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咄!
黑暗中,响声不断。
正是周老爹那宝贝大公鸡。
仅仅数日,这只公鸡好似又大了一圈,血色鸡冠似肉瘤垂下,尾羽更显艳丽。
咄!咄咄!
几下啄击,皮套便彻底撕裂,露出闪着寒光的尖喙。
咄!咄咄!
草屑乱飞,麻绳也随之断裂。
这神俊的大公鸡得了自由,血脉本能令它脖子一伸,便要引吭高歌,但却甩了甩脑袋,硬生生忍住。
柴房门紧锁,周围又是无窗的土墙,但这公鸡却悠闲转了几圈,随后扇动翅膀,扑棱棱飞上横梁,竟用尖喙破开瓦片茅草,从房顶钻了出来。
夜风下,它尽情舒展着羽翅,好似下一刻便会腾空而起。
然而临了,却停了下来。
它扭头望向厢房,
眼中满是凶残嗜血…
…………
“啊!该死的畜生!”
凄厉惨叫,打破夜间平静。
张彪猛然睁眼,一个翻身下床,卸下墙上横刀,推门冲了出去。
院外,夜风呼呼,漆黑一片。
动静来自隔壁周家。
鸡鸣声、猪叫声、伴着周老爹的哀嚎和怒骂,乱哄哄一片。
张彪也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已冲到墙根,踩着枣树借力,腾空而起。
他站在墙上定睛一瞧,顿时愕然。
只见下方院内,周老爹衣衫不整滚在土里,两只眼睛血流如注,两手摸来摸去,哀嚎怒骂。
明月下,一只大公鸡神俊不凡,扑腾着翅膀上下翻飞,追击周家大郎。
这周家大郎原本就腿脚不利索,此时更是跌跌撞撞,狼狈至极,被啄得混身是血。
“好畜生!”
张彪也不犹豫,直接扣起墙上石块,手腕内翻,小臂一抖甩出。
这是飞蝗石手法。
行走江湖,暗器飞刀都要会一些,张彪不擅此道,但也算熟练。
砰的一声,羽毛飞溅。
出乎张彪意料,这大公鸡机警的很,竟在最后一刻躲过飞石,只是打散了尾羽。
随即羽翅扑腾,飞入夜色中。
“咦?”
张彪眼神微凝,追了上去。
这公鸡明显不对劲,不仅速度飞快,还会闪转腾挪,根本不落地。
若非先天受限,怕是会一飞冲天。
张彪压低了身子,似灵猫般在屋檐上飞奔,手中飞蝗石接连甩出,竟全被其躲过。
一追一赶,几个呼吸便到了坊边。
玉京坊墙通常以焦木为架,黄土夯实,外围砌砖,高达两丈。
这公鸡落在坊墙之上,竟不急着逃走,而是低头盯着张彪,满眼凶意与怨毒。
张彪也停了下来,面色微沉,灵视之眼远转,一股信息涌上脑海:
鸡怪(凡)
1、原本为普通家禽,大量啄食蜈蚣毒虫,体质坚韧远超同类,存活超过七年,受不明力量影响,血脉爆发。
2、恢复野性,凶猛好斗,睚眦必报,因时间太短,尚未入品。
3、最喜啄眼。
4、它在发怒…
怪?
张彪心中愕然。
巫道方相宗,将这玩意儿专门分类,甚至有一流派负责研究对抗,谓之“巯胃食虎”。
没想到,普通家禽也能异变成“怪”,还未入品,就能伤人。
确定其根脚,张彪也不再急着追赶,反倒双手环抱,口中“啧啧”,发出喂食的声音。
果然,鸡怪眼睛顿时变得血红,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要啄他眼睛。
公鸡好斗,打架不死不休,甚至有的失败后,还能活活被气死。
血脉异变,同样不改本能。
而就在这时,张彪左手轻轻一翻,原来早已暗中取出迷魂镜。
镜面闪烁,冷意笼罩。
飞在半空中的鸡怪脑子一昏,顿时飞得七歪八斜。
张彪已瞅准时机,侧身横刀上撩,直接砍掉了其脑袋。
噗噗噗!
鸡头虽掉,鸡身还在原地打转翻腾,弄得尘灰四起,鲜血喷洒。
张彪直接拎起,返回了周家。
此刻院内一片狼藉,周家大郎正忍着伤痛,搀扶瞎眼的周老爹。
“什么,死了?!”
听闻鸡怪已死,周老爹顿时崩溃,哀嚎道:“完了完了,你…你陪我祥瑞!”
原来如此…
张彪顿时明白因果,怒斥道:“糊涂!把这玩意儿当祥瑞献,先不说能不能成,万一在宫中伤人,你们爷俩还有命吗?!”
周老爹听罢,愣了一会儿,顿时颓然,喃喃道:“都怪我贪心,以后…可怎么办啊?”
周家大郎连忙安慰,“爹,不是还有我呢,放心,孩儿只是腿瘸,挣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张彪看到后,也是心中感慨。
他很理解周老爹,百姓生存艰难,面对能够翻身的机会,不会所有人都能保持理智。
有的人为一个机会,很可能就是家破人亡…
…………
又是一日清晨,天色微曦。
咕嘟嘟…
灶房内,浓汤翻滚,香气四溢。
那只鸡怪自然不会浪费,被张彪直接与虎骨熬制,弄成了八珍气血汤。
用灵视之眼查看一番,正如他所料,虽然还未入品,但药效却提高不少。
汤药下肚,炼化后,顿时化作滚滚热流,自丹田而起,涌向任督二脉。
许久,张彪停下后若有所思。
昨晚之事虽是悲剧,但也令他打开了思路。
现阶段没有灵药,但鸡怪已经出现,难保没有其他生灵异变。
《三阳经》中,八珍气血汤只是最基础汤药,再往上还有《龙虎补气汤》,若能找到虎怪和蛇怪,用一些珍稀药材替代灵药,说不定也有效。
只是这玩意儿,怕不好找…
张彪脑中莫名想起崔老道。
借助天地门渠道,或许更为便捷。
但那晚之后,见识过张彪狼狈模样,还有背后水魅人影,崔老道或许产生了畏惧,这些天都没再联系。
罢了,先找到安身之地再说。
想到这儿,张彪换了身便服,赶了个大早,直接往丰邑坊而去…
…………
“三具棺材?”
“还是子母棺?”
丰邑坊,陈氏棺材铺内,掌柜陈初八再三向伙计询问。
伙计连忙道:“掌柜的,我哪敢胡言,他们昨晚过来,急匆匆下了定金。”
陈初八脸色难看,“还是义崇会?”
伙计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发白,“掌柜的,我可从没遇过这种邪门事,不到半个月,十八口子母棺,义崇会不会在搞啥……”
“不要乱说!”
陈初八咬了咬牙,“那些人我们得罪不起,既然出了定金,我们装作不知道即可。”
“今天就做,早点把人打发走!”
就在这时,他猛然抬头,只见门口站了个汉子,心中一突,连忙道:“客官,您有什么事么?”
来者,正是张彪。
他好似没听到刚才二人对话,微笑道:“掌柜的,劳驾打听一下,竹林深处那座破道观,是谁家产业?”
掌柜陈初八一听,便没了兴趣,但见张彪人高马大,气势不凡,也不敢得罪,挠了挠头说道:“我听坊正说过,那地方原本是重阳观产业,后来香火不旺,也就荒废了下来。”
“重阳观…多谢!”
张彪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刚出门,他脸色便阴沉下来。
之前掌柜和伙计的话,他已全部听到,心中已有所猜测。
义崇会接连出现人命,多半是派人进了巫神庙山洞。
子母棺,一尸两命。
这种鬼物,傩面疆梁上提到过,名叫“鬾”,也就是小儿形成鬼物,最喜欢滋扰孕妇孩童。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那小鬼阿光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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