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等人在地下深处探秘,而地上的石祠洞口处,却已经被一批荷枪实弹的武装小队占领,他们人数众多,又带了不少犀利器械,不一会儿便将石祠洞口挖开。
这队人全副武装,除了人手长短枪支各一把,还配备了轻机枪和炸药手雷,在三个领头人的带领下,陆续用绳索进入洞穴。最奇怪的是,这训练有素的武装小队中,还有个半大孩子,也随着这队人进入洞穴,朝着洞穴深处一起进发。
地下深处,城头上休息的众人,不知是累得紧了,还是地下这温暖湿润的环境太过舒适,睡了三四个钟头仍旧没醒。原本说要和韩大胆儿轮流值班的陈飞扬和李环,却也一直在酣睡。
韩大胆儿早前就受了内伤,且并未痊愈,之前在攀上城头的过程中,又动用真力,让自己气血翻涌不定,这时也渐感疲累,靠着城垛休息,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只觉一阵微风拂面,眼前一片漆黑,好像变得十分潮湿闷热,鼻子里隐约闻到一股霉变的气味儿与河水的腥味儿。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正置身于一条漆黑的隧道里。双脚站在冰冷的河水中,水流不停地冲刷着脚踝,时不时还会有滑腻腻的东西从脚边掠过。
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那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环境。也是一度让他这个胆大包天之人,成为梦魇的环境。这分明就是那次在九道弯,那条让自己九死一生的地下河道。
他从地下河逃出生天后,表面上虽然没事,但对地下河道那深邃的恐惧,却已经深植于心底。他为人从不认输,得了韩大胆儿的外号后,反被生命所累,更不愿轻易承认自己也有恐惧的一面,便将对地下河道那漆黑、闷热、潮湿环境的恐惧,深深地埋在心底。
后来再次和叶灵掉入枯井,本来勾起了对地下环境的恐惧,但因为他对查案的执念,加之性格中那倔强不服输的性格,竟然让他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反而直面自己最恐惧的环境,最后却将这种恐惧感克服压制。
后来再经历类似环境,虽然心里总能隐隐想起地下河的经历,但对他的影响却已经微乎其微。
不料,这时他稍一疏神,却不知怎地,突然再次置身地下河那漆黑闷热的环境,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却被再次勾起。此时耳中只能听见周围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河水流淌的动静,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漆黑的环境中,空气变得无比稀薄,仿佛每呼吸一次,空气中的氧气便少了几分,那股逐渐窒息的感觉,让他胸口发闷,呼吸更为急促。好像所有血液都在往头脸上集中,憋得两耳发烫,太阳穴鼓胀,就像随时要裂开了赛的。
他不禁伸手四处乱抓,想要张嘴喊叫,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周围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了,连河水的流淌声也不见了,只有自己心脏的狂跳声愈发激烈,眼看便赛要从胸膛中撞断肋骨跳将出去。
突然,他肩头一紧,感觉一阵摇晃,睁开眼来却见陈飞扬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再看周围环境,发觉自己仍旧置身城头,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只是耳边似乎又一个极微小的声音,似在低语又像是吟唱,可韩大胆儿想细听时,那声音却已不可闻。
陈飞扬关切地问道:
“师父!你怎么了?我起来撒泡尿,看你闭着眼满头大汗,还一直哆嗦,不是病了吧!”
韩大胆儿在额头摸了一把,全是汗水,不禁长出一口大气,说道:
“我没事!”
感觉自己浑身已被汗水浸透,梦中的感觉无比真实,那种恐惧即便在醒来后,依旧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这时,一阵清风袭来,吹在他身上,脊背上不禁一阵寒意。他抬头朝上空望去,见上空的云雾被烈风吹散,却是烈风带动下,空气极速流动,才有了这徐徐清风。
韩大胆儿振奋精神,起身朝着巨石迷宫中央的高塔望去。这时云雾被烈风吹得稍散,原本钻入云雾之上的半截高塔,也全都显现出来。
只见高塔有七八十米,高塔顶端,有两个出口,每个出口外各有一段石台。出口和石台方向相反。一边的石台朝着众人下来的岩壁平台方向,石台边有两根石柱,石柱上挂着两条人臂粗细的铁索,铁索已经断折,上面还附着不少稍细的锁链。
想来这两条铁索,原本应该直通平台。便是在平台上看见的,那两条锈蚀断裂的铁索。估计这原本是一条索道桥,两条铁索上附着的稍细锁链,一定是垂下之后互相连接,然后铺设桥板作为行走的通道。
高塔另一侧的石台,也有两根石柱,石柱上两条铁索吹着锁链,拉起一道木板索道桥,这桥直通向迷宫彼端城墙外的一处石头塔楼。想必古时候,从地面下来的人,可以从平台直接通过索道桥,穿过迷宫中间的高塔,越过黑色土地以及白色方石组成的城和迷宫。
这时清风逐渐止息,头顶的云雾也再度汇聚合拢,高塔的上半截再次插入云封雾锁之中,却已经看不清了。连那索道桥河城墙外石头塔楼的顶端也已经没入云雾之中。
韩大胆儿看了看手表,发觉众人在此处,已经休息了已经将近三个半钟头。他正想去叫醒依旧在酣睡的众人,却见所有人几乎都是双眼紧闭,浑身颤抖,额头冷汗直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陈飞扬奇道:
“师父,大伙儿这样子就跟你刚才一样!”
韩大胆儿赶紧和陈飞扬分头叫醒众人。可大伙儿睡得太死,废了老半天劲儿,又是叫喊,又是摇晃肩膀,这才将众人一一唤醒。
范统睡得最实,陈飞扬给见摇晃不醒,上去就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这才把他打醒。
醒来的众人,无一例外,全都被大汗浸透,面色苍白,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个个显得心有余悸,眼神呆滞。缓了好一阵子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韩大胆儿冲梅若鸿试探着问道: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梅若鸿没回答,只点点头,叶灵却道:
“我梦见我爸了……他……他身上长出甲壳,已经……完全认不出我和弟弟了,从铁门窗口里伸手出来,想要抓我们……那铁门都要被他撞散了!”
李环也道:
“我也做了个噩梦!”
韩大胆儿又看向王维汉和范统,这二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陈飞扬吐了吐舌头道:
“好么!这别是嘛传染病吧!”
韩大胆儿向陈飞扬问道:
“你呢?没做噩梦?”
陈飞扬摇摇头道:
“没有!我起来撒了泡尿,那时候大伙儿还都没事儿,我正翻背包箱找点吃的,刚找到一盒罐头,想拿刀开罐头的时候,就见您跟他们刚才一样,这次啊过去把您叫醒了!”
除了醒着的陈飞扬,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各自做了个噩梦,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虽然一路走来所经历的怪事不少,唯这次众人同时做噩梦这件事最为奇怪!
韩大胆儿心头不禁疑云大起。
范统惊魂未定地道:
“别是,有鬼吧!我听说有鬼能托梦,这时有鬼托梦,估计兆头不好,这是给咱们警告呢!”
韩大胆儿看了范统一眼,并没说话,这要是放在平时,有人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谈起迷信之说,他必定会出言反驳。可此时,他对范统的身份满腹狐疑,看他说得一脸真诚,却只是静静观察,一言不发。
陈飞扬却忍不住道:
“哪来的鬼!你竟胡沁,要有也是你心里有鬼!”
这一句话却说到韩大胆儿心里了。不过范统的反应却和正常,只是一脸不屑,出言和陈飞扬斗嘴。
梅若鸿向韩大胆儿道:
“这事儿太古怪了!梦里让人恐惧的环境和感觉,简直跟真的一样,会不会是咱们中了什么致幻剂?”
王维汉道:
“这附近也没什么植物,难不成是咱们吃的东西?”
韩大胆儿道:
“不会是吃的,刚才飞扬也吃了,他不是没事么!”
梅若鸿道:
“那会不会是空气被撒了致幻剂,刚才随风飘散才……”
叶灵在旁边听到梅若鸿的话,双手一拍道:
“梅姐姐!我可没用那东西,而且刚才我也做噩梦了!”
“我没说你!”
梅若鸿道。
“我是说,会不会是咱们前面下来的那伙儿人,布置了什么陷阱在附近!”
韩大胆儿道:
“可能性不大,三阳教的致幻剂已经算最厉害的了,但是也需要在一定空间或是距离内,如果是刚才的风,那得需要多大剂量,才能把整个地下世界都覆盖,要是剂量少了,被风一吹就散了,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觉得很可能是这里……”
说着伸手朝城垛下方的巨石迷宫一指,接着道:
“说不定古怪就来自这里!”
众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望向下面的巨石迷宫。
梅若鸿道:
“这城墙延伸出很远,而且很可能两边所接的都是地下岩壁,咱们即便绕着城墙走,也未必能从城墙绕过这片迷宫!”
王维汉道:
“与其咱们在这嘀咕,不如干脆下去闯一闯!”
韩大胆儿道:
“咱们还是先试试看从城墙上绕过去,非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进入那片迷宫,那地方透着一股诡异!
如果古时候能从平台,过索桥穿过高塔,直接越过这片白石区域,那又为什么要修建下方的迷宫呢?这下面的迷宫必然有些咱们不知道的古怪用途!”
众人想起适才的噩梦,都不禁心头一寒,纷纷点头同意韩大胆儿的意见,于是便收拾行装整理装备,顺着城头摸索着往远处走去。
王维汉心里有些起急,前面下来的那些人,显然已经穿过了这片白石迷宫,现在自己这边已经慢了很多,之前又休息了一阵,恐怕那无终国的九幽算盘城,和员峤仙镜,此刻已经落在那伙儿人手里,实在让人心有不甘。
众人顺着城墙垛口甬道一直往前走,范统身上没了背包,虽然心疼包里的吃食,和那些顺来的金银器物,但没了负重在身,却也略显振奋,走起路来步伐轻快了许多!
韩大胆儿知道范统的身份殊不简单,即便不是那个凶犯“山长”,也必定另有所图,所以愿把后背对着范统,却一直走在他身后。
众人走合了很久,才走到城墙尽头。城墙尽头果然和迷宫另一侧城墙全不相连。
只见尽头处是一堵直上直下的岩壁,岩壁如斧劈刀削,没有任何易于攀爬之处。且一路行进,发现这城墙下的迷宫,也一直绵延至此。
梅若鸿道:
“我想迷宫两侧的城墙,应该是平行的,所以并不相交!”
众人只能顺原路返回,然后朝着另外一段行进,只盼另一端和迷宫另一侧的城墙或有相连之处,便可以顺着城墙绕过迷宫。可等众人来到尽头,不禁大失所望。
城墙这一端的尽头,竟然也是一道同样的岩壁。
韩大胆儿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迷宫另一侧的城墙,果然和咱们所处的城墙,是平行的。只不过两条平行线不是直线,而是弧线。
我发觉这城墙其实是弧形的,就像一张弓的弓臂,包着平台下这片黑色土地……“
说着两手比画,一只手像是虚握着个圆柱赛的,和另一只伸直的手掌相扣,两掌掌心相对。把虚握的手掌比作城墙,而伸直的手掌则是岩壁。
接着又道:
“估计这城墙应该是深入土层很深,是专门用来阻挡黑土中巨型蚯蚓的!”
王维汉道:
“既然走不通,那咱就赶紧下去吧,穿过迷宫去另一边的城墙!”
韩大胆儿道:
“不行!不能从这里下去!你看那边……”
说着伸手指向远处的高塔!此时高塔虽然依旧耸立在迷宫中央,可离着众人现在的位置已经极远了!
接着道:
“咱们还得回到刚才的地方才能下去!
我发现越是远离高塔,下面迷宫的石墙越是高大,一旦进入迷宫,从这未必能看见高塔,没有高塔这个路标,走在里面很容易迷路,说不定会困死在迷宫!
就算我能攀上石墙,也未必能把每个人都带上去,而且离着高塔越远,石墙厚度越窄,估计一般人很难在上面行走,稍有不慎就会从高墙摔落,实在太危险了!”
众人都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果然如韩大胆儿所言,于是只能调头,再次走回刚才休息的地方!一来一回众人又用了一个多钟头,王维汉已显得十分焦躁。
来回走了一圈,韩大胆儿发觉,这像是城墙的地方,直上直下,几十米,其实没有通往下方迷宫的台阶,便是一条寻常路径也没有。韩大胆儿只能将绳索,绑在之前众人上来时,绑缚粗索的巨大方石上,然后每个人顺着绳索慢慢滑下,来到了城墙下的白色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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