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安娜·施普伦格尔

  原本皮洛蒂庄园,即使在寸土寸金的莱比锡也能算是豪宅了。

  或许也正因为他的身份,与莱比锡伯爵的关系更为亲近、因此也分到了更多的土地。

  其豪华程度,比起道恩伯爵的庄园也是只高不低。

  而如今……它已经彻底化为了一地废墟。

  那爆炸的威力,远远超过一个第四能级的超凡者所能抵达的极限——其声音足以震动天地,甚至让整个莱比锡城都在物理意义上的“为之震动”。

  在城中心发生的爆炸,让莱比锡边缘的居民都被瞬间震醒。从窗户探出头去,便能看到那在城中心冉冉升起的黑红色蘑菇云。而如果他们醒的再早一点的话,还能看到那迅速变小的瓢泼血雨、以及逐渐亮起的黎明天空。

  “怎么了,怎么了?阿瓦隆人打过来了?”

  “我草,哪个炼金术师工坊炸了?”

  不知真相的人们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就已经散去了睡意。心脏半是不安、半是惊惧的狂跳着,为了宣泄自己内心的恐惧,一边咒骂一边猜测着。

  而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们,眉头却反而皱的更紧。

  莱比锡城内,有蔷薇十字的成员揣测着:“道恩伯爵刚刚去世,就发生了这种规模的爆炸。这是为了杀死他体内的冬魔吗?”

  知道更多的人却反而更为惊惧:“那是皮洛蒂庄园的方向……怎么道恩伯爵刚死,红相的儿子又出事了?!”

  在此基础上,那些知道的再多一些的人——比如说,知道红相对道恩伯爵有强烈敌意的那些月之子、以及知道这种异象是夜魔降临的高等级恶魔学者们,此刻都已然坐立难安、满身大汗:“怎么回事,学会与红相终于打起来了?”

  ——内战开始了?

  这也不怪他们这么想。

  体内藏着冬魔的道恩伯爵,对月之子来说就是极度致命的定时炸弹。虽然他一向与月之子保持了比较和平的态度……然而那种和平却并不是软弱。

  而是颇有压迫力的强制“平等”——在不舍弃自身利益、也不改变立场的情况下,与月之子保持一种他所主导的和平。

  爱之道途的超凡者本就感性而极端。道恩伯爵自认为给他们留足了面子,但在压力始终存在的情况下,如此贴近的距离反而成为了一种挑衅与压迫、在不断挑动月之子那敏感的神经。

  而前不久,红相终于在月之子的内部会议上,强调了对道恩伯爵的“非盟友中立态度”。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有人攻击、刺杀、陷害道恩伯爵,那么月之子不要插手其中。

  相较之前稳定了几十年的盟友关系,这种关系的转变已经足以证明上层月之子对道恩伯爵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恶化——毕竟对于讲究体面的月之子来说,他们也不方便直接一百八十度调转态度。

  那样的话,一个是不太体面……另一個则是一些已经做出来的示好,根本来不及收手。如果强制收手的话,很容易把事情闹大、把情报泄漏到月之子的圈子之外。

  而今晚,道恩伯爵悄无声息的去世了——原本能杀完一整个城月之子的冬魔却根本没有动静。

  这意味着,杀死道恩伯爵的人必须要能够迅速杀死一个第五能级的恶魔化身,然后还要能迅速处理掉冬魔。不至于让它泄漏到外面去。

  数遍整个星锑……有这个动机、还恰好有这个能力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其实也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红相自己!

  根本就没有别人了!

  可道恩伯爵刚死,甚至不到一晚上……红相的儿子突然就炸了!

  谁都知道,皮洛蒂女爵就是被红相所赏赐的爵位。她曾是红相的血奴,是在其中较为得宠的一位。而在她怀孕之后,红相就让瓦伦丁七世给了她一个爵位,让他未来的孩子不至于成为私生子。

  对于一手遮天、实际上作为星锑最高守护者的黑红双相来说,这种小事甚至都不需要询问国王的意思。

  红相在月之子层面上的孩子不少……但有着血脉联系的孩子并不多。

  因为“生育”这个行为本身就属于爱之道途,也就是说生育带走比较多的道途冲动、对一直有志于冲击第六能级的红相来说是一种力量的不小削弱。因此他其实一直在严格控制自己的子嗣数量……几百年来,他的孩子也就只有五人、继承了他姓氏的更是只有一人。

  其中最为年轻的、近期最受红相宠爱的,也就是他的小儿子阿尔冯斯·冯·皮洛蒂。

  作为爱之道途上位者的特性,他们的感情都是杂糅在一起的。因此阿尔冯斯同样也算是他父亲的情人。

  ——用这种规模的爆炸杀死他,毫无疑问算是某种挑衅。因为能杀死他的人,根本就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区区第四能级的超凡者而已。在其他地方还算是强者,但在莱比锡根本不算什么。更不用说,阿尔冯斯被转化过来也就不到五年,哪怕算上他作为人类的寿命也才刚二十出头。

  如此年轻的月之子,同时又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在不考虑保命装备的情况下,甚至连第三能级的超凡者都能越级杀死他。

  而恶魔知识更加精深的恶魔学者们,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知晓——此刻天空中的血雨,正是夜魔的特征。

  而恰好……

  蔷薇十字结社中,就有一位强者的恶魔化身是夜魔!

  “……是施普伦格尔小姐出手了吗?真是怀念啊……”

  此时此刻,莱比锡警局中的一位气度威严、白发苍苍的老人低声喃喃道:“这是……结社对红相的报复吗?”

  “……施普伦格尔小姐?”

  在他对面,正在打着哈欠、收拾着文件的维纳警督有些疑惑的发问道:“您说的这个人,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您说过……这是什么人?”

  为了处理白鸽歌剧院事件而彻夜未眠的维纳警督,此刻满脸疲惫。

  也正因如此,他的这位老上司才把他贴心的留在了身边。

  在其他同事都前往皮洛蒂庄园的情况下,办公室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老人桌前的牌子上,正写着他的名字:

  弗兰克·舒马赫,一级警督。老人正是莱比锡这里等级最高的警察。

  他与维纳同为警督……虽然只比他的三级警督高了两级,但实际上这已经是一位有着四十年资历的老警察了。若非是得罪了上面的大贵族,以他的资历早就晋升到警监了。

  而维纳警督知道,老弗兰克还有着另一个身份——他是一位结社密党,就和自己一样。

  他们都加入了蔷薇十字结社……老弗兰克就是他的引路人。

  也正因为有着这一重关系,他们这相隔四十多年、几乎可以说是祖孙两代人的两位警察却会如此亲密。

  在星锑,有着各种各样的秘密结社。每个结社都有自己的禁忌、以及自己的涉猎范围。靠着结社的内部关系,他们会非常热诚的彼此共享各种社会资源。这也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排外小圈子。

  它们理论上来说是违法的,然而有一句话说得好——不被发现就不算违法。

  而能被发现的秘密结社,那还能算是“秘密”吗?

  从广义来说,无论是红相经常在“红堡”召开的聚会、亦或是王立炼金协会的“闭门学术会议”,都能算是一种结社。虽然他们都是星锑的超凡者,但在属于星锑之前、他们首先属于自己所在的结社。

  而在诸多结社中,蔷薇十字结社也是其中最有逼格、最高级别的结社之一。

  “安娜·施普伦格尔小姐……她算是星锑的最强者之一了。”

  老弗兰克警督身体后倾,缓缓讲道:“但严格来说,她并不是星锑人。她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人。”

  “……什么?”

  维纳警督吃了一惊:“她是精灵?”

  “差不多吧……她是有着四分之三血统的半精灵。但让她能活这么久的,并非是她的血统、而是她的力量。”

  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有些怀念的站起身来,推开窗户:“我小时候曾经有幸见过她一次。从资历来说,她算是蔷薇十字的开创者了。据说她是丰塔奈尔的后人,她的体内藏着一只夜魔——

  “你也知道的,夜魔出现的特征之一,就是突然降临的夜晚与漫天血雨、以及水源会短暂的变成鲜血。如今外面虽然已经天晴了,仿佛刚才的瓢泼大雨只是一场幻觉,但是……”

  他轻轻嗅了嗅空气,轻哼一声:“那血腥味,太明显了。”

  “这说明夜魔只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

  维纳警督立刻说道:“或者说,她的力量只短暂的显露了一瞬间……哎,等等?帝国时期……”

  就在这时,维纳警督突然回忆起了关键的知识。

  他面露惊诧之色:“可是……恶魔学者压制体内恶魔的体系,不是我们星锑人研究出来的吗?”

  他记得,世界上最早的恶魔学者让·德·丰塔奈尔,虽然开发出了这个职业、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压制恶魔化身的能力。

  他最终的结果,也是变成了恶魔。

  就如同“被转化的月之子与前身有没有关系”一样,“恶魔化身与恶魔学者本身有没有关系”同样属于一个哲学问题。

  只是前者的各项学说在月之子的大力赞助与暗杀之下,被哲学界普遍认为是有关系的;而恶魔学者则认为恶魔化身就是另外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灵魂,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推动之下,星锑人才开发出了借用黄昏道途的死灵术与保存术压制体内恶魔的新时代技术。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施普伦格尔小姐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她确实活到了这个时代,而且看上去依然像是少女一样年轻、美貌而多情。”

  老弗兰克警督看着那朵逐渐消散的蘑菇云,有些复杂:“我曾经有幸见过她出手。那时的她,就通过某种手法,召唤出了这种‘如恶火般的乌云。’

  “——从敌人的尸体上。”

  而此时此刻。

  破破烂烂的皮洛蒂庄园之中,阿莱斯特慢慢睁开眼睛。

  夜魔正紧抱着她,将自己那如同阴影般黑灰色的羽翼逐渐收拢。随后,如同流淌着血泪的少女石像凑了过来,用那冰冷如玉石的嘴唇轻轻亲吻了阿莱斯特的脸颊。

  随后,夜魔便再度从一阵暗红色的闪电中变回了乌鸦状态。

  阿莱斯特并没有丝毫慌张——因为阿莱斯特时刻都能够感应到夜魔的状态。

  但此时夜魔的状态非常好,换句话来说……这场壮观的爆炸,根本就没有击破她的护盾。

  她抱着小乌鸦,夸奖道:“真厉害啊,维涅斯……这种程度的爆炸,居然伤不到你一分一毫。”

  “……不。”

  反倒是维涅斯自己,心情有些复杂的拒绝了阿莱斯特的夸奖:“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我挡下这一击可以说是必然的,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嗯?”

  阿莱斯特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这是夜魔一系的技能。”

  维涅斯答道:“我理论上也会这一招。

  “只不过这一招必须要提前在对方灵魂中种下力量……并且让对方佩戴对应的‘诅咒引子’才能触发,换言之……”

  “这是只对友军有效的‘仪式法术’,对吧。”

  她只说到一半,阿莱斯特就听懂了。

  这么复杂的能力,显然不适合在战斗中使用。基本上只能在背叛时使用。

  而因为它的伤害构成完全是诅咒,因此根本就没法破夜魔的防御……

  听到这话,夜魔有些急了:“我绝对不会对您使用这样的力量——”

  “——当然,当然,我知道。”

  阿莱斯特连忙打断道,赶紧摸了摸乌鸦安抚一下。

  还好镜魔似乎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吓跑了,否则这个时候可能会突然跳出来嘲讽一句……

  那可就不好了。

  阿莱斯特非常担心它被暴怒的夜魔直接打死。

  ——这可是曾经有着暴怒印记的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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