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带着百姓走到城门时,却看到陈式已经退守到城门后面,外面吴兵攻打甚急。
陈式见刘备到来,赶紧过来道:“末将惭愧,对面吴军兵力远胜于我,眼下他们已经将城外的道路全部封锁,显然是想把我们烧死在这里。”
刘备望向城门外黑压压的人头,皱眉不语,这吴军数目,大略算算竟然接近万人,显然这吴国是早有预谋,先前不敌退出城外,便是故意引诱自己的!
想到这里,刘备心里很是后悔,若是庞统清醒的话,自己断不会为了追杀孙权如此急迫,如今却是被堵在了城里,而且自己后面的退路也被赶过来的百姓堵住,想要从其他门逃走,也是不可能了。
他出声道:“外面领军的是谁?”
陈式回道:“只知道有诸葛瑾。”
刘备听了,出声道:“先冲一次看看,能不能将吴军冲垮!”
当即陈式冯习其出,带着刘备军往城外突击,两边搏杀在一起。
刘备在城头上仔细观察一会,就知道自己这边没有希望了,想要冲出城外,就必须通过护城河前的狭窄道路,如今吴军在通道上一堵,冲上去的刘备军就要遭受数个方向的攻击,根本无法突破到吴军阵中。
眼看后面火势快要蔓延到城门,百姓们惊慌失措,忍不住就要涌出城门,结果和出城作战的刘备军堵在通道上,吴军趁机发箭射来,城门口更是乱成一团。
刘备见事不可为,只得命令兵士先退回来,百姓们抢出城门之外后,发现道路已经被吴军堵住,纷纷出声哀求吴军让路。
吴军自然不为所动,百姓们见唯一的出路被封锁,只得沿着墙根而走,想要通过护城河游过对岸。
几个体力好的青壮先游了过去,迎接他们的却是吴军的长枪,那几人只得倒退回来,在水中骂道:“我们都是吴国子民,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岸上吴军喝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投降了刘备!”
“如今在城中的都是敌人,都退回去,不然格杀勿论!”
后面的百姓听了,纷纷叫骂起来,“什么东西,你们连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现在还纵火焚烧我们家园,简直禽兽不如!”
“哪有枪对准自己百姓的,我们为吴国拼尽半生,如今就落得如此下场吗?”
“吴国无道,我等今日便反了!”
“对,和他们拼了!”
那边吴军将领冷笑道:“看看,这不就是敌人吗?”
“来人,放箭!”
岸上的吴军弓箭手听了,纷纷弯弓搭箭,对准河里和岸上的百姓射去,登时惨叫不断,百姓惊惶地往后奔跑,又退回到城里,然而城里如今火势已经完全蔓延开来,望着近在咫尺的燃烧房屋,百姓越发哭号不已。
刘备在城里看了,忍不住气闷于胸,对着城下大喝道:“这是你们的百姓,尔等所作所为,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可以和你们大战一场,但在此之前,还请让开一条通路,放这些百姓离开!”
“你们也是有家人的,难道你们觉得,你们家人将来有一天遇到这种情况时,会被本应保护自己的人背叛吗?”
那边吴军沉默半晌,渐渐骚动起来,眼下吴国已经快被打到南昌了,他们的家人说不定真像刘备所说,那个时候,其他吴国军队,会杀死自己家人吗?
那边诸葛瑾策马而出,对着城头拱手道:“汉南王,在下吴国麾下军师诸葛瑾,失礼了。”
“瑾极为佩服汉南王仁德,但两军交战,没有义兵,今日瑾拼死将汉南王困死在这里,便是为了吴王清扫的障碍。”
刘备喝道:“我知道你们想要我的性命,但不要波及无辜百姓,只要让柴桑百姓先走,备承诺留下来和你决一死战!”
诸葛瑾摇头道:“恕瑾不能答应。”
“瑾没有留下汉南王的必然把握,所以只能用这些百姓来作为汉南王的负累。”
“瑾知道这事情做的不厚道,但这都是为了吴王基业所不得不作出的牺牲,今日瑾也没有想活着回去,所以汉南王就不用多说了。”
刘备听了,不禁咬紧牙关,他知道诸葛瑾已经是存了死志,目的便是为了将自己换死在这里!
他望向后面,城内大火已经蔓延过来,很多百姓已经身体着火,不禁急怒攻心,仰天大吼道:“尔等依附孙权这种无恩无义之徒,将来即使孙权能得到天下,天下人能心服吗?”
“最后怕不是落得和王莽一样下场,到时候吴国失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诸葛瑾眼见柴桑百姓哭号不断,也是心下不忍,但如今吴军战胜刘备的希望,全在于此,他就是留下骂名,也决不能让!
此时他身边的朱然却是站了出来,出声道:“军师,让吧,让柴桑的百姓出来。”
诸葛瑾听了一急,“那刘备趁机逃出来怎么办?”
朱然沉声道:“刘备不是那种人。”
“他说的没错,今日的事情传了出去,吴王即使得了天下,也会失信于万民,到时候吴国还能存续下去吗?”
诸葛瑾涩声道:“可你有没有想过,眼下若是刘备逃出来,吴国要是败了,不也是一样?”
朱然叹息道:“军师,不要自欺欺人了,就是杀了刘备,就能挡得住晋军了吗?”
“我去上前说。”
诸葛瑾默然不语,最后摇头道:“随你吧。”
刘备正在城头上束手无策,却看到有吴将过来,喝令吴军让出一条道来,同时说道:“让百姓出城,之后再决一死战!”
刘备大喜,连忙让兵士让出道路,让百姓出城,他望向下面的吴将,出声道:“多谢将军,吴国有将军这样的人,可见尚存良知啊。”
那人淡淡道:“不用谢我,我便是汉南王欲杀之而后快的朱然。”
“等百姓都出去,我便可以和汉南王决一死战,看看汉南王能否报张将军之仇了。”
刘备听了,咬牙道:“原来你便是朱然!”
“汝父也有仁德之名,为何汝为做此背信弃义之事?”
朱然淡然道:“吾少从大王同学,情如兄弟,彼时便立誓为大王取得天下,一如汉南王和关张两位兄弟之情。”
“张将军之事,虽然是然用诈,但当时张将军实是吴国大敌,然存了死志去刺杀将军,并不是为了自己,今日也是如此。”
“汉南王应该知道,两国道路不同,不相为谋,当下各凭本事,胜者为王而已。”
“今日然欲和汉南王一战,谁能取得对方性命,便是天意所至,恩怨到此为止,如何?”
彼时百姓已经全部逃走,吴军重新封锁了城门,刘备见状喝道:“好,看在你让百姓逃出的面上,我便答应你!”
“虽然各为其主,我也敬你是条汉子,此战过后,无论谁能活下来,恩怨就此了结!”
他一挥手,“诸位将士随我向前,和吴军拼死一战,以定胜负生死!”
将领兵士们呐喊着跟着刘备冲出城去,两边再度战在一起。
彼时江上孙权已经带着船队离开岸边数里,眼看柴桑城整个燃烧起来,不断有身体着火的兵士百姓从城头上跳下,也是沉默无言,这几年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打了凶虎打刘备,打的吴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为了一口意气,已经是无法回头,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远处江上,挂着刘备军旗帜的船队着正飞速赶来,孙权一见数目,就知道自己这边无法力敌,但现在要走的话,诸葛瑾和朱然怎么办?
而且现在打成这个样子了,即使南下退往南昌,也会被刘备水军截断通往长江的水路,到时候濡须口的徐盛会彻底断了补给,吴国覆灭在即了!
孙权这一犹豫,刘备水军接近,两边开始接战,孙权望向柴桑,咬了咬牙,对身边将领吼道:“不退了,柴桑要是丢了,便无路可退了!”
“打,将面前的水军消灭,我们还有一丝翻盘的希望!”
两边战船撞在一起,江面上的厮杀不如陆地声势大,但更为凶险,不断有军士尸体落入江中。
随着时间过去,却是刘备水军将将占了上风,这些水军是关羽亲自训练,又是周仓带领,一时间竟然压制住了以水战见长的吴军。
孙权看到己方战船一艘艘失去战力,眼见自己坐船正被一步步逼近,不由心生退意,自己要是死在这战场上,是不是也太不值得了一些?
此时远处江面之上,却是远远冲来一支船队,其挂着吴军旗帜,上来就直往周仓水军猛攻而去,周仓见攻势凶猛,只得暂时退却整兵。
那边和孙权会合后,孙权发现竟然是周泰,不由又惊又喜道:“幼平,你不是和文向一起阻拒晋军吗?”
“那边打的怎么样了?”
周泰听了,面现沉痛之色,“大王,那边顶不住了!”
“晋军三路并进,打的我和文向根本无法抵御,彼时听到柴桑的消息,文向便让我先赶来救援主公,说长江之上,已经再没有吴国的地盘了,望大王赶紧回南昌防守,做好南下的准备,晋军实在是人太多了,打不过了!”
等周泰说完,孙权才明白,周泰徐盛前遭遇的三路,除了陆逊甘宁,竟然还有凶虎亲自前来,最后鲁肃蒋钦也加入进来了。
他不由怒吼道:“鲁肃蒋钦?”
“孤待他们不薄,如今竟然背叛于孤,忘恩负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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