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情窠臼

  “爹,那纪非录若真写了,何不给儿等看看,好勤勉改之?”

  朱标的这话一出,诸皇子也纷纷抬头,眼中多少都有点期冀之色。

  就连马皇后都转过头来,略有好笑的看着。

  她选的这个夫君,好学之态乃生平仅见,但同样的,好为人师的态度也是生平仅见,但与那些酸腐的老学究不同,他还真有这权力,你说气人不气人?

  于诸子来说重八是父,于天下万民来说洪武帝是君。

  因此听闻后世说大明还有个《大诰》,马皇后丝毫不奇怪,这可太似重八的风格了。

  至于说如何应对《纪非录》这个说法嘛……

  “汝等若是本本分分,咱如何的会写这书?”

  果然,朱元璋满脸写着不屑吗,直接就是一个先声夺人的反问,目光从诸子身上扫过:

  “若是你们以及子孙都能如太子一般,那《纪非录》上定然是白纸一张,又有啥好写有啥好纪的?”

  “真要能如此,咱说不得还要写一写《纪贤录》夸夸汝等呢!”

  随着明天子的眼神扫视,朱稍有忐忑,朱顿时略有心虚的垂下脑袋,他觉得老爹若真写这类书的话,那他绝对是被排在最前的一个,岂不是丢人都丢到后世去了?

  朱棣也顿时心虚的撇向一旁,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老爹说“本本分分”四字时好像着重看了他一眼。

  这使得燕王顿时有点焦虑,甚至都想将那方孝孺提到跟前问问所谓的奉天靖难是个什么情况。

  但他也知道这多半只能是妄想,甚至现在还不如预先为方孝孺祈个福。

  毕竟其人之名如今既入了老爹之耳,断是再难安分了。

  不过心虚的朱棣扭过头时没看到老爹瞧着光幕的眼光也有不少心虚。

  诸子虽没说,但朱元璋骗不过自己――叶伯巨之名他如何不记得?

  洪武九年时诸子尚未就藩皆在京城,当时的星象变化的本就有君王失德之解读,在胡惟庸事实上独相的情况下,叶伯巨的奏章能直抵他手中,也由不得朱元璋多想,于是最终借题发挥降雷霆之怒,最终也使得胡惟庸婉言说和。

  帝相的一拉一扯,最终使得叶伯巨死于狱中,只是想不到有其同乡方孝孺给立传流传后世,最终又被后世借光幕传之,以文作刺,扎在了他的心头。

  这刺算不得什么伤害,但动卧之间也难免回望介怀,提醒着他与仁君之称并无干系。

  至于叶伯巨奏称当中议分封之言,他即便是再不信,如今心里也难免有嘀咕,毕竟老四……

  【如果说明朝十三次北伐真真正正做到宣民文告所说的“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能称得上大明群星闪耀之时。

  那作为当时大明唯一掌舵人的朱元璋,对其子溺爱放纵造成的后果,就堪称是类人群星闪耀之时。

  不过这些内容也是留着下期再说比较合适,毕竟明成祖朱棣能成功上位,或正或负跟这群兄弟也是有关系的。

  但事实上梳理着来看的话,明初的勋贵和藩王问题,本质内核实际上是有点类似的。

  明初时,勋贵们但凡犯错,则必然会有其他勋贵站出来说情,这个在史册中屡见不鲜,当然在当时勋贵们看来,大家都是淮西兄弟,杀两个平民大哥你就大动肝火,是不是小题大做?

  这点上来说藩王也是类似,皇太子朱标给兄弟求情的记载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比如朱不干人事太多被老朱叫回来训斥,是朱标在其中调解;朱在封地用骏马拖着人玩,甚至还玩车裂只为寻求刺激,老朱喊着要废其王爵,又是朱标在其中调理庇护使得弟弟脱罪。

  当然也有人认为朱标只是个幌子,事实上《纪非录》当中记载的诸王杀民娱乐的案件数量可以说相当惊人,但老朱所谓最严厉的处罚也就是喊回来骂个狗血淋头,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朱元璋不满淮西兄弟与勋贵子嗣之间互相庇护,但落在自己身上他实际上也逃不开这个窠臼。

  不过在封建时代,大权独揽的皇帝是有不讲理的资格的,最终在朱元璋死前,碍眼的勋贵被一勺烩了,虐民取乐的藩王则个个不动如山。】

  朱元璋感觉自己心境刚安稳下来一点,结果看了一点之后又开始怒气翻涌,甚至挺着身子想要够着去打儿子脑袋:

  “你也敢称祖?你是个什么祖!”

  朱棣自是不敢逃的,硬撑着挨了一巴掌之后没等到第二个,一抬眼就看到大哥挡在中间正在劝阻:

  “爹爹,勿论庙或谥,哪有人还在时议的?这所谓的成祖多半乃是后人所为,又有四弟有何关系?”

  结果这个劝阻反倒是火上浇油一般,让朱元璋顿时骂骂咧咧:

  “滚蛋!就算庙谥不是老四定的,难道就不是他后人?怎么就没干系?”

  “他欺负的是标儿你的儿子,即便借着叔叔的名分那也是犯上作乱!你倒开始做好人了!”

  “那老二劳民伤财你说说和也就罢了,车裂生民取乐是能说好话的吗?”

  不过这般激烈言语也惹得马皇后不满,干脆的拍着桌子道:

  “那后世不都说了,大权独揽的是你,标儿顾着兄弟之情说两句好话也算错了?最后如何判不还在你?怎么就成了标儿的问题?”

  其间还夹杂着朱的冥思苦想,努力回忆有哪些算得上罪责的行为。

  结果一回头,三弟倒是干脆直接跪下了,一顿的哭天抢地:

  “爹爹明鉴,可派那锦衣卫尽管去查,儿就藩尚不满三年,即便是有鞭笞厨师,如今也都好吃好喝奉养了,那厨子都两年没下厨了。”

  “什么奔马缚人车裂取乐,绝无此事!”

  朱还在捧着书琢磨,眼见于此一时间也看不进去什么文字,便听得身侧朱桢略有忐忑的嘀咕:

  “俺应是不能犯此错吧?”

  叹口气,朱眼看着四哥还在努力低眉顺眼以示乖巧,便应道:

  “你自学你的兵法,为爹爹灭贼分忧,如何会有此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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