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流火,燕京城像是被罩进了蒸笼里。
什刹海小院儿里,林为民和韩壮壮舅甥俩一人一件大裤衩,上身连背心都没穿,林为民躺在躺椅上,韩壮壮则坐着椅子。
“老舅!”
“咋了?”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多读点书?”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也没啥,就是突然觉得自己懂的太少。”
林为民停下扇蒲扇的手,瞥了一眼韩壮壮,“不错,长进了,看来是在人艺受刺|激了?”
韩壮壮面露羞赧,没有说话就等于默认。
“准备读点什么书啊?”林为民问他。
韩壮壮一脸茫然,“不道啊!”
林为民看着自家外甥那单蠢的眼神,叹了口气,“这样吧。我给你列个书单,回头你去买回来,好好看看。”
“老舅,伱书房里不有书吗?”
林为民一瞪眼,“我的书是我的书,你自己要看自己买。”
“真抠!”韩壮壮嘟囔道。
林为民正想教训教训这没大没大的外甥,院门突然被人推开,曲小伟走了进来。
“呦,稀客啊!”林为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曲小伟进门坐下,也不搭理林为民,道:“大外甥,倒杯茶。”
韩壮壮给他倒了一杯茶,曲小伟一饮而尽,才说道:“还是你这待的舒服啊!”
“你干嘛来了?要蹭饭可没有啊!”
曲小伟面露嘲讽,“瞧瞧你这抠搜的样子,简直是葛朗台转世。放心吧,今天哥们是给你送好东西来的。”
他说着话,将之前拿在手里的画筒放下,“瞅瞅吧!”
“这什么?”
曲小伟将画筒打开,从里面抽出画轴。
林为民蹙眉,这是画?
随着曲小伟小心翼翼的将画幅展开,一副古朴的山水图呈现在林为民眼前。
“这是啥?”韩壮壮问道。
曲小伟卖弄道:“看着这上面的题字了没?‘唐杜牧诗云霜叶红于二月花,可染’。”
他一字一句的将画幅上方的题字念出来,然后得意的说道:“认识不?”
韩壮壮痛快的摇头,他哪认识这个啊!
曲小伟又看向林为民,一脸挑衅。
林为民惊讶道:“李可染?”
看到林为民的表情,曲小伟的念头终于通达了,将画幅缓缓卷上。
他不无得意的说道:“算你小子有眼光。这是李可染的《秋郊放牧图》。跟历史博物馆那些几块钱一尺的便宜货可不一样,当年我爷爷可是花了五十块钱一尺的价格买来的。”
接着又道:“我爸说了,郑国那里,人家是记你的人情,那我们这份人情也得还到你这里。至于以后你怎么还郑国的人情,我们家就不管了。”
他说着将画轴交到林为民手上。
林为民将画轴推出去,“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给海燕调动工作这是多大的人情?我可不想总这么欠着你的。”
林为民暗叹,当初在文研所我就看出你小子是个大怨种,过了这么长时间,你再次证明了我的眼光。
李可染,近代画家,齐白石弟子。擅长画山水、人物,尤其擅长画牛。
若干年后,这位大师的作品在拍卖会上都是百万起跳,最贵的一幅作品创下过2.93亿的天价。
“这可是能传家的东西,你们家留着吧。”
曲小伟说道:“我们家传家的东西不少呢,不差这一件……”
他正说着,只感觉手上一轻,画轴便到了林为民手里。
林为民本来还想着不能占曲小伟的便宜,可这小子的话太气人了。
什么叫“不差这一件”?
他娘的,以前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小子是个隐藏的富二代。
难怪这大怨种的属性如此强大!
林为民原来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现在回头想想,自己身边这都啥朋友啊?
号称无父无母,抠抠搜搜的郑国,回了趟老家,摇身一变成了g二代。
没心没肺,游手好闲的曲小伟,随手拿出来的就是一幅名家之作。
敢情只有自己是开局地狱难度的副本,你们都是开挂的?
林为民一时竟有一种小丑竟是我自己的感觉。
天道不公啊!
难怪当年曲小伟眼睛都不眨就敢花钱买下我那几本签名书,当时还是要少了啊!
“瞧瞧你这见钱眼开的样子!”曲小伟调侃道。
林为民恶狠狠道:“我这叫劫富济贫!”
“劫我的富,济你的贫?”
“没错!”
玩笑了几句,林为民又想起来曲小伟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什么历史博物馆?他们还卖画啊?”
“你不知道啊?那儿的外宾服务部什么画都卖,便宜的几块钱就一尺。”
林为民眼前一亮,穿越这么长时间,老子终于找到快速发家致富的道路了。
听听,听听,论尺卖,人言否?
“里面都卖谁的画?”林为民激动的问道。
“王雪涛、李可染、陆俨少、黄宾虹、齐白石、张大千、李可染、吴作人、蒋兆和……”曲小伟掰着指头数。
还没等他数完,就被林为民一把攥住手,“别说了,赶紧走!”
“去哪?”
“博物馆啊!”
“你要买画?”
曲小伟一把拉住他,“别去了。”
“咋了?”
“被人买光了,现在里面都是些便宜货,不值钱了。”
“啥玩意?买光了?”林为民一脸震惊。
“是啊,就上半年的事。从香江回来的一位商人,叫许化迟的,花了二十多万港币把外宾服务部的画作包圆了,说是总共超过9000张字画吧?”
“窝草!”
林为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二十多万港币?就把近万张名家画作包圆了?
这他娘的不算国有资产流失?
那可是李可染、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啊!
你们怎么敢?
不提心中那错失一个亿的心情,光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大师的作品以如此低廉的价格被某些官员以服务外宾的名义贱卖出去,他心中就充满了惋惜和愤恨。
“你小子那么激动干什么?”
“我能不激动吗?”林为民嚷嚷了一句。
然后在曲小伟不解的目光中冷静了下来。
苦笑一声,这大概就是时代的鸿沟吧?
他跟曲小伟是解释不清楚的,只能在他狐疑而难以理解的眼神中颓然的坐下。
翌日,工作日。
林为民带着石铁生那篇感人至深的散文来到前楼,找到谢明清。
“谢老师,这回你可得谢谢我。”他大咧咧的拉过来一把椅子,做到谢明清办公桌的旁边。
谢明清从纸堆中抬起头,“哦?怎么说?”
林为民将稿子递过来,“替你们收了篇稿子。”
接过稿子,谢明清还没等看呢,“就这么点?”
“稿子不在多,在精!”林为民得意道。
稿子放到桌上,谢明清正了正老花镜,翻阅起稿子。
《秋天的怀念》全文不到两千字,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就能看完。
谢明清看完之后却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情绪平复后才抬起头,迎上了林为民期待的目光。
“怎么样?”
“好文章!”
“能发表吗?”
谢明清笑起来,“这个我可做不得准,你得问柳老师!”
说着,谢明清起身将稿子交给了《人民文学》的另一位编辑柳岚山,他是专门负责诗歌散文的。
“老柳,看看为民带来的这篇稿子,写的很好。”
林为民又等了一会儿,柳岚山给出了他的评价,“非常好!”
“就是篇幅短了点。”
林为民道:“也不短了。柳老师,散文嘛,又不是小说,弄那么又臭又长的干什么?”
柳岚山笑道:“好小子,为了发表,连自己的行当你都下得去嘴诋毁。”
“这怎么叫诋毁呢?文体各有特点,小说要塑造人物、制造冲突矛盾,散文又不需要这些,直抒胸臆就够了。
柳老师,您记得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吧?‘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只此一句,让时间有了度量,思念也变得可以计数,当得一句千古名句。
千百年后,后人或许记不得《项脊轩志》到底是谁写的,但他们一定会记得曾经有个爱妻至深的男人对亡妻的思念。”
“我就说了一个短字,换来你小子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批判。”
林为民赶紧站起来,“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跟您交流交流嘛!”
柳岚山摆手让林为民坐下,听我说完,“好了,知道你看重这篇文章。写的确实好,短是短了点,不过都是小问题。”
林为民这才笑起来,“哎呦,柳老师,您说话怎么大喘气啊!”
柳岚山苦笑道:“你小子也不让我张口啊,上来就长篇大论。”
“嘿嘿!”林为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谢明清调侃道:“你自己的稿子也没见你这么着急啊!”
柳岚山看着稿子上的落款,道:“这个石铁生我有点印象,之前还在《当代》上发表过小说,上半年在《南风》上还发表过作品吧?”
“柳老师您好记性,他上半年在《南风》上发了一篇短篇,叫《树林里的上帝》。”
“看来真是好朋友,连作品都记得这么清楚。”
林为民笑了笑,“确实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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