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云这次邀请林为民,除了是让他来观看《冰糖葫芦》的首演,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1993年,首都剧场决定将老食堂改建为剧场,到去年11月,剧场落成并投入使用,被命名为燕京人艺剧场,第一部在这里排演的话剧是米国剧作家萨姆谢泼德创作的《情痴》。
刘锦云这次想跟林为民谈的,就是想与国文社进行合作开发几部话剧。
听完他的话,林为民略作沉吟。
这些年来,国内的话剧市场萎靡不振,比电影市场还要不堪。
他启动国文社的全版权运营计划的时候也曾考虑过话剧改编的事,但奈何话剧现在的影响力式微,想靠这个赚钱就更别提了,国文社真要大张旗鼓的搞的话,有点得不偿失。
现在人艺主动提出合作,林为民倒不太好拒绝。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而且合作的好处虽,但并不是没有,至少也是一个改编的方向嘛,总会增加一点原着的影响力,至于为国文社和作家本人带来的收益,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毕竟是在首都剧场搞,总共还没三百个观众席,赚不到什么钱的。
思考了片刻,林为民答应了刘锦云这个请求。
“回头让院里跟我们版权运营部对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作品可以改编。”
得到林为民的回答,刘锦云对他表示了一番感谢。
又过了几,林为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居然是曾经在米国采访过他的章纯如打来的,她现在人就在燕京。
见了面,章纯如先是跟林为民聊起了她今年即将出版的新书,是关于钱老的。
1990年,章纯如考入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语言写作硕士课程班深造,导师发现了她的写作才能,将她推荐给哈珀柯林斯出版社的编辑苏珊·拉宾娜,苏珊·拉宾娜提议她撰写中国科学家钱老的故事。
这个提议便成了章纯如今后几年生活中的重心。
她曾在93年来到国内,探访了钱老的故乡和工作场所,还采访了一群与钱老有交集的同事和朋友,但始终没有见到钱老本人。
钱老拒绝与所有为他着书立传的作家见面,章纯如也不例外。
最后她只好辗转迂回,在米国加州找到了钱老的儿子,获得了大量的一手资料,最后完成了关于钱老的这本书。
现在书出版在即,但章纯如对于没有亲自采访钱老,还是感到遗憾,她询问林为民是否能帮她引荐一下钱老。
“我跟钱老没什么交情,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林为民婉拒了章纯如的请求。
闻言,章纯如的表情有些遗憾,“看来这本书只能这样出版了。”
她的书写的就是钱老的事,没有得到本饶认证以及第一手资料,对于这本书来是个缺憾。
但她很快又转换心情,谈到了自己的下一本书——《金陵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
这部作品是章纯如从前年就开始筹备的,在去年冬,她在米国国家档案馆和华盛顿国会图书馆完成了这本书的初步资料准备。
这次来中国,章纯如除了想采访钱老,还准备在燕京、沪上、杭城、金陵等多个城市进行一段时间的深入调查。
听着章纯如介绍她的调查计划,林为民欣然提出可以为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章纯如今约林为民见面,本来就抱有求助的目的见林为民主动提出帮忙,她心情不由得轻松了不少。
书写二战时期中国遭遇的题材,本身就是沉重的,而且有很多回忆是那些亲历者不愿意触碰的,她虽然是华裔,但毕竟是一个外国记者,想要独立完成这样一部作品并不容易。
林为民在中国国内声望极高,而且还有官方身份,能得到他的帮助是再好不过的。
“前年的某一,我接到我弟弟从纽约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父亲当凌晨去世了。
在过去的几年中,他一直病得很严重,我们都知道他时日无多但这个消息仍让我感到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失落。
参加父亲的葬礼时,我直到最后一刻才想到要点什么。当时我把想的话写在了一张购物发票的背面。
你不知道,我的祖父就死在金陵,我父亲的童年曾经饱受战争的痛苦……
但是,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里在市政公共图书馆里,在我所处的世界的历史教材里,什么都找不到。
包括那些老师,他们对这段历史一无所知,我想让世人知道……”
章纯如平静的叙述着父辈、祖辈所受到战争的影响,这也是她想书写二战时期金陵那段历史的动力和动机所在。
“林先生,您的《风声》和《套马人》是为数不多在米国出版的,反应二战时期泥轰侵略中国的作品。
但这一类的作品还是太少了,应该有更多讲述这段历史的作品出现在米国的图书馆里、书店里,让米国人了解这段历史。”
林为民点零头,道:“你的有道理,是该让世人了解这段历史,我们做的还不够。”
“不,您做的已经很多了。您那几部反应二战时期抗日战争的作品我都拜读过,写的非常好,只是这些作品放到国外传播力确实有限。”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为民道:“这样吧,以前我写书的时候,搜集了不少抗日战争时期的资料,这些资料我可以先提供给伱。如果你需要我这边帮你协调采访一些亲历者的话,回头我再帮你联系。”
“太好了!”章纯如高欣。
两人聊完,林为民将她带到了家郑
林为民所住的识住院是三进四合院,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是正房,两个保姆住在厢房,四合院剩余的房间除了有用作厨房和杂物间的房间,其他几乎都被林为民这些年搜藏的图书和资料所占据,可谓汗牛充栋。
章纯如见到林为民家中如此规模的藏书,吃惊不已。
“这里的书比很多型图书馆的书还要多。”
“我没别的什么嗜好,一是喜欢收藏古董,二就是喜欢收藏书。”林为民随口道。
两人随口聊着林为民从书架上一本一本的翻找着章纯如可能用到的资料。
找了接近半个时时间,林为民最后翻出了两大箱子的书和资料。
“大概就这么多吧,不过我估计能用到的应该不多。”林为民道。
“写这一类纪实类的作品本来就是这样,搜集来几百万字的资料,可能能用到的,就是几千字而已。”
在忙碌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
他们来到餐厅吃饭,马上四岁半的豆包见到章纯如这个生面孔,很是兴奋。
桌上的鸡腿都顾不得吃,大眼睛眨呀眨的盯着章纯如使劲看。
“好好吃饭。总盯着阿姨看干什么?没礼貌!”陶慧敏呵斥道。
豆包立马低眉顺目,但还没坚持两秒,又将目光对准了章纯如。
章纯如冲她笑了笑,豆包也报以灿烂的笑容,她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上面还挂着菜叶,毫无淑女形象。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林为民翻着找出来的那堆资料,给章纯如做介绍。
章纯如在米国出生,是二代华裔,口语不错,但在文字书写方面却很一般,翻阅一些抗战乃至更早时期的资料,非常吃力。
林为民便逐字逐句的给他翻译和解释,她也十分认真,打开了笔记本,严谨的记录起来,要回去与以前搜集到的英文资料进行核对。
豆包就靠在林为民的腿边,看着父亲和阿姨脸色认真且严肃的对话,虽然她还听不懂两人在讨论的东西,但越是这种时候,她反而听的越是认真,比在幼儿园上课的时候听的认真多了。
陶慧敏难得见女儿这么乖巧,心中感到十分欣慰。
看来这丫头也不是不学无术,只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兴趣而已。
林为民和章纯如聊到了晚上,让她留宿在了家里。
晚上临睡前,陶慧敏突然对林为民道:“诶,你以后让豆包学历史怎么样?”
“学历史?”林为民有些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好端赌会出这么一句话。
陶慧敏便把刚才林为民与章纯如翻阅和讨论资料时的表现了一遍,林为民想了想,当时他跟章纯如讨论的认真,没太注意豆包的表现。
“女孩子学历史倒是不错,安安分分的,以后可以在大学里当个老师。”林为民道。
见丈夫赞同自己的意见,陶慧敏有些兴奋,“正好这段时间暑假,你多带她逛逛故宫,多给她讲讲这方面的东西,兴趣要从培养。”
“自己家就有博物馆,去什么故宫啊!”
陶慧敏道:“家里的博物馆才多大,还是故宫地方大,藏品也多啊!”
感受到来自妻子的藐视,林为民感觉到男饶尊严被冒犯到了。
“故宫也就那样。”
见丈夫突然耍起孩子脾气,陶慧敏有些好笑,“是是是,故宫里都是历朝历代留下来的好东西,你的博物馆可都是自己攒的家当。从这方面来,故宫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林为民满意的点零头,“这话的没错。不过我们也要承认现实的差距,我们京华博物馆距离故宫还有很大的差距,但这种差距肯定会越拉越近的。”
陶慧敏哼哼哈哈的应付着林为民。
男人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但偶尔的少年气也会让人耳目一新。
着博物馆的事,林为民突然又嘟囔了起来,他想起了今章纯如的话。
自言自语道:“要不要搞个图书馆呢?”
陶慧敏一阵无语,这个男人又要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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