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爱国骑着自行车来到机务段的时候,站场上已经围满了人。
路分局机务科、职教科的几个领导,机务段的领导们,还有教育室的佘主任全都聚齐了。
黄婧站在人群中间,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自行车骑过去,李爱国也没下车,双脚搭拉着地,朝着黄婧问道:“徒弟,咋回事?你不是已经通过了理论考试吗?现在怎么还不开始路试?”
黄婧看到李爱国顿时松口气,小跑过来刚要解释。
路分局机务处的陈处长走上前,笑着说道:“李大车,咱们铁道上的路试规则改了,由以前的定点定段测试,改成跑‘小交路’了”
经过陈处长的解释,李爱国总算是明白黄婧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了。
其实从去年开始,铁道部就决定将火车司机的考核正规化,使用跑‘小交路’作为考核内容。
所谓的‘小交路’是单指程不超过一百公里,中途不停车的铁道行车路线。
你妹啊,这不是就是后世的科目三嘛。
路测环境复杂,更考验火车司机的应变能力,所以考核的难度更大了。
陈处长解释完,补充了一句:“李大车,这是部里面的规定,我们也知道黄婧是女火车司机,培训时间又比较短如果你们反对的话,我可以跟上面再反应一下,请上面放宽考核标准。”
这个陈处长不怀好意啊,一上来就给咱上眼药。
李爱国扭头看看,果然看到有几个年轻的火车司机神情有点不对了。
“徒弟,你觉得呢?“
“师傅,我是女同志,但是上了火车就是火车司机!没有男女之分,我要跑‘小交路’!”
黄婧本来还有些胆怯,此时被看轻了,立刻大声说道。
“好,这才是女子能顶半边天。”
李爱国看看陈处长:“你们安排考试吧,不过我身为黄婧徒弟的师傅,希望能跟一趟车。”
陈处长闻言脸色一变,想要反对。
这时候邢段长走过来说道:“老陈,刚才我已经答应你了,考核配套的司炉工和副司机你们可以挑选。
现在李大车要作为群众监督员跟车,也没什么不妥吧?”
陈处长还想反对,此时注意到有好几个火车司机已经面带愤怒了,慌忙点头道:“是是是,这是应该的,不过我希望李大车不要干涉考核。”
李爱国一口答应下来。
黄婧这边开始准备行车事宜,包括签字,熟悉路线等等。
陈处长也跟“考官”们召开了一场短会。
“今天的考生是前门机务段的第一位女司机,你们一定要瞪大了双眼,一定要不畏压力,秉公处理工作。”
那几个考官嘴里都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有些纳闷。
这陈处长自从路分局接到前门机务段的申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不但主动请求担任考核的“主考官”,还数次提醒考官们要认真、严谨。
这些考官也都是老油条了,哪里看不出这货是故意针对黄婧。
李爱国也看出来了。
一般来说他是不屑于跟这种人计较,但是为了自己徒弟,还是觉得应该谨慎点。
“段长,你把陈处长家祖坟给刨了?”李爱国看着邢段长说道。
邢段长:“.”
他沉默片刻,解释道:“陈处长以前是咱们前门机务段的副段长当时我们两个搭班子,闹得有些不愉快。”
邢段长没有继续解释下去,李爱国已经明白了。
陈处长被排挤出前门机务段后,就像是被抛弃的女人,对前门机务段因爱生恨。
平日就对前门机务段不满。
更何况现在前门机务段要培养出第一个女火车司机了。
自然要想办法恶心前门机务段一把了。
这帮魑魅魍魉,还真是不省心啊。
“爱国,你等会小心点,陈处长这人没那么好对付,喜欢死搬教条。”邢段长有点担心,路局机务处的级别很高,要是闹上去的话,动静就大了。
李爱国道:“放心吧,段长。”
这会功夫,黄婧那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
“小交路”的路线是从前门机务段到廊坊,全长五十五公里,往返一百一十公里,拉的是一辆运载原木的货车。
曹文直这会也凑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这种路线是有名的‘劳改线’,怎么能作为考核路线呢?”
陈处长板着脸说道:“这线路是小交路,符合部里面的考核规定,我们选择此线路没有任何问题。”
“你”曹文直还想发火,被李爱国拦住了:“师傅,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
曹文直无奈的叹口气。
他清楚陈处长现在打着遵守部里面规定的旗号,就等于是拿到了尚方宝剑。
围观的那些火车司机们这会也看出来了。
只是他们同样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的为黄婧担心。
司炉工和副司机是火车司机的重要助手,陈处长看似随意的在前门机务段里挑了两个。
曹文直的脸色更黑了,这两人都是有名的懒货。
副司机外号没长眼,司炉工外号二两煤。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听这两人的外号就知道他们的业务水平了。
运送原木的2137次列车就停靠在前门机务段的战场上,黄婧带着副司机和司炉工一块检查了火车。
看到黄婧的检查工作做得很到位,陈处长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道:“上车吧,别耽误了时间。”
李爱国随着黄婧几人上了车,并没有坐在马扎上,而是背着手来到了煤水车里面。
他指了指那些煤炭说道:“陈处长,麻烦把这些峰峰煤换掉。”
陈处长皱眉头:“李大车,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了,峰峰煤也是煤,为何不能用?”
“按照部里面的规定,运载超过三千吨的火车,需要使用块煤,你不会连这种基础制度也不知道吧?”
李爱国斜睨陈处长。
陈处长是搞政工出身的干部,确实不了解技术细节。
“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要不然这趟活儿就凑合了吧。”陈处长还不死心。
李爱国板起脸:“陈处长,这是部里面的规定,你难道要违反规定吗?”
陈处长被回旋镖刺中,没有办法,只能答应更换煤炭。
此时前门机务段的工人们已经拧成了一根绳子。
得知要更换煤炭后,阎解成竟然一马当先挑起了煤筐子。
几十个工人一块动手,只是花了半个小时,就把峰峰煤换成了块煤。
邢段长看得频频点头,块煤燃烧后散发的热量远超峰峰煤,对于火车上大长坡很有效,李爱国算是未雨绸缪了。
“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出发吧。”
看着李爱国坐在马扎上惬意的抽着烟,陈处长心中一阵苦笑,到底谁才是主考官。
“考核开始,学员请发车!”
伴随着陈处长的一道命令,黄婧按照李爱国教授的经验,先是观察了仪表盘,然后才拉响汽笛,启动火车。
呜呜呜.狂吃,狂吃,狂吃火车头拉着三千多吨原木沿着乌黑的铁道轨道呼啸而去。
自从行车开始后,陈处长就一直紧盯黄婧的操作,但是任由他再仔细,也没能发现有不正规的操作。
及时降速、按照规定踩踏踏板,还时不时跟副司机沟通,了解前方的状况,这就是个标准的火车司机啊。
陈处长又让那些考官们考核黄婧规章制度。
几本厚厚的规章制度被黄婧背得滚瓜烂熟,连标点符号在哪个位置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考官们只能在打分表上给出了满分。
不过陈处长并没着急,行车不比定点考核,路上特别容易发生意外,只需要慢慢等待就可以了。
果然,火车通过采育站后,进入了一段隧道。
俗话说,行车两大苦,一个是夏天的热,一个是过山洞的“呛”。
每次过山洞,随着“咚咚咚”三声气阀响,司机室总是被水蒸气和煤烟笼罩,司机、副司机、司炉会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整个人不但变成了“非洲朋友”,衣服也被煤灰汗水弄成了“油包”。
所以这条线因为有三个连续的隧道被称为被戏称为“劳改线”。
一般男火车司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女司机了。
陈处长眼睛紧盯黄婧,只要黄婧在此过程中受到影响,就会记录下来。
只可惜,他又失望了。
黄婧跟着李爱国跑过那么多趟火车,早就习惯了火车司机的艰苦生活。
连续穿过三条隧道,她本来白皙的小脸沾满了煤灰,整个人的精力却依然集中在行车上。
陈处长也开始怀疑这次针对黄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就在这时候,副司机报告道:“正司机同志,请注意,前方进入长上坡路段。”
黄婧眼睛紧盯仪表盘。
列车运行中,锅炉气压应保持在14―15千帕,水位应保持在70%。
现在长上坡路段才过了一半,锅炉气压就降到了13千帕,水位下降到了50%。
黄婧命令道:“副司机同志,帮助司炉工铲煤,司炉工同志请你增加铲煤量。”
二两煤懒散习惯了,拎着煤铲子有一铲子,没一铲子的往炉膛里铲煤,即使听到了黄婧的命令,还是懒洋洋的。
没长眼见此状况,也拎着煤铲子装模作样,炉膛内的火一直没烧起来,火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黄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陈处长心中大喜,要是火车在长坡上溜了道,那黄婧的考核肯定泡汤。
“徒弟,看好了啊,我再给你上最后一课。”
这时候,李爱国站起身冲到二两煤的跟前,一手抓住领子口,另一只手抓住裤腰带,腰一拧来了一个“二郎抗山”就给这人四仰八叉地掼在地上。
“噗通!”
二两煤被摔了个头晕眼花
过了十几秒,二两煤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勉力站起来就要还手。
李爱国抬腿一脚就给二两煤踹到了侧门口,脑袋磕在扶手上。
又是“噗通”一声。
这下子司机楼内站着的、坐着的都瞪大了眼睛,噤若寒蝉。
司炉工偷懒是常见的事儿,这火车司机还真敢打啊。
李爱国慢慢走到仰躺在侧门口的二两煤身边,迈开腿从他头顶迈了过去,又回身抓住他的脖领子拽着往里拖着走。
陈处长想上去拦着,但是不知为何双腿迈不动道。
李爱国拽着二两煤走到炉膛前,用脚踢起煤铲子塞到他手里面。
“铲煤!”
现在二两煤实在有点凄惨,胸前有个漆黑的脚印,鼻子往出流血,脑袋上鼓起个大包,鞋子也掉了,只穿着露着脚指头的袜子站在冰冷的车厢里。
李爱国也不看他,转身回了马扎上。
轻轻咳嗽一声。
二两煤打了个哆嗦,抄起铲子呼呼呼的铲起了煤炭。
没长眼这会清醒过来,打了个寒蝉,没等李爱国吭声,就抄起了煤铲子。
那帮考官这会犯了难。
这算不算违规呢?
好像算吧?
毕竟打人了?
但是谁规定火车司机不能打副司机和司炉工了?
没有吧?
但是看看李爱国那硕大的拳头,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扭过头,装作没看到。
陈处长给他们连连使眼色,也没用,只能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黄婧看着两个拼命铲煤的司炉工和副司机,似乎明白什么。
二两煤和副司机倒替着,使尽了全身力气,玩儿命地往炉膛添煤,列车终于顺利通过了坡道,没有造成坡停事故。
黄婧第一次以正司机的身份发布了命令:“副司机同志,马上返回岗位,负责望。”
严肃的声音在司机楼内回响,黄婧不是一个女同志,而是真正的火车司机。
“是!”没长眼毫不犹豫的答应,他的身子从侧窗里探出去,一双眼睛瞪得跟电灯泡差不多。
“司炉工同志,请保持添煤节奏!”
“是!”二两煤连续铲了好几铲子煤,总算是能抽空擦了擦鼻血了。
他心中有些郁闷,想让他干活儿,可以下达命令啊,为啥要打人呢!
这个李爱国就是个土匪。
见识了李爱国的手段后,考官们都打起了精神。
司机楼内的气氛陷入了沉闷的氛围中,只能听到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
呜呜呜,狂吃,狂吃,列车逐渐接近廊坊站,副司机早早的通知了进站等待。
黄婧缓缓拉下闸门,火车车轮摩擦出火花,速度逐渐降低下来。
突然。
火车后面响起一道咔嚓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在噪杂的环境中显得很模糊。
陈处长和那些考官都没注意到,黄婧却直接撂下了非常。
“报告主考官,后面的车厢可能出事了,请求处理。”
“处,处理吧”陈处长听到火车出故障了,也吓了一声冷汗,连忙答应下来。
黄婧拉开侧门跳下火车,沿着拉载原木的车厢奔驰,很快发现了第五节车厢的车钩断了,列车分离成两部分。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耽误事儿,飞速跑回火车头,朝着副司机喊道:“快,找一个备用的挂钩。”
煤水车的后面有工具盒子,里面放了不少配件,没长眼从里面翻出备用挂钩,拉到侧门口。
“正司机同志,还是我去吧,你是个女同志.”
“副司机同志,请按照制度坚守岗位。”
备用挂钩足有几十斤重,黄婧将车钩往肩上一扛,下了机车后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后跑去。
没长眼看着黄婧瘦弱的身影在下面狂奔,扭过头踹了二两煤一脚。
“别看着了,人家女司机都那么拼命,你还偷懒,好意思吗你?还是个爷们吗?”
“.我偷懒习惯了”二两煤这才反应过来,拿上工具紧随其后。
到了断钩处,黄婧在二两煤的配合下,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新车钩换上,然后返回司机楼。
由二两煤用信号旗向黄婧发出信号。
黄婧将前半部分列车缓缓后退并在适当位置停止,二两煤赶紧把新车钩连接到前面的车厢上。
一起险些造成延误列车事故的意外,就这么被排除了。
那些考官们纷纷点头。
临危不惧,考虑周到,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儿,这姑娘确实是个大车苗子。
陈处长坐在那里板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下午两点钟。
前门机务段站场上围了不少人。
曹文直站在人群中不时往远处眺望,期待运货列车的身影。
“也不知道黄婧那丫头咋样了。”
“曹师傅,人家是李大车的徒弟,又不是你的徒弟,你关心个啥劲啊。”
“李大车是我徒弟,黄婧就是我徒孙,咋地了,我关心徒孙也有错。”
曹文直板着脸说道:“再说了,这是咱们前门机务段的第一个女火车司机,我能不关心吗?”
此话一出,谁也不敢反对了。
火车司机是非常团结的,黄婧这半年在前门机务段里已经跟他们混熟了,早被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那个陈处长一看就有坏心思,这次黄婧的考核很可能不达标。”有火车司机说。
其他的火车司机点头。
部里面制定的标准非常严格,要是再被针对的话,通过考核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
看到货运火车开过来,所有的火车司机都安静了下来,邢段长也背着手出现在了站场上。
火车停下。
率先走下车的是陈处长和考官。
“恭喜了,你们前门机务段的黄婧同志以满分的成绩通过了考核。”
陈处长跟邢段长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满分?”邢段长有点诧异,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处长。
跑“小公交”可能遇到各种状况,全凭火车司机的发挥了,没有制度就意味着考官可以按照主观印象扣分。
陈处长吃错药了?怎么可能给黄婧满分?
陈处长犹豫片刻,重重点头道:“黄婧同志确实是个合格的火车司机。老邢,你误解我了,我并不是那种喜欢针对人的人。”
邢段长看着陈处长道:“老陈,晚上到我家里喝一杯吧。”
陈处长愣了片刻,抛下句话:“我是路局领导,不能接受下属机务段的私人宴请.除非我自己带酒。”,转身背着手走了。
看着那傲娇的身影,邢段长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老陈啊,还是跟当年一样倔强。”
四年前,陈处长从部里面调任前门机务段的副段长,负责机务段的日常工作。
陈处长以前是搞政工的,做事情非常古板,张嘴闭嘴就是“规定”、“规矩”。
他在工作中确实没有私心。
但是前门机务段刚改建不久,各项规章制度混乱,还承受着巨大的运输压力,如果一味按照规定办事儿的话,工作没办法开展。
当时邢段长是副段长,带着一帮车间主任反对这种做法。
陈处长也得到了原工会黄副主任,教育室王副主任等七八个政工出身干部的支持。
老段长年纪大了不管事,双方在工作中经常争吵。
后来一件事,彻底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一个五十多岁的扳道工在工作中被人力轨道车撞倒了后送到了医院里。
按照部里面的规定,扳道工受伤能报销医药费和住院期间的食宿费用。
陈处长以此规定为理由,只给老扳道工报销了半个月的费用,一共是两块五毛钱。
但是邢段长得知老扳道工的全家都死在了战争中,他孤身一人没人照顾,当初住院还找了同村的人帮忙。
后来出院后,又在家里躺了足足一个月,看护费和生活费也是笔不小的花销。
段里面补偿的两块五毛钱,压根无法覆盖老扳道工的损失。
邢段长向陈处长提意见,希望段里面再给老扳道工补一些钱。
但是陈处长死搬教条,拒绝了邢段长。
邢段长当时年轻气盛,见不得基层工人被欺负,抄起煤铲子要把陈处长腿打断,让他进到医院里躺半个月,只补给他半个月的钱。
陈处长吓得脸都白了,还想坚持规定。
段里面的工人们得知了这事儿,把他给堵住了。
让陈处长拿出规定,他们才离开。
这下子陈处长抓瞎了。
哪有这样的规定啊?
没办法,陈处长只能捏着鼻子又补给老扳道工补了五块钱。
这事儿被路局知道了,考虑到陈处长的做法激化了基层矛盾,这才把陈处长调回路局。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爱国给出了点评:“段长,陈处长这种人就属于那种研究规定,把人研究傻了的人。
上面制定规定的目的,是为了公平,为了保障铁道工作的顺利进行。
不是为了规定而规定。”
“你小子的见解越来越高了,这个道理我琢磨了那么多年,怎么就琢磨不过来呢。
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得好好跟老陈唠一下这个道理。”
邢段长转身准备走,突然又回过头看向李爱国。
“下次不允许打人了啊。”
“绝对不再打人了,除非我忍不住.”
“.”
铁道是个纪律部门,司机组也是个纪律队伍,作为火车司机必须要能管理这支队伍。
对于那些老油条来说,拳脚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
甚至,老油条挨了打,还只能把苦水吞进肚子里。
黄婧本来还以为二两煤下车后会找李爱国的麻烦,结果这家伙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有人问他脑袋咋受伤了,他表示是撞炉膛上了。
“师傅,谢谢您最后给我上了这一课。”
黄婧拿到火车司机的证件后,跑到李爱国面前,冲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以后你专心行车,就不枉费我一片苦心了。”李爱国帮着徒弟整整衣领子,又询问了几句。
得知过几天机务段会组织一支由女司机、女副司机和女司炉工组成的三八司机组,承担从京城到郑洲段的客运任务。
李爱国也松口气。
这条路线虽然距离远一点,但是因为是主干线,铁轨状况非常好,维护也跟得上,事故率低。
“好好干,等你行车的时候,师傅给你送行。”
“师傅,我想请你跟师娘吃饭,东来顺怎么样?”黄婧道。
“等你拿到第一个月火车司机的工资再说吧。”
李爱国拒绝了黄婧的请求。
推着自行车回了趟工作室,肝了一阵子书后,准备去铁道研究所盯一会信号处理小组的工作进度。
刚出门,就听到一道声音。
“李大车,我有点事儿想跟您汇报。”
扭头看去,只见二两煤躲在旁边的角落里。
他四处张望,好像担心被人发现了。
“怎么了?”李爱国走过去问道。
二两煤压低声音说道:“工会的王副主任想要害你!”
“什么?”
“王副主任好像知道了我是被你打伤的,私下里找到我,让我去路局告你的状,他会帮我讨回公道。”
二两煤拍着胸脯子说道:“我二两煤虽然懒,但是不是坏人啊,哪能干出那种埋汰事儿呢。”
他讪笑两声,挠挠头:“另外,我当时确实犯了错误,要不是你一脚踹醒了我,火车说不定就溜车了。”
李爱国眯了眯眼睛,道:“工会的王副主任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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