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炸雷猛然响起,正在低头沉思的百科吓了一个激灵,险些跌倒在地。身边的小猫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让这位棕色皮肤、浓眉黑眼的年轻男人有些羞赧的摸了摸自己鼻子,抿紧了嘴唇。
“有危险吗?”
正弦有些紧张的低声对浪客问道。
浪客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
正弦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原本他根本看不起这些佣兵。法术也同样能模拟预言术,毕竟占星术在古代也算是法师的领域,要是放到以前、他宁可浪费法力也非得自己占卜一次看一眼结果。
可如今,他先前的法杖已经报废。
正弦将那法杖顶端的宝石拆了下来,将储存在里面的备用法力提取了出来、外壳则当做是副手法器攥在手里。
它虽然还能增幅施法范围、减少咏唱时间,但却不再有降低法力消耗的功能。而他刚刚才使用了灌注全身所有法力的大法术,如今就算提取了压箱底的保命备用法力,也只剩可怜巴巴的十几个单位的法力。很有可能只够放两三个法术。
在这种情况下,正弦是真不知道自己跟过来还能干嘛……
——我一个法师,都已经没有法力了,你还不让我走?
但也没办法,教皇陛下亲自开口,命令他跟着。那他也只好跟着。
正弦心里也暗自后悔,早知道自己得跟到最后、他施法根本不会这么浪费。
如今细细回想,之前好几次施法他都用了超量的法力。比如说进门时面对那几个傀儡时,他根本没必要用那么多法力。对方已经被控制住,用低级法术也能解决问题……
只是正弦觉得,自己堂堂第四能级的大法师,要是用小法术来解决问题、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低端?因此他为了面子,进门时的战斗就直接使用了两个第四能级的法术,消耗掉了全身四分之一的法力。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朱堂和穆明明那么强大、却始终要节约力量了。
法师都很聪明,只是他缺少这种高端战斗的经验。只需要这一次的经验,他就能学会更正确的战斗方式——只要他能活着回去,那经验必可活用于下次。
浪客也感觉很奇怪。
明明刚刚升降台前往第九层时,他感受到了一阵全身发麻的强烈恐惧感、可那却像是幻觉一样,在他尝试捕捉那恐惧的来源前就完全消散了。这一般意味着危机转瞬即逝……通常是某个强者或者大人物对他动了一瞬间的杀意时会有这种反应。
而此时,第九层已经抵达了。
这里就算是顶层了,再往上已经全部损毁。只剩下残缺延伸着的几片外壳。
甚至就连第九层,也几乎什么都不剩了——在狂风持久的吹拂之下,这里只剩下了被风化的断壁残垣。
通天塔的一层几乎顶外面建筑物的十层,这里已经高耸入云。从这里透过破破烂烂的墙壁往下看,甚至会让人恐高。
……然而第九层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不知何时变得阴沉的天空、以及那咆哮着的雷霆。
原本在外面见到的超大太阳已经藏入乌云,天空彻底变得暗淡下来。
而那乌云的规模极为惊人——它看起来层层叠叠,如同在云层中游动着的黑龙、又像是有龙卷风正在逼近。
“……不会还要再劈一道雷吧?”
百科有些不安。
而浪客却是松了口气,赶紧不客气的催促着虫珀大师:“快去找你要找的东西——这里太高了,一道风吹过来可能会把我们吹飞出去的!”
“是这样的,”正弦也点头补充道,“越是高的地方风就越致命。”
光之珀——那东西众人根本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价值,恐怕只有虫珀大师会这么看重。
虫珀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而艾华斯则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后面。
他看了一眼伽拉忒亚枢机,伽拉忒亚便心领神会的用幻术覆盖了他们两人:“现在可以说话了,他们听不见了。”
“……真好用啊,这幻术能力。”
艾华斯先是感叹了一句,随后问道:“你不是说,第九层能让我看到我想要看的东西吗?”
“嗯。”
伽拉忒亚枢机微微点头,轻应了一声。
她伸出冰冷而干燥的手指,轻轻触碰墙壁。却并没有得到任何触感。
——曾经她还是一条鱼的时候,会感觉到痛。用潮湿的手触碰这里,这里会传来酥酥麻麻的电击,那是一种轻蛰般的痛。
她微微回头,看向第九层。
在她的幻觉之中,仿佛看到这里仍旧是完好且密封的。有翼者与有鳞者在这里忙碌,为了他们共同的大功业。
那是在前任有翼者之王,杀死了食天巨兽尼比鲁、加冕成翼天司之后的事。
那时仍未绝地天通,柱神与天司都行走于物质界,反倒是进入梦界成为了一件难事。有不少天司尚未前往过梦界,就已经被人所杀、夺走了天司权柄。
而有翼者本就是无比强大的种族。失去了尼比鲁的威胁,又有了翼天司的庇护,他们便缔造出了伟大的文明。
——通天塔。
所有向往天空的有翼者都聚集在这里。一层又一层堆砌而上,愈发逼近天空。
从海底创造文明的亚特兰蒂斯人,曾经也是被食天巨兽吞食的对象。如今战争结束,他们终于敢再度回到大地之上。有翼者接纳了他们,他们的文明逐渐融合……甚至诞生出了有翼亦有鳞的新生之物。
不过从第九层开始,再往上就几乎只有那些有翼者能够居住了。倒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阶级差距,而是因为居住的太靠上的话,有鳞者就不方便返回大海了。
“你应该读过《晨乌密续》吧,陛下。”
伽拉忒亚枢机轻声说道:“第一个太阳在生命诞生前就已经陨落,不再升起;第二个太阳被祭祀与语言杀死并碎裂,化为寂静黑夜中的漫天繁星……”
艾华斯微微点了点头:“荷鲁斯的密特拉学派认为,一个太阳历是两万六千年,也就是一个‘大年’。因为岁差运动,星座总是会有细微的变化,差不多每两万六千年转一圈回来。
“我们目前是双鱼座纪元,也就是太阳在春分时落在双鱼座上。它大概从两千年前开始……差不多就是从恒我升为柱神时开始。
“荷鲁斯人认为,人类的历史悠久、至少可以追溯到万年以前。他们认为人类的历史是从狮子座纪元开始、还有一些人认为是从天秤座纪元开始……也就是距今一万三千年亦或是两万年前。”
“六或是八吗?”
伽拉忒亚枢机笑了笑:“适应或是超越……也或许是九呢,九总是极限。”
艾华斯点了点头,跟着走在伽拉忒亚身后:“我倾向于天秤座起源论。因为第三太阳是在砂时计的劝说之下点燃曦火,而砂时计与天秤皆是均衡。太阳被天秤所孵化……这或许是一种隐喻。”
“金牛死去之时,白羊降生吗……这说法倒也不错,甚至算出了些许太阳历法的真相。”
伽拉忒亚叹了口气:“然而白羊却并非是太阳,而是黑暗;金牛之死也不是第二太阳的终末,第二太阳的死比那还要早上许多。会这么算,是因为白羊就是‘本应诞生的第三太阳’,它有一个名字……
“——就叫做密特拉。”
“密特拉……”艾华斯喃喃道。
“嗯,按照这个历法推算……第二太阳之死,其实是双子座的太阳。精灵们度过的那无光的六千年,便是圣数为三的奉献之道。
“而双子座的时代……呵呵,那不是正诞生了一对‘双子’吗?”
伽拉忒亚回头看向艾华斯,意味深长的说道:“如同双鱼座的时代,也诞生了一对‘双鱼’呢。”
她显然已经回忆起了环天司的容貌。
在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艾华斯的身份。这也是她对教皇陛下不再那么尊重的原因。
尽管教皇是需要尊重的人,但是环天司却是她的仇人。
虽然心里知道并非是同一个人,甚至是敌对着的双方……但毕竟容貌一模一样,PTSD也是正常。
而艾华斯也心里快速计算着。
也就是说,琥珀历与恒我历的计算果然与星象和太阳有关——恒我历是双鱼座时代,万事的极限是九……这么说来,会不会琥珀时代的开端是天秤座?
——世界末日的2000年,那就是水瓶座时代的正式到来!而从那往前,依次是双鱼、白羊、金牛、双子,再往前四个就是天秤……最后一个数过来,正好就是第九个。或许第一太阳的消亡就与天秤座时代有关……
“可如果说,第三太阳的诞生与砂时计有关……第二太阳死于双子时代的到来……双子是砂时计所切割……”
艾华斯低声呢喃着:“绝地天通发生在通天塔倒塌之后,第二太阳死于祭祀与语言……”
他渐渐睁大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砂时计有着学者的一面、也有商人的一面——他当初委托砂时计切割自己,其实是有代价的。那并非是无偿的……只不过代价是老板帮忙支付的。
那么,伟哲与至高天当初所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第二太阳……是‘双子’所支付的代价?”
艾华斯呢喃着:“所以第二太阳才会在‘双子时代’到来时毁灭……”
“你意识到了。”
伽拉忒亚点了点头:“很不错,不愧是……另一条‘蛇’。还是说,你仍旧残留着些许记忆吗?”
她话音落下,那天空便愈发阴沉。
无穷无尽的风暴仿佛在彼岸聚集……
她注视着这一幕,有些怀念、又有些恐惧:“我没能亲身经历过这一刻,但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破碎了。那时天司与柱神尽数被驱逐至梦界,物质界空空荡荡、仅存第六能级以下的力量。甚至接触第六能级,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均衡之力压制到动弹不得。人们从物质界,再也无法直接得到力量,而是需要‘做梦’……
“有了超越、有了堕落,这世界也就有了上下之分。自此模糊混沌的世界一分为二,物质界与梦界的间隔变得清晰。
“太阳是天空的伤口,因此若是击毁第二太阳也便意味着……
“伤口愈合了——祂补上了天,让源河不再流往物质界。
“自此,绝地天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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