘故——那个不影响,他武道提升太快,压制住了,基本与常人无二。
就如漏水的木桶,只要加水比漏水快,就完全没有影响。
真正原因是……
方锐提炼劲力,将之前与虎爷打斗消耗的劲力补充回来了,可劲力不是凭空生成的,要消耗能量,这就会大量撺取身体营养。
“其他中品武者,顿顿食补,油水丰厚,还要佐以药膳……我却是没那个条件。”
方锐是储存了一些紧俏物资,可不算太多,也容不得日日奢侈。
随着林、夏两家储备物资,城中其他大户跟随,黑市中的物资已经收紧,再买的话,价格奇高不说,也未必能买到多少。
药膳么?
他手上是有一批药材,可那些药材中,上了年份的老药都少见,百年以上的大药,更是不用说。
——中品武者药膳的药材,至少也要是上年份的老药。
而大药……
即使方锐买得起,都未必买得到。这是大家族的垄断资源,也是如袁达那般武者不得不投靠当狗的原因。
“无论哪个世道,要想向上,都必然有着巨大的限制、壁垒啊!”
方锐感叹道。
“我的营养供应问题……只能多吃些,以量补质,另外,用普通药材调配一些简陋版药膳,总归聊胜于无。”
这个条件,其实也就能让方锐勉强维持境界,搁在其他武者身上,这個情况下,要想突破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他特殊,有劫运点。
“话说回来,杀了虎爷,收获还是不错的,除了那些银子外,最大的收获,还是……”
方锐看向面板技能一栏,从虎爷那里得来的一门武技:“《夺命刀法》!这名字,可真是朴实无华!”
《夺命刀法》的具体内容,也就是:如何出刀,做到最快杀人夺命……练习武技的过程,由浅入深,其实就是将各种应对练成本能,最终达到庖丁解牛、技近乎道的地步。
“在家练习也不好,娘、三姐姐还好说,容易吓着灵儿、囡囡,还是劫运点加点吧!”
“当然,首重境界。若是我到了五品,对付六品,还要什么武技?凭借自身属性,力大飞砖就可以!”
“即使劫运点够提升《夺命刀法》,也可先存着……在攒够突破五品的劫运点之前,如有紧急情况,需要提升武技,那另当别论。”
……
午时,就在方家开始传出香味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一片欢呼。
方锐来到窗前,听了听,能听到外面隐约的声音。
“长林叔,听说了么?虎爷……呸,张黑虎死了!那只死老虎,今天上午,在家里被人闯入杀了……”一人高声道。
“我也听说了,不但是张黑虎,还有他老爹都被人砍死了,就剩下孤儿寡母……”饶是一贯稳重的长林叔,语气中都带着欢欣。
“天杀的,老天有眼啊!老楚家、桂花家、三苗家……一笔笔血债,死得好、死得妙啊!我若是知道谁杀的,家中肯定给那人供上牌位……”
“可不是?虎爷妻儿还在,谁跟我一起去看看?”这是菜根嫂的声音。
“我去!”
“我也去!”
……
“嗨,你们想干什么?去张黑虎家,吐唾沫?戳脊梁骨?用不着咱们喽!官府衙役早就过去了,不过,可不是帮张黑虎家做主的,而是……嘿嘿……”
“是啊,张黑虎妻儿都被衙役带走了,说是保护,可这话谁信谁傻!灭门的衙役,可不是说笑的!我看张家,这次不脱层皮,别想过去……”
“脱层皮都是好的,我听说,张黑虎媳妇很有些姿色,被衙役带走……嘿嘿!嘿嘿嘿!”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那确实是惨了,不过……活该!”
……
“这就是人心向背啊!”
方锐听着窗外的兴奋议论,悠悠一叹:“自作孽,不可活,张黑虎一死,他家的报应,也就来了!”
“不过,张黑虎是死了,可这群邻居高兴得太早了,老虎帮可还没亡哪!”
而且,等县中后备军大败、太平贼即将到来,这两个消息相继传开,这些邻居们恐怕就更笑不出了。
连带着张黑虎身死的消息,可谓是:一日三惊。
“到时,还指不定怎么乱哪!”
“所以,趁现在,高兴吧!兴奋吧!再晚一些,恐怕就笑不出来了。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吱呀!
方锐关上窗,对别人家的事情,他管不着,管不了,也懒得去管。
收回视线,注意力放回屋内。
厨房。
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混杂着方薛氏、三娘子说笑的声音,食物诱人的香气,就在这般氛围中,与正午的阳光一同流溢进来。
方灵、囡囡在堂屋玩耍,翻着花绳。
不远处的窗前,有一串串光影投落,在暖风中荡漾,如一片树叶落入镜子般的湖面,晕开波澜。
风儿喧嚣,暑气蒸腾,时光仿佛在这年岁中化开,如滴墨落入清水,逝若流星,却留下一抹浓墨重彩。
‘这正是我想要守候的啊!’方锐目光柔和地望着这一切。
“锐哥儿,吃饭了!”
“哎,来了。”
方锐答应一声,笑着出去了。
……
方锐帮着方薛氏、三娘子,在端饭菜;方灵拿筷子;囡囡去搬凳子。
一碗碗饭菜被端上来了。
蘑菇炒腊肉、炒豆芽、一大碗炖鸡蛋糕、一大盆棒子面馍、一碗碗棒子面糊糊……
暗色的老旧桌子上,这盆盆碗碗,或刚出锅、或炒好盖起来的饭菜,滚烫的白烟从中升腾、交融,勾人垂涎的浓香晕染开来,弥漫了整个小小的屋子。
“哇,又是好饭哩!娘亲,囡囡、三姐姐和咱们一起吃吗?”方灵问方薛氏。
“以后都一起吃。今后,咱们是一家人了,囡囡就是你妹妹,你要照顾她,好不好?”方薛氏问道。
“好耶!”
方灵拍着手,很高兴囡囡这个玩伴成了自家妹妹,拉着囡囡的手,欢快地并排坐下。
“现在玩得好,你自然高兴,可日后如果闹了矛盾,不许说出‘让囡囡回自己家’的话,记住了吗?”
方锐点了下小丫头额头,在一旁教育道:“咱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三娘子不要名分,他也给不了,其它方面,却不会亏待了,承诺的事情,也会做到。
——两世为人的方锐,不是毛头小子,只图一时痛快,穿上裤子,说过的话就丢在脑后,会在生活点滴中践行自己的诺言。
对方锐来说,不做则已,既然做了,就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是一个心智成熟的男人的自我修养。
“记住了。”方灵认真点头。
三娘子看到这一幕,不由为方锐的细心动容,连小孩子的心理都能考虑到,可见对自己说的话,是真正放在心上的。
‘锐哥儿这般,反倒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她心中暗道。
三娘子猜对了!
方锐看似十六七岁,可算上前世,心理年龄反倒比她还要稍大一些,拥有完整的世界观、人生观,这也是两人相处如此舒服的原因。
当然,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打动三娘子,让她润物无声地喜欢上,托付一切豪赌。
“三姐姐,我应该做的。”
方锐面对三娘子情意绵绵的眼神,笑了笑,在桌下轻拍了下她的手。
三娘子身子一颤,白皙的脸上浮现出轻云出岫般的红晕,忙教育囡囡掩饰过去:“囡囡,以后,阿锐哥、灵儿就是你兄长、姊姊,你要听他们话,如听娘亲的话一般,明白了么?”
“嗯嗯,囡囡很乖的。”
囡囡虽然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成了一家人,但对突然多出来的兄长、姊姊,并不排斥,相反很有好感。
而且……
她知道:娘亲昨晚、今天很开心,比以前笑得多多了,也知道,娘亲希望她和方灵好好相处。
娘亲希望的事,囡囡自然会做;娘亲高兴,她也会开心。
这些东西,昨晚方锐、方灵、囡囡三人一起睡,在一些细节中,方锐敏锐察觉到了。
‘囡囡,也不能说刻意讨好灵儿。只是,三姐姐的希望,以及来到这边三分寄人篱下的意味,确实让着了灵儿一些……’
‘这丫头继承了三姐姐的聪慧,在那般家庭环境,又相对早熟,相比灵儿,心思的确更多一些。’
方锐可没忘记,当初这个小小只萝莉,就想用一顿饭诱拐他给三娘子看病。
‘不过,小丫头心地是好的。而且,再怎么样,也还是个和灵儿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啊!’
他目光温和,怜惜地摸了摸囡囡脑袋:“囡囡真乖!”
“好了,都吃饭吧!”
方锐给各人夹菜,先是囡囡、方灵,再是三娘子、方薛氏,从小到大,先客后主。
——说是一家人,三娘子、囡囡的心态,恐怕一时间还转变不过来,算是半个客人,自然要刻意照顾一些。
正如他承诺的那般,除非遇到不可抗拒情况,对待三娘子、囡囡,会如对待方薛氏、方灵一样。
“哇!好吃!这个也好吃!”方灵小脸上满是满足。
囡囡安静一些,一双大眼睛也弯弯成了月牙——这些饭菜,自是极好、极香的,比她家以往的吃食还好些哩!
方薛氏、三娘子没说话,方锐却也能感觉到她们内心的欣然、喜欢。
毕竟,对美味的向往,是人之天性。
一顿午饭,就在这般欢声笑语中,轻快的过去。
……
午后。
方薛氏在廊檐下,缝制着衣服。
方锐奇怪问道:“娘,我和灵儿的衣服不是已经缝好了吗?这是……哦!”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反应过来:“是三姐姐、囡囡的?!”
“嗯。”
方薛氏用牙齿咬断线头,答应了声,白了方锐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三丫头没名分地跟着你,我能厚此薄彼,不给她和囡囡一份?”
“咳咳!”
方锐尴尬地咳嗽了声:“谢谢娘了。”
“阿婶,我也来帮忙!”
三娘子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本来是方薛氏想洗碗的,是她抢先一步,先去了。
三娘子是极聪慧的,知人心世故,又勤快、心灵手巧,半天相处下来,和方薛氏没有半点隔阂。
让方薛氏都有一种,提前和儿媳妇相处的感觉,也让她内心不只一次遗憾:若是三娘子再小些,是个黄花闺女,没有孩子,许给方锐,那是极好的。
“娘,你坐着,我领三姐姐去找针线!”
进屋,方锐从背后帮三娘子解下围裙,拥住她,环住纤细的腰身,轻嗅如兰花般的香气。
“锐哥儿,不是地方,阿婶在等着哩!”三娘子感受着什么,白嫩的耳垂鲜红欲滴。
“三姐姐,我哪能那么荒唐?”
这份克制,方锐还是有的。
“只是……三姐姐,说真话,你想不想……”
“我……我……”
三娘子不好意思开口,可想到方锐的细心、爱怜,不由为之感动,满心爱慕,鼓起勇气,细弱蚊蝇地应了声:“想的……”
简短两字,却比最动人的情话还要撩人心弦,让方锐火气直冒。
若非这里不是地方,他恐怕都……
呼!
方锐贴近三娘子,将脑袋埋入如瀑一般的青丝,狠狠深吸了口,又在她脸颊上啄了下,这才帮着找出针线。
两人出去。
三娘子脸上,还残留着如晚霞一般的淡淡红晕。
方薛氏表面不动声色,转头的刹那,却是狠狠地白了方锐一眼。
“咳咳……灵儿,囡囡,来,我给你们讲故事。”
“兄长,你真好!”
“来啦!”
……
方薛氏、三娘子做着针线活,闲话家长里短。
方锐给方灵、囡囡两个小丫头讲着故事。
不知何时,方薛氏、三娘子也不闲话了,都在入神听着。
午后的时光啊,如老树的年轮,在岁月中一圈圈晕染开来,窗前点点斑驳浮动的光影,似一幅徐徐展开老旧画卷的泛黄底色。
逝者如斯夫,缓缓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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