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诡事录三百零七冰尸天津卫的应租界后身,离着信德里、三德里和丁家花园池塘不远,靠近墓地有个池塘。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池塘里的水终年冰冷彻骨。
按理说这种所谓的池塘不过是大一点的水坑罢了,一湾死水,不论冬天再怎么冰冷,到了盛夏也不免长出许多水藻,更会滋生蚊虫,尽是些水跳蚤水蜘蛛之类的昆虫。
可这水坑却大为不同,一年四季坑中不生水草蚊虫,隆冬时水面冰封还好说,但即便是炎炎夏日,坑里的水却依旧冰冷刺骨,且从来不生水草,更罕有蚊虫滋生。
因为坑里的水太寒,所以即便游野泳的人,也不愿意来这个坑里嬉戏。
有人说是因为池塘靠近坟地,吸了附近老坟里的阴气,所以池水寒冷如冰。
也有说是因为池塘周围树木成荫,夏日时也不见阳光,到了严冬即树叶尽落,池水又会因严寒结冰,再到天气回暖池水解冻,又会被初生的嫩叶继续遮蔽天光,所以周而复始终年冰冷。
有人说得更玄,说这池塘地下有块万年玄冰,所以池水能冷彻心肺。或是说池塘看似死水,其实池底却是活水,通着九幽阴河,能直下阴曹地府。
总之越传越神,这池塘有靠着坟地,百姓迷信也很少有人来此,即便是水性如魏小五,也不愿意来这个池塘扎猛子。
由于这地方离英国人的跑马场不远,所以最近市政部门看上了这块地方,正商量让附近的坟地迁走,然后征用此地作为商业用途。
这块原本也不是坟地,市政又说会给百姓一些补偿,所以有的人家已经接受了政府开出的条件,准备迁坟了。另有一些无主孤坟,找不到人,政府自然也就不管了,打算干脆刨坟移走,随意埋在西关外乱坟岗。最后还是有些善信捐了笔善款,让掩骨会的老道将这些无主尸骨收敛掩埋。
这终年冰冷的池塘也在这片规划区域以内,这时候不知从哪传出,说池塘底下镇压着一具河魃的尸身。市政府可不管什么民间传说,立即下令将池塘填平。
就在工人堆土填坑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池底竟然真有个大冰坨子,冰坨子里还冻着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
发现女尸之后,工人立即上报,消息很快就传到总厅侦缉科。
这时韩大胆儿刚从外面走访画商的消息回来,其实厅长已早就对外宣称剖腹案的元凶就是九指半,并且对外说是九指半畏罪自杀,已经草草结案了。
由于此案涉及黄潇,所以厅长命令禁止对此案继续追查。不过梅本事这回胆子挺大,明面上虽然不查了,但私底下却默许了韩大胆儿继续查,只是别闹出太大动静。
韩大胆儿先是检查了的爆炸现场带回来的证物,其中那个盛放着开膛手模仿犯作案工具的皮包里,除了几把手术刀外,还有炭精条和一些画纸,画纸材质和软皮画夹中,几张女人睡姿速写所用的画纸一模一样,并且能从周边裁切痕迹拼成一张整开的大画纸。说明其是用同一张画纸裁切的。
几把手术中,有两把曾经使用过,喷上发光氨会呈现血迹的荧光反应,刀刃的大小和锋利度也能与剖腹案三个被害人尸身上的伤口,做同一认定。基本可以包里的装的就是开膛手模仿犯所用的作案工具。
韩大胆儿又把那个溜门撬锁的惯偷儿审了两遍,这小子也是个警察所的常客,对审讯过程轻车熟路,不等范统动刑,就主动把最近犯过的案子全交代了,说得那叫一个彻底。
这小子平时都在南市和老城里一带下手,根本不会往南开那片跑。不过前段时间到处都在缉查剖腹案,尤其老城里和南市一带,有妓女暗娼出没的地方,更是主要缉查地段,所以这小子根本没法下手。
他在鬼市和一个同行外号“齐小手”的惯偷儿碰上,听齐小手说南开那片盖没几年的平房好下手。而且有两排屋子,被人租赁了当仓库,存放一些鸦片烟膏之类的违禁品,很有些油水。
所以这才趁夜摸到那片,按着齐小手说的找到那几排房子,可连着摸了几家都是空屋,最后摸到画室那屋,没什么值钱的,只有桌上放着个软皮包,就是那个软皮画夹,所以贼不走空,才把软皮画夹偷了出来,拿到鬼市上出手。
韩大胆儿觉得这个惯偷儿是个老油条,话说得似乎不尽不实,但左右也问不出其他线索,就索性按惯偷儿说的,去齐小手常常出没的地方,去找个他求证,空房存着鸦片烟膏的消息来源,可这齐小手却已经失了踪,据说有几天没在那片露面了。
之后,韩大胆儿只能去走访那个画商的线索,可忙了一上午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唯一跟那个所谓画商有联系的,就是那个中间委托人,可就连这委托人都没见过画商的真面目,每次联系要么是电话,要么就是信件留言。钱款是从银行转来的汇款,那年头汇款人不提供信息,也实在查不到。
杨明每次完成的油画都是委托人包装好,放到回力球馆前台,之后会有人取走,如此一连几次之后,那个画商干脆直接接触杨明,钱款画作都是和杨明当面安排。委托人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个神秘的画商。
杨明父母前两年都过世了,上无三兄下无四弟,现在就光棍一个人。原本的住处,听邻居说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去了。
韩大胆儿在他住处转了一圈,屋子很小书和画册倒是不少,还有些还有几张没画完的油画,看半成品样子似乎都是同一张画,剩下除了炊具铺盖,也没什么其他发现。
韩大胆儿刚回到侦缉科,就听说,英租界后身的池子里,发现了一具冰封的女尸。
起初韩大胆儿也没觉得,这女尸能和现在手里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只是身为警察调查凶杀命案是自身职责,况且在这个临近初夏的时候,竟然发现一具冰封的女尸,又是在令人匪夷所思,这也让他对这个案子好奇心大起。
等来到现场的时候,抱着女尸的冰坨子,已经被工人拿麻绳绑住用竹竿搭到了坑边地上。只见不规则的大冰坨子,比大号的棺材还要足足大出两圈,冰块也不是矩形,而是近乎方形。
冰块表面透亮,由于这个池塘里没有杂草生物,所以能依稀看清女尸体型面貌。
这女尸身材娇小,像是个少女,长发披散,面容虽被冰层折射光线看不清楚,但依稀可辨其瓜子脸五官端正,弓身侧卧蜷着双腿,双臂弯曲合在身侧,两眼微闭如同酣睡,就赛水晶盒子里睡了个年轻姑娘。
尤其是女尸全身雪白赤裸,让人观之不禁脸红心跳,抬冰块上来的工人,虽然已经被警察拉起的绳圈儿圈在外围,但依旧伸脖子瞪眼,朝着冰坨子方向观瞧。
韩大胆儿看到女尸睡姿裸死,忽然心头一震,想起剖腹案的死者。可是女尸侧卧在冰中,含胸低头双手合在颈边,只能隐约看出脖颈处有伤,可其胸腹看似却并无伤口。
由于坑边树木繁茂,遮蔽阳光十分阴凉,所以即便烈日高升,冰坨子依旧丝丝冒着寒气,全然没有要消融的迹象,但凡是靠近冰坨子的人,就会觉得阴寒刺骨,不禁打个冷颤。
冰坨子冻得结实,尤非建议把冰放到太阳下暴晒,然后再凿开表面的冰,不然运尸车也装不下。
韩大胆儿知道冰块开始融化的时候,反而因为内部气泡消失会变得更坚固,那时候凿冰反而有可能破坏尸体,而且冰冻的尸首腐化速度会比平常更快数倍。
他就让陈飞扬和范统去附近的三德里找了一大张油布,将冰坨子放在油布上,然后用凿子小心翼翼地将外层冰块凿开,凿下来的冰块也不能扔掉,怕里面万一冻着重要物证,所以都用油布包了放打算和尸首一起运到防疫院。
韩大胆儿、陈飞扬、尤非、范统轮着班忙活了一个钟头,才把尸首外层大块的冰块凿掉。刚才整块冰坨子冻得像水晶赛的透明,还尚可依稀看清女尸面貌,凿掉外层冰块后,冰块白茫茫一片,却只能一线看出个人形轮廓。
女尸裹着一层坚冰,被包在油布里,连同冰块被一并拉到防疫院。
老苏一见是冰块中的尸首,知道一旦冰块完全融化,尸首就会加速腐化,所以立即准备好一切,尸首一抬到殓房,就立即开始着手验尸。
尤非和范统膈应血乎流烂的验尸过程,陈飞扬别看是初生之犊,反倒是跟在韩大胆儿身旁,克制住生理不适,仔细观看老苏整个儿验尸过程。
老苏用工具,小心翼翼地将尸首表面冰层剥离。他手脚很快,一边剥离冰层,还一边随口回答陈飞扬提出的问题。
“苏师傅!这验尸的时候,怎么推断尸首年龄呢?”
“尚未腐化的尸首,可以靠外观体型身高和牙齿数量和磨损程度推测!”
老苏一边剥离冰层一边随口答道。
陈飞扬又问道:
“那要是尸首腐化了,或者只剩下骨头怎么办?”
老苏为人本就沉默寡言,平时更是除了韩大胆儿之外,很少和别人说话。不过他见陈飞扬如此好学,又是韩大胆儿的徒弟,所以破天荒地有问必答,便回答道:
“那就要先区分是人类骸骨还是动物骸骨,如果是人类,可以测量肋骨连接处和盆骨,以及骨骼表面磨损程度和喉头软骨硬化程度……”
“要是只有骸骨如何辨别男女和身高呢?”
老苏道:
“可以利用股骨和胫骨来推算人的身高,性别则要靠下颌骨和盆骨来推断……”
这时,女尸身上的冰层已经基本剥离,韩大胆儿一抬手,止住陈飞扬继续提问,眉头微皱地从怀里掏出个笔记本,被本子里夹着的几张画纸取出来。
展开画纸,正是之前惯偷儿从画室偷出软皮画夹里,夹着的那几张人体速写。四张速写中的睡姿女人,不论外貌体型,都和剖腹案三个被害者极为相似,只有第四张纸上画的少女,还尚未出现。
今天好巧不巧,韩大胆儿发现,这被冰封的女尸,不论从外形年龄还是样貌上看,却正是第四张画纸上所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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