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我可记得你上次离开宁波之前,还巴不得他把宁波府衙建得比雁门县衙好呢!”
“你还说,府衙比县衙好,就算是宁波府未来比雁门县好的兆头。”
马皇后看着怒上眉梢的朱元璋,用只有他和毛骧可以听到的声音提醒道。
紧接着,毛骧也点头道:“臣也记得这件事,还是老爷您提的议,说临走之前来看一眼府衙的。”
朱元璋在马皇后和毛骧的提醒下,瞬间就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他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毛骧,用眼神警告他,不许再干这种拆他台的事情。
紧接着,他就笑着看向马皇后,小声说道:“上次来的是皇帝陛下,这次来的是郭老爷,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不是?”
马皇后也只是笑着点头道:“不错,是这么个道理。”
毛骧的眼里,二人看着彼此的眼睛,便是同时默契的一笑而过了。
他在朱元璋和马皇后二人的目光之中,再次看到了深情与亲情,还有无尽的默契。
正如毛骧看到的一样,朱元璋一个眼神就能让马皇后明白,他之所以看着就火大,是因为干这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他爱得舍不得杀,恨得巴不得亲自动手杀的叶青。
马皇后一个眼神也能让朱元璋明白,她不是真的责怪他,也非常理解他,甚至还觉得确实是为难他了。
她之所以拆台式的提醒,也只是为了他不事后后悔。
她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叶青,而是为了大明的皇帝朱元璋,以及她马秀英的丈夫朱重八!
毛骧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是嘴角轻轻一瘪,紧接着就余光看向应天府的方向。
他想回家了!
他早就知道,这两口子一旦脱下那身皇皮,就会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上演一出名为‘恩爱’的大戏。
果不其然,这还没开始办正事,还没见着主角,他们就先表演上了。
也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尽是雁门口音的嗓音,冲着他们就来了。
“郭老爷?”
“好久不见啊郭老爷!”
“我是该叫你郭老爷,还是郭将军呢?”
还在那里对望着的朱元璋和马皇后,当即就被这煞风景的嗓音给拉回了现实。
他们随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看见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站在府衙门口向他们笑着招呼。
紧接着,他就快步迎了过来。
朱元璋看着这一身熟悉的门吏行头,当即就反应了过来,这就是那位曾经帮他走后门的李班头。
看见老熟人之后,朱元璋也再次进入了郭老爷的角色。
李班头看着朱元璋夫妇以及毛骧,笑着招呼道:“郭老爷,郭夫人,高手兄,好久不见啊!”
已经进入郭老爷和郭夫人角色的朱元璋夫妇,自然也就不再摆谱。
本来嘛!
再大的富商也是贱商,又怎么能在‘吏员’面前摆谱呢!
二人也是笑着和李班头简单叙旧,毛骧还再次笑着强调道:“别这么叫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叫毛强。”
李班头拍着毛骧的肩膀道:“别谦虚,伱抓马哈木的那一幕,早就在雁门县传开了。”
“他们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你是郭老爷身边的护卫。”
说着,李班头还看向朱元璋夫妇道:“你们也出名了呀,在雁门县百姓的眼里,其他的商人再怎么有钱都只是商旅。”
“而您二位帮我们叶大人打过仗的富商夫妇,却被传唱为‘义商夫妇’!”
听到这里,以郭老爷和郭夫人自居的朱元璋夫妇二人,不仅面露欣慰之色,还淡笑着点了点头。
谁不享受被人传唱的滋味?
尤其是大明开国帝后!
他们甚至还同时心里想着,如果雁门县的百姓要是知道,也在守城战之中立下功勋的‘义商夫妇’,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只是想想都觉得美,也非常的期待!
李班头见二人一脸满意之色,还继续说道:“我们雁门县本地商会还说了,以后只要是郭老爷夫妇去进货,不论什么货物,都是绝对最低价。”
“怎么样,跟着我们叶大人混,准没错吧!”
说着,李班头还玩笑式的,用手背轻轻拍了拍朱元璋的胸脯。
看着这一幕,马皇后和毛骧却是同时一惊。
其实,他们并不是因为李班头的大不敬动作而心惊。
朱元璋本就是一个身披皇袍就高高在上,脱下皇袍就与百姓无异的皇帝。
再者说了,是他自己以郭老爷的身份出来混,李班头这动作不仅谈不上‘不知者不罪’,还是熟络的表现。
真正让他们心惊的,还是李班头的那句无心之言!
李班头的眼里,朱元璋当即变脸,眉头皱起的同时,还咬着后槽牙道:“你说什么,咱跟着他混?”
对于朱元璋的突然变脸,李班头也很是不解。
但不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完全没有一点错。
李班头也不惯着面前的郭老爷,直接挑衅道:“我这话有问题吗?”
“如果不是跟着我们叶大人混,你能在雁门县有那好名声?”
“如果不是我们叶大人当你当一回临时参将,你还能成为‘义商郭将军’,还有那最低价格的待遇?”
“郭老爷,做人,要懂得感恩!”
“你”
不等朱元璋把一脸严肃升级为怒目圆瞪,马皇后就一个跨步上前,把朱元璋挡在身后。
尽管她这单薄的身子,也不能把朱元璋完全挡在身后。
但最起码可以让她家重八知道,他这话说得不对,他家妹子又来帮他打圆场了。
马皇后笑着客气道:“李班头说得对,是我们老爷回京久了,一时之间忘了分寸。”
“你知道的,我们家在京城的身份不一般!”
“都是老熟人,犯不着红脸不是?”
李班头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毕竟是和皇帝皇后说得上话的皇商嘛!
就这层关系,哪怕是贱商,也是朝中官员不敢轻易招惹的人。
回京久了,尾巴翘久了,一时之间放不下来,也确实情有可原。
但也正因为是老熟人,他才继续严肃的善意提醒道:“郭老爷,我们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也是老熟人了。”
“我提醒你,我们叶大人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皇帝为了请他来当知府,都得成立‘宁波特别行政府’来彰显我们叶大人的与众不同。”
“不仅如此,我们叶大人还是杀了皇亲国戚,皇帝还得给奖励的人!”
“且不说我们叶大人现在的身价,哪怕就是当知县那会儿,也不是皇亲国戚敢招惹的主!”
“所以,不管是龙还是凤,到了我们叶大人的地盘,都得老老实实的变虾又变鸡!”
马皇后依旧笑着说他说得对,但心里也跟着嘀咕了起来。
“还真是叶大人升了官,下面人的嚣张程度也翻了倍啊!”
“.”
马皇后确实温柔大度,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但她却可以为了心中大局,把所有的脾气都压制心里,做到绝对的喜怒不形于色。
还是那句话,‘男人大多理性,女人大多感性’这句话,完全不适用于马皇后。
马皇后的身后,朱元璋也是气得紧咬后槽牙,但为了她家妹子不再因为帮他打圆场而受委屈,还是强行咽下了这口气。
为了他家妹子,再大的委屈,他都能凶狠的咽下去。
但他心中那本专为叶青准备的记仇账本,也是再次为叶青狠狠的记下了一笔。
纵容下属狐假虎威之罪,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
至于对方只是在对郭老爷夫妇说话的客观条件,直接选择性的无视掉!
很快,因为朱元璋翻脸而闹的不愉快就过去了。
毛骧找准机会问道:“兄弟,你不是在雁门县当差吗?”
“你怎么跑宁波府来了?”
李班头笑着道:“叶大人离开之后不久,新上任的知县杨大人,就召集了我们一批县吏骨干,说叶大人到了新地方后也需要组建新的班底,他让我们过来帮叶大人带带新人。”
“就这样,我们就以借调的名义过来了。”
“其实杨大人还想送一批公认技术骨干过来的,但那得经过叶大人的同意才行。”
“这不,我们刚当地方,叶大人就派人去调工人技术骨干了!”
“.”
马皇后听到这里,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却是不大明显的调侃道:“这杨大人,还真听陛下的话,真直属叶大人了。”
李班头点头道:“那可不,杨大人对我们叶大人可是敬佩得很啊!”
“他还使诈,让他的儿子杨子荣,成为了我们叶大人的徒弟呢!”
“那孩子聪明,只要那孩子再长大些,一定会成为叶大人的得意门生!”
“.”
朱元璋不再说话,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明显。
与此同时,他也给徐达记了一过,他徐达的‘瞎眼举荐之罪’,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他在给徐达记过之时,也把杨伯成和杨子荣父子,给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毛骧看着朱元璋眼神上的微变化,自然知道他这是默默的打开了心中的记仇账本。
也因此,他后悔出于单纯的好奇,而问出这么个问题了。
一行人在叙旧的同时,直直的就往府衙大门而去。
可也就在朱元璋准备昂首进府之时,新招的本地门吏,却是赶忙提醒道:
“这位老爷,一看就是找叶大人做生意的吧!”
“我可提醒你,这里面的商贸窗口,办得只是一般小商小贩业务。”
“想要和叶大人面谈大业务,还得走后门才行。”
朱元璋不想和新人计较,只是看向老熟人李班头,让他看着办。
李班头也是不好意思道:“我差点忘了,我是过来教他们的,我得以身作则不是?”
“郭老爷,咱还是公事公办吧!”
说着,李班头就做了一个极为明显的,要求面前郭老爷走后门的动作。
朱元璋只是狠狠的点了点头,就昂首挺胸的往后门而去。
他们走远之后,新招的门吏这才小声的议论了起来,说这人不像是去求人做生意的,倒像是去兴师问罪的。
不过话音一落,他们就觉得自己是在说傻话了。
要知道这普天之下,能够向他们叶大人兴师问罪的,只有皇帝陛下一人。
可就以皇帝陛下对他们叶大人那无底线的恩宠程度来看,只要他们叶大人不干杀皇帝和辱娘娘的事情,就不可能兴师问罪。
很明显,那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商罢了。
不错,
他们现在确实最需要的就是富商,但在他们叶大人的眼里,最不值钱的也是富商!
由于叶青在建的新府衙圈地太大,朱元璋他们也是走了好一阵子之后,也走到了府衙的后门。
还是和前门一样,除了供人进出的后门以外,就被搭着的架子给遮挡完了。
还是熟悉的【走后门收费处】!
只是这里拍着的长队,就不是雁门县县衙后门外的队伍可以比的了。
朱元璋等人的眼里,只是目之所及的地方来看,端着小凳子在这里排队的人,就远不止一百。
依旧不止有汉商,还有蒙元与色母商人。
但与雁门县不一样,这里的蒙元和色母商人,基本上都是本就定居南方的,大明籍蒙元及色目人士。
雁门县除了这些商人之外,还有许多拿着各种型制金币银币而来的西方商人。
这里的西方商人不多,但却有许多个子矮小,留着瓜皮头与小胡子的倭奴商人。
朱元璋一行人根本就没把这些倭奴商人看在眼里,并不觉得他们能和西方商人一样,可以为大明贡献真金白银。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倭国就等同于是倭寇!
一个背地里支持打家劫舍的国度,能有几个真金白银?
只是往这方面稍稍一想,他连正眼都不想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惊讶于这队伍的长度,还真是叶大人官职越大,名气越大,这走后门的队伍就越长啊!
也就在此刻,走后门的收费门吏,又拿起了用铁皮卷起来的简易物理扩音器。
“熟面孔们就不说了。”
“我只是对生面孔们说一说,这走后门的规矩。”
“入门费五百两我们收,带路费五百两,则由负责带路的丫鬟收。”
“大家先交五百两入门费,我们就会把你们的财富资料报给叶大人,这只是叶大人看一眼你们资料的钱。”
“不论他看不看得上,这钱都是不会退的!”
“他愿意见你们之后,你们才有资格交后面的五百两带路费!”
“同样的道理,不论生意是否谈成,五百两带路费都是不会退的!”
“汉商可全交等额宝钞,蒙元和色母商人可一半等额宝钞一半金银,倭奴商人必须全部真金白银!”
“接受的就继续排队,不接受的就去前门走流程去!”
话音一落,熟悉的流程就又来了。
一人分发制式财富说明表,一人开始带队收钱。
队伍里依旧熟悉的场景,大家依然议论纷纷,但离开的人却不多。
就算是因为财力不够或者准备不充分而离开,也不是抱怨收费太高,而是感叹自己实力不够和准备不足。
如果是在雁门县的话,朱元璋根本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雁门县工商业发达,他们付出再多,也能赚得回来。
可这里不一样,他们来时确实看到他叶青是在为大兴土木而做准备,但也只是做准备而已!
基础建设没有,成熟的供销产业更是没影,就连娱乐产业都还没跟得上。
怎么就能依旧让这些人趋之若鹜呢?
当然,
他最好奇的还是叶青这以前针对西方商旅的政策,怎么就复制到了倭奴商人的身上?
他们能和西方商旅一样,拿得出来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想到这里,朱元璋就看向了一个中年倭奴商人。
“这倭奴的衣着确实有点唐风的味道,但改得不伦不类,实在是欣赏不来。”
“毛骧,把那人给咱揪过来,咱有话要问。”
毛骧真就是像提小鸡崽子一样,一只手就把他给强行请了过来。
“八”
‘嘎’字还未出口,这个倭奴商人就果断闭了嘴。
所有人的眼里,他站在强壮的朱元璋面前,直接就没了人影,因为朱元璋完全挡住了本应照在他身上的阳光。
再加上朱元璋此刻强大的帝王之气,真就是让他压抑得呼吸都困难无不。
朱元璋就是这样,在面对外人之时,别说这一身富商华服了,就是补丁乞丐服,也担不住从他脊髓里散发出来的帝王龙威!
“咱问你,你拿得出来一千两银子吗?”
倭奴商人点头如小鸡道:“拿得出来,完全拿得出来,我们那儿不缺金银。”
“您是要兑换?”
“随便兑换多少,我客栈里都拿得出来!”
朱元璋见面对小矮子看他如看劫匪的样子,当即眉头一皱:“谁要找你兑换,老子不需要!”
“咱问你,这宁波府的商贸产业还未形成,你们为什么愿意花钱走后门?”
倭奴商人见对面壮汉是问这事之后,这才缓过劲儿来。
片刻之后,他终于知道了原因。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叶青又拿着‘宁波特别行政府’这块招牌,到处各种宣传。
朱元璋是不知道‘炒作’这个词,但他此刻心里的宣传二字,其实就是‘炒作’之意。
打发走这倭奴商人之后,朱元璋的余光就看向了东海的方向。
“那限山隔海,僻在一隅的几个小岛,居然不缺金银?”
想到这里,朱元璋便当即眼前一亮。
下一瞬,
朱元璋也不情不愿的,加入了排队缴费的队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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