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前两晚接到飞刀留书,言明想请他到宜兴埠旁的温家花园一叙,而且时间还是拍卖会的时候。当时他就凭这娟秀的字迹,和留书人的身法判断,来人很可能是叶灵。
可这时却在拍卖会小洋楼的酒会大厅中,见到了一身洋装的叶灵,这让她颇感意外。自从他从南方回到天津卫之后,就一直没见过叶灵,其次去她住所找她,也都扑了个空。
梅若鸿在这见叶灵也觉得十分意外,叶灵一直钟情韩大胆儿她是知道的,但这丫头事事为韩大胆儿着想,能为了韩大胆儿甘愿以身犯险,这也着实让她敬佩。总之她对这个丫头十分矛盾,既有种情敌之间的对立关系,却又对这个小丫头十分欣赏。
可叶灵是飞贼出身,再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一身洋装地出现在这个场合。要说拍卖会有不少珍玩器物,她是特意来此盗宝还说得过去,可看她现在,穿着华丽,还烫了头,站在红发男人埃布尔贝朗特身边,俨然像是主人一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韩大胆儿想起拍卖品中,那面镜芯,忽然想起,早前从豁了嘴那里得知,买走这面镜芯的是个胖胖的红发洋人,而且身边还跟着个十分俏丽的少女。想必那两个人。就是眼前的埃布尔贝特朗和叶灵了。
可是他们俩怎么会搞到一块去呢?韩大胆儿心里寻思,耳朵里完全没听到这位埃布尔贝特朗说的一些开场白和客套的废话。
韩大胆儿低声对旁边站着的张曦问道:
“你知道这个埃布尔贝特朗的是什么人么?”
张曦奇道:
“哎!韩警官,你来被邀请来,还不知道他是谁吗?”
韩大胆儿道:
“我只知道,这次拍卖会是法国商会举办的!”
张曦道:
“这个贝特朗就是商会会长的儿子!”
韩大胆儿将镜芯和前后事情串在一起,顿时就明白了八九分。
梅若鸿道:
“这丫头在这干嘛?你们约好的?”
韩大胆儿道:
“当然不是,我看见她在这也很意外!不过我已经猜到他想干嘛了!”
梅若鸿看着站在贝特朗身边的叶灵眉头微蹙,又转头看看韩大胆儿,然后低声道:
“你现在是不是心里挺高兴的!”
韩大胆儿低声呛道:
“要是看见赵景生在这我才高兴呢!”
梅若鸿瞪了韩大胆儿一眼,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叶灵。
这时叶灵似乎也看见了韩大胆儿和梅若鸿,只是眼神故意躲开并不与二人交汇。
只听贝特朗说道:
“各位原本的持宝人答应,将今天拍卖所得款项中的百分之二十捐出,作为慈善用途,我们将会用这笔善款,救助天津华界的贫苦儿童!
好了各位!二十分钟后,请各位移步到拍卖会厅,开始今天的古董拍卖,希望大家愉快尽兴!”
他的话说完,尤其是善款救助的那部分,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
就在掌声响起的同时,一个身穿酱紫色华贵长裙的外国女人,领着一个孩子走进大厅。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在贝特朗身上,只有少数人察觉到这个女人的出现。
这女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一头金发,皮肤雪白,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绿色的瞳孔,却眼神慈和仪态端庄,身边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金发高鼻的外国男孩儿,男孩儿一双大大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碧绿。男孩穿着洋装,个子有些矮,但是仪态和那女人一样端庄。
韩大胆儿看了一眼这外国女人,又对张曦问道:
“你知道那个领着孩子的是谁么?”
张曦摇摇头,高敬晖靠近两步低声道:
“那个是艾丽娜夫人,是个有钱的寡妇,丈夫前两年刚死……”
梅若鸿接口道:
“我好想听说过她,她和丈夫都是有名的考古学家,曾经在埃及做考古研究,前些年又迷上中文化,所以和丈夫来了中国。两年前丈夫去染病去世,他就带着独生子一直留在天津法租界居住,而且还在写关于古籍修复相关的书!”
韩大胆儿道:
“你怎么对着外国寡妇这么了解?”
“他是考古界为数不多的女性,而且我对独立的事业型女性都欣赏!”梅若鸿道。
韩大胆儿却小声嘟囔道:
“女人最好就是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
梅若鸿听见了韩大胆儿嘟囔的话,也不和他争论。
贝特朗讲完话后,大家又散开各自和相熟的人交谈。韩大胆儿瞅准机会,快步走到叶灵旁边,一拉叶灵胳膊,把她拽到一边。
“你在这干嘛?”
韩大胆儿问道。
叶灵扁着嘴,眉头微皱,说道: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来这来哪儿?不然呢?温家花园等你?”
叶灵嘻嘻一笑,做个鬼脸道:
“你怎么知道知我留的书信?”
韩大胆儿道:
“用脚脖子也能猜到!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我找了你好几次,都扑了个空!”
“找我干嘛?想我了?……梅姐姐可还在那边呢!”叶灵脸上露出娇媚的笑容。
韩大胆儿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把我诓到宜兴埠,让我来不到拍卖会来!……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
韩大胆儿刚才一见到叶灵,就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她不知怎么认识了法国商会会长的儿子埃布尔贝特朗。留意看贝特朗的眼神,似乎已经让叶灵迷住了,但不是用致幻剂那种,而是真的喜欢上了叶灵。叶灵也打算借助法国人的力量,帮他寻找三阳教的黄袍老祖。
豁了嘴从大友身上偷走了员峤仙镜的镜芯,并且在街边出手,碰巧让她撞见,这镜芯本就是他爹三眼神狐叶知秋,从铃铛阁地宫盗走的,所以她小时候就应该见过,在街上看见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就撺掇贝特朗把镜芯买下来,然后主办了这场小型拍卖会,为的就是用镜芯引出三阳教的黄袍老祖。
拍卖会不准带武器,估计也是她提出的规矩,为的是他更容易下手报仇。知道这镜芯是什么,又知道有什么用的人不多。等到了出价环节,她一定会找人故意在下面抬高价格,要是有人铁心一定要买,最后又因为得不到而出手抢夺镜芯,那就一定是三阳教的人,并且极有可能又是黄袍老祖本人。
到时候叶灵再出其不意,出手刺杀,黄袍老祖又不能带武器进会场,她的胜算也就大得多。
韩大胆儿道:
“黄袍老祖诡计多端,而且并非一个人,很可能是三个人,要是三人联手,你命就没了!”
叶灵忽然板起脸来道:
“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会找到他!”
韩大胆儿抓着叶灵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信我,黄袍老祖我一定会抓到,我比任何人都想抓住他,但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叶灵默不作声,眼眸低垂,看着有些楚楚可怜。这时埃布尔贝特朗走了过来,问道:
“灵,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么?”
叶灵挣脱韩大胆儿的手,走到贝特朗身边,竟然柔声细语地用法语说道:
“没什么,他认错人了!”
贝特朗看了韩大胆儿一眼,便转身和叶灵离开。
韩大胆儿没想到叶灵还会说法语,但是说得很不标准,有点似是而非,可转念一想,他弟弟在教会学校,是自己的学弟,估计这法语也是跟他弟弟学的。
小丫头不听劝,韩大胆儿正在那运气,转头一看,梅若鸿正朝他走来。
梅若鸿走到切近说道:
“这丫头想干嘛?想找三阳教的报仇?”
“你可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你劝不住她吧?”
韩大胆儿叹了口气。
梅若鸿道:
“上次这丫头拼了命帮你,今天如果她有危险,你无论如何也要救她!”
韩大胆儿没想到梅若鸿会这么说,心中大觉宽慰,用了点了点头。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韩大胆儿的肩膀,韩大胆儿回头一看,确是个满脸虬髯眉毛粗豪浓重的男人!
这人凑近了说道:
“是我!韩兄弟!”
原来这人竟是王维汉。
韩大胆儿见他这个打扮还粘了胡子,就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还这副打扮?”
王维汉道:
“我以前支持皖系那会儿,有不少仇人,现在虽然事儿都平了,可过了这些年,有些仇人还在。而且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回了天津卫,在场这些人里也有熟人,我免得麻烦还得费劲寒暄!
我看了本拍卖会宣传册,看到了有个标着员峤仙镜的镜芯,所以才搞了张邀请函来看看!你也是为这个吧!”
韩大胆儿道:
“不全是!”
王维汉道:
“你也来了就是说,你也怀疑那真是员峤仙镜的镜芯?”
韩大胆儿点头道:
“应该是真的!
对了,我昨天去府上拜访,可您不在家!”
王维汉道:
“我知道!老廖和我说了,其实我昨天……”
他眼神向周围扫了一圈,又看看一旁的梅若鸿,韩大胆儿点点头示意没关系,他这才压低声音接着道:
“我昨天是去找星图上三个标记点之一了!”
韩大胆儿听他这话颇感意外,自己既有星图,又有反切密码,这才找到了另外两处标记地点,王维汉手里没有密码,他是如何找到的呢?但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还的确是找到了一处。
只是昨天自己和狗少找到了一处标记点,王维汉所指的肯定不是这处。但之前自己在河东坟地也发现了一处,不知道王维汉是不是去了河东。
梅若鸿听到星图和标记点,就猜出了这人一定是韩大胆儿说过的王维汉,她不知道韩大胆儿有没有把将所有事情告知王维汉,也不发言,于是只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对话并不言语。
王维汉道:
“我分析星图,前天晚上看星星的时候,分析了星空位置,又查了些古籍,终于被我找到了其中一处地点,就在南开一带,靠近中国跑马场附近!
前天夜里我照着地图,和星图标记好了地点,然后昨天一早就去了那块地方!那地方平时人不多,可偏巧昨天有赛马,所以我等到傍晚没人了,这才在附近寻找!
功夫不负苦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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