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奉天靖难

  【其实如果老朱你潦草一说蓝玉要谋反,那大家多半还是信的。

  毕竟从逻辑上来说,朱标一死,能立的储君也就朱允和朱允,这俩一个十五一个十六,落在蓝玉手里那都是被搓扁捏圆的命。

  而再按照老朱先下手为强的风格,从逻辑上来说蓝玉已经被逼入死角,确实存在亡命一搏的可能性。

  但这种可能性绝对不是《逆臣录》里记载的召老秀才、烧窑的、钓鱼的、卖米的等等乌泱泱坐一屋谋什么大事儿。

  这种定罪方法不客气的说都有点辱人智商了。】

  对朱元璋来说,这一年天天高强度处理奏章磨练出来的慧眼有了显著的用武之地。

  郭桓案虽此前已在心中记挂上,但对朱元璋来说这种算是必办必查之案,反倒是暂且不用惦记。

  蓝玉嚣张跋扈纵兵毁关虽是看得他眉头狂皱,但念在这些事还没发生的情况下,暂且放一放也无妨。

  只是两相比较下朱元璋倒是愈发觉得要珍重徐达兄弟了。

  单单能打有什么用?重要的还是要能成武臣楷模,有名将风采,从这一点上来说即便是蓝玉有灭残元之功,但在朱元璋心里依旧还是不如徐达。

  而且若是常遇春兄弟未遭横祸……

  心里摇摇头放掉无关的感伤,朱元璋更是当那什么“皇帝抡起金锄头、东宫娘娘烙大饼”的调侃完全不存在。

  什么《逆臣录》咱定不修,此事皆为子虚乌有!

  略过诸事,朱元璋第一时间是最标儿储君之后的不同意:

  “彼时雄英当要加冠,如何不能为储君?”

  话虽是如此说,但朱标却仿佛能从爹爹的话语里听出来一种外强中干的味道。

  比朱标更快反应过来的是马皇后,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握紧夫君双手,将脑袋往那边靠了靠。

  她听得夫君急促呼吸了几下似在挤压胸膛的空气,随后长舒一口气,似有怅然对着有点手足无措的长子道:

  “或是咱如后辈所说一般,杀戮太多使得祸遗了你,让咱父子皆受丧子之痛。”

  朱标感觉喉咙有点发紧,父亲这般虚弱之态很是少见,但每见皆都有心如刀绞子感。

  “爹……”

  唤了一声之后,朱标这才扭头轻声又唤了一声:

  “雄英。”

  这个儿子虽名字威武,但却生来就是个安静少言的性子,未曾承半分爹爹和开平王的勇武,反倒是颇好读书而不言武事。

  对此朱标也曾自我安慰过,爹爹以猛治天下,等自己临朝需待之以宽。

  如此宽猛相济的情况下,等雄英接触政务便正好施仁政德泽万民,效法文景。

  这种情况下也不需要太懂武事,即便是体质弱了点也不妨事,但如今看来或便是这稍许的宽纵之心使得雄英未曾强健体魄?

  朱标不得而知,但还是知道此刻要做什么的,于是他朝着方才七岁的儿子伸出手:

  “勿怕勿忧,爹在这里呢。”

  朱雄英看着叔叔们莫名但带着些许可惜的神色,看着祖父那略有悲戚的容易,小心靠近后环腰抱着父亲。

  从逐渐收紧的力道来看,这个儿子似是已经明白了一些事,至少……明白了一些发生在其身上的祸事。

  不过这样也好,朱标努力甩开胸中的阴霾,低头露出一个笑脸:

  “雄英,明日起便跟着爹爹一起练拳,如何?”

  眼见得这个小脑袋点了点头,于是朱标的笑意也轻松不少,罢了罢了,总归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不过这么一来反倒是让朱柏欢呼一声:

  “大哥,弟也想要与侄儿一起随兄长练拳脚健体,如何?”

  朱标瞧了瞧与儿子差不多大的十二弟,再想想根据此前光幕所说他们还有几个弟弟未出世呢,再琢磨一下老弟的年龄,他不禁也都想如老四一般赞叹一下老爹雄风犹存了。

  不过老四怎么还没回来?莫非已经吃饱了?

  似是明白了儿子的那一瞥,朱元璋也不由得咳嗽一声,想想此前还与光幕一起笑唐高祖被养成种马,他便有些想要扶额。

  不过这些事情终归也成功冲散了不快的气氛,也使得朱元璋终于开始思考起来了其他。

  标儿这两子他会立谁?他心中有了答案,那可会有主少国疑之忧虑?或就是因此开大案之始,难怪会有叔侄情深。

  明天子沉默着感觉那迷雾似乎拨开了一些,但无法说的通透的地方反倒好似更多了。

  于是他沉默着抬起来头。

  【既不是因为飞扬跋扈而死,也不是因谋反而死,这么说来也无怪乎蓝玉案与朱标之死息息相关。

  至于活干的这么糙也大概率是跟年龄有关。

  治胡惟庸时老朱尚还在壮年,所以能软刀子杀人步步筹谋,最终图穷匕见。

  到蓝玉案时老朱已时日无多,所以下手是又快又狠,就突出一个快刀斩乱麻。

  更有甚者猜测认为《逆臣录》本身就是朱元璋老年痴呆的表现,不过这个就是纯扯淡了,毕竟老朱办南北榜案的时候已经是洪武三十年了,可没有半点痴呆的迹象。

  只能说这东西大概是跟《元史》类似,修的就突出一个又快又急又糙,老朱只负责把关,但不幸的是他把关水平向来不咋地,最终造就了个这么玩意儿出来。

  但这话说的就远了,实质上回头胡蓝案,是可以作为一个整体的,在这件绵延半个洪武朝的大案上,朱元璋展露了远超他军事才能的政治手段,将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展示的相当清楚。

  从胡惟庸案开始,拉一派、稳一派、杀一派这个异常简单但好用的手段在朱元璋手里周而复始,最终完成了对大明整个勋贵集团的彻底剿灭。

  第一阶段利用勋贵集团为刀,破中书省和大都督府,并且捎带着康、朱、胡等这样的归附勋贵,保证了淮右勋贵的利益,自然没人反对,于是又顺理成章的封了一批新勋贵,使得各方都很满意。

  第二阶段再用成长起来的新勋贵为刀,清理掉已经腐化的淮西旧党;李善长之案中,以胡案之名牵连勋贵高达二十二家,但洪武三年后所封的二十家勋贵公侯基本完好无损,这个在史册里是能查的到的。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些培植起来并与朱标度过磨合期的勋贵会成为最好的班底,但随着朱标骤亡,这些计划也只能随之改变,于是老朱转入第三阶段。

  蓝玉案中涉事勋贵十七家,全都是洪武三年之后的新勋贵,至此被一网打尽,虽然使得大明国衰弱,但在外患已经铲除的情况下,朱元璋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老朱多半没想到即便是这么苦心孤诣了,朱允还依旧能玩翻车,属于是又菜又爱玩。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是老朱三阶段这一通剿灭,朱棣能不能奉天靖难成功进化为永乐大帝还真是两说。

  毕竟但凡蓝玉活着,朱棣敢不敢、能不能掀桌子都还是两说,但换个角度来说这种情况下的蓝玉也显然不可能听从朱允的摆布――即使朱允换成朱允也是一样。

  从这个假设推测来说反倒是愈发确定了,从朱标死开始,蓝玉案的爆发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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