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足利义满等人把眼睛瞪大之时,这名北军将领又转身看向受尽委屈的,大明籍高丽姑娘。
他只是语气平和道:“如果初犯就要人家的命,会显得我们太不近人情。”
“你觉得,本将军说得在理否?”
这名大明籍高丽姑娘,抹了抹眼泪,然后欠身行礼道:“但凭将军做主。”
北军将领点了点头后,又转身面对足利义满等人,用大公无私的语气道:“足利将军,本将军一视同仁,你们可是有目共睹的呀!”
“本将军念你们初来乍到,还给伱们求情了呢!”
不等已经气炸,但还在暗自忍受的足利义满开口,他就自顾下令道:“把这人抓起来,哪只手摸的,砍哪只手,然后再现场施以太监刑罚。”
“然后,现场写调解同意书,就写倭国大将军足利义满管教不严,愿意赔偿七千两白银了事.”
话音一落,这些从战火中淬炼出来的百战精兵,直接就下手抓人,同时还举起刀就准备行刑。
“且慢!”
足利义满当即阻止道。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武士只是摸了一下屁股,就又要被砍手,又要被施以太监刑罚,还要赔款七千两巨款。
要知道他为叶青准备的一万两礼金,已经没了三千两,要是再没了这七千两,他就得空手去见叶青了。
且不说无礼不成规矩,连他给叶青下马威的底气都没了。
“怎么这么巧?”
“巧得就像是奔着我这一万两白银来的!”
一想到七千两的赔款,足利义满当即就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大可能。
在他看来,叶青不可能知道他足利义满,会给他叶青准备一万两的礼金。
他之前就想着,只要他叶青收了这一万两的礼金,他叶青就被他抓住把柄了。
大明的皇帝朱元璋可以容忍他在境内贪钱,但绝对不会容忍他贪境外的钱。
就算能容忍他贪境外的钱,也绝对不会容忍他叶青,收他这个曾经和大明皇帝有过节的,倭国大将军的礼金。
不错,
大明开国之初,朱元璋曾派遣使臣去倭国,希望他们去朝拜他。
结果人家不仅不来拜,还直接砍了使臣的脑袋。
朱元璋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远攻倭国,但却一直反感倭国。
在这种时候,他叶青还敢收他足利义满的礼金,他朱元璋就一定会收了他叶青的脑袋。
“过一次甬江,被收了三千两航运过路费。”
“摸一次屁股,要赔偿七千两银子。”
“就数额来看,怎么看怎么像,奔着我这一万两银子来的。”
“可他叶青也不可能知道我的礼金数额啊!”
“不仅如此,他叶青也不可能算到,我的人就会摸这个女人的屁股啊!”
想到这里,足利义满就否定了他的猜想,只当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巧合’吧。
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争取保下他武士的命,然后再减少赔偿数额。
但凡给他留一千两送礼,只要他叶青收了他的礼,这个把柄就算是到手了。
到了那时候,今后合作的主导权就在他足利义满的手里。
短暂的思考之后,足利义满当即就对北军将领,和这名大明籍高丽姑娘道:“这位将军,这位姑娘,本将军是你们叶大人邀请来的客人。”
“你们还是给本将军一个面子如何?”
“砍手当太监就不必了,赔偿六千两如何?”
足利义满不想五十两一百两的讨价还钱,他只需要留一千两就可以了。
再一个就是他知道,宁波特别行政府这块牌子太硬,等同于是大明皇帝承认了叶青这个土皇帝。
这看似不合理的,随时可以生效的口头法令,他必须得遵守。
谁叫他们有错在先呢!
如果他的甲胄和兵器都在,还能有点讨价还钱的余地。
可现如今,他只能想着留下一千两,用来坐实他叶青收受贿赂的罪名。
“呜呜呜!”
“叶大人说话不算话,叶大人说过,只要不是我们有错在先,我们就可以漫天要价,不是,就可以据理力争!”
“现在好了,又不能杀,还不能按照我的规矩来。”
这名大明籍高丽姑娘,直接坐在地上就开始了一哭二闹,甚至还准备撞墙去死。
其他百姓们一听这话,当即就拦住她的同时,还把这名北军将军骂得一无是处。
北军将领赶紧大声道:“说什么呢?”
“叶大人是说话算话的,你们这群刁民,说我可以,绝对不能说你们伟大的父母官。”
说着,北军将领便看向足利义满,无比的严肃道:“你也看见了,事关叶大人的名声,本将军也不能徇私。”
“本将军能做的,那即是砍他一只手,再剁他两寸肉,然后让你们赔偿七千两。”
“你们也别想着商量,你们要是敢拒绝,本将军就可以治你们一个,拒绝执法之罪!”
“如此算来,还是你们有错在先,本将军有权将你们所有人,就地乱刀砍死!”
话音一落,他便拔出了那在雁门关杀敌无数的战刀!
与此同时,三百名北军将士,也全部拔出自己的制式战刀,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全部人头落地。
“好,叶大人果然说话算话!”
“对,这才是我们父母官手底下的兵!”
“好样的,我支持你们”
足利义满的眼里,三百兵大明北军制式战刀,全部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刀光。
周遭的大明百姓,更是在为他们呐喊助威。
足利义满完全记住了这一幕,也暗自发誓,他的有生之年,必定会让这里的人付出代价。
但要想实现这一条件,那就是要和叶青达成合作。
他不仅需要叶青的采矿冶炼技术,还要叶青在武器上支持他,实现国内的南北统一。
南北统一之后,他就是倭国史上最大的功臣。
到了那时候,他在名望上就等同于是倭国的‘叶青’!
等他成为倭国的‘叶青’之后,再有了真正叶青提供的开采冶炼技术,以及兵器技术,他就有希望让这里的人付出代价了!
想到这里,他便当即决定,退而求其次。
什么是退而求其次?
抓不住叶青的把柄,只要见着叶青的面,并达成合作,就是退而求其次!
“预备,砍!”
就在三百将士准备挥砍之时,足利义满又赶紧开口道:“且慢,我们答应这个条件。”
话音一落,他只是抓住那名武士的脖颈,狠狠的一掰,那人就直接当场断了气。
看着这一幕,除了北军将士们之外,百姓们都惊呆了。
“这人还是个人吗?”
“连自己的人,都直接杀了!”
“与其被砍手当太监,还不如直接杀了,这个年轻的倭国将军,不简单啊!”
“他不简单,我们叶大人更不简单!”
就在百姓们小声议论的同时,足利义满走到北军将领的面前道:“七千两银子,我赔。”
“至于我的这名武士,别说砍手又当太监了,你剁碎了喂狗都悉听尊便!”
“你”
北军将领看着地上还在嘴角喋血的尸体,也是无话可说。
和码头上的南军将领一样,虽然是敌人,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倭国将军是个人物。
他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和他在正面战场之上,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想到这里,北军将领便摆了摆手道:“既然足利将军已经清理了门户,那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
“来人,护送足利将军上官搬银子。”
就这样,三百名持刀将士,还有那名大明籍高丽姑娘,就护送他们去码头搬银子。
很快,七口大箱子就被整齐的摆在了码头之上。
阳光之下,这些大箱子里的十两银砖,根本就折射不出来一点银光。
恰恰相反,这三百名身披雁门制造的北军制式甲胄的将士,却是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耀眼的银光。
大明籍高丽姑娘的眼里,这些银子到处都是可见的坑洼杂质,而且白银还带有黄。
“这这这,这是什么破铜烂铁啊?”
“这是银子吗?”
说着,她还拿出自己的银镯子,和眼前的银砖做对比。
强烈的对比之下,不说狗看了都嫌弃,也是足利义满本人看了都害羞。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坚定了必须拿到开采冶炼技术的决心!
“将军,这不行啊!”
“这种成色的银子,只能一百当五,这七千两银子,只能当三百五十两花!”
“.”
足利义满和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真的想骂人了。
可他们也没有办法,这就是技术落后的代价。
越是如此,他们就越要忍辱负重,越要坚持到见叶青为止。
“叶大人到!”
足利义满一听,当即就想到了一句话,那便是曹操不仅说不得,连想都想不得。
所有人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看见一位身穿大红官袍的年轻官员,一边把玩着文玩核桃,一边向码头走来。
而他的身后,这跟着一百名人高马大的衙役。
看着这些衙役,足利义满当即就想到了一幅画,那便是中原门神画上的‘尉迟恭’!
叶青看着他们道:“哪个是足利义满啊?”
足利义满上前,咬着后槽牙的同时,笑着行礼道:“本将军便是倭国大将军足利义满。”
叶青白了他一眼道:“足利义满,你可知罪?”
足利义满当即眼前一亮,还眼里有了明显的红血色。
这人可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除了会气人,他就不会干别的。
他已经受尽了委屈,怎么刚一见面就要问罪呢?
足利义满不解道:“本将军何罪之有,还请叶大人赐教!”
叶青只是嘴角轻轻一扬道:“拜帖上的时间是你定的,本官等了这么久,你却迟迟未到,这是对本官的大不敬之罪!”
“你一个区区蕞尔小国的将军,在我大明正四品大官面前,不过村长而已。”
“而且,你倭国南北朝对立,你也只是北朝的大将军,如此说来,你只是半个村长而已!”
“北朝略强于南朝,也就是大半个村长罢了!”
“村长见正四品大官,还敢自称本将军,这不是大不敬之罪吗?”
“还有,本官这么大的大官,见你一个小小村长,还因为你是外宾,就着正装官服,以示尊重,足以彰显我礼仪大国的风范!”
“可你这个小小的村长,却一身便衣,你连村长甲胄都不穿,是不是太轻视本官了?”
“这是不是大不敬之罪?”
“你我初次见面,你就犯下了三次大不敬之罪,本官已经有砍你脑袋的权利了!”
“.”
足利义满的脑子里,现在有了许多的猜想。
甚至觉得他的盔甲被收缴,就是他叶青的主意!
当然,他不但没有一点证据,还说不上一句道理。
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提出疑义,叶青一定会说大明军政分家,军队里的人有此考量,不仅有他们的道理,也还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想到这里,他也是不禁心中暗道:“这个叶青,我低估了他。”
足利义满有了这么个认知之后,便当即下跪一拜:“叶大人在上,足利义满知罪,还请叶大人责罚。”
叶青只是嘴角轻轻一扬:“罢了,本官乃堂堂举人,尽管是举人中的倒数第一名,但也是你邦视如孔孟的存在。”
“本官大人不计小人过,免罪!”
说着,他又看向这七口大箱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名大明籍高丽族姑娘哭诉着事情的原委,北军将领也适当的补充了一些关键细节。
叶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后,就面向足利义满道:“你这些银子,真是拿出来都丢人。”
“我们官面上的过场走完了,待会儿就好好聊聊合作的事情。”
“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帮助你们开采冶炼!”
足利义满一听,当即就眼前一亮,瞬间就觉得之前受的委屈不是委屈了。
他当即一笑道:“叶大人,这本是为您准备的礼金,可出了这些事情,我就只能空手来拜了。”
“当然,您也看不上这些成色的银子。”
叶青点了点头道:“这种成色的银子,本官确实看不上。”
说着,他就招呼随行的沈婉儿,拿出六千六百五十贯钱的宝钞,交给了这位大明籍高丽姑娘。
“这些银子等同于三百五十两的七千两银子,你拿走!”
“剩下的差价,本官替足利将军赔了。”
“你觉得如何?”
大明籍高丽姑娘拿了钱之后,当即一拜,就招呼人跟着走了。
而那三百名北军将士,则好人做到底,帮忙把银子抬到她家去。
他们走后,叶青又当着那么多围观百姓的面,对足利义满说道:“本官原谅你的三次大不敬之罪,还帮你赔了六千六百五十贯钱,你自己说,你欠了本官多大的人情?”
“待会儿谈合作的时候,你可得还人情债哟!”
话音一落,他就果断转身,骑上了他的大白马。
足利义满看着叶青的背影,一下子就有了拔刀的冲动,尽管他就算没有被收缴兵器,也不敢真的拔刀。
他是真的气炸了!
这还没上谈判桌呢,就没了一万两不说,还欠了这么巨大的人情。
关键是还全都有他的道理,这就是难受了。
也就在足利义满如此气恼之时,叶青又突然回头一笑道:“本官有一个提议,”
“你要不要为了在谈合作的时候,少还那么一点人情债,现在就以倭国大将军的名义,为本官牵马?”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见。”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本官绝对不会强求。”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本官还是懂的。”
话音一落,叶青又果断转身,随便让一名衙役牵着自己的马,慢慢的往前走。
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默数:“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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