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刃里倾情

  第550章刃里倾情

  金日与银月同时升腾而起,煌煌金光乱闪,银色月华宛若波涛汹涌,纠缠互生,猛然砸在两位天子的魔气屏障上。

  刺!

  犹如撕天裂地的声音,骤然响起,好似亿万金光银玉夭腾迸射,红彤彤,冷幽幽,映得虚空荡漾,极尽升华。

  浮生天子和鄙命天子对视一眼,眸子中已然多出啧啧赞叹之色,旋即同时向前一指。

  轰!

  魔气共鸣作响,一道道魔韵幻生幻灭,好似出现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魔妙过处,天地变色。

  浩瀚的魔气没有丝毫退避,坦然挡下了日月煌煌的一击,就如那厚德的大地,沉默得震耳欲聋,

  静静承受着日升月落的消磨,无恨亦无爱,哪怕沧海桑田改了容颜,在那炽`热的最深处,却依旧有着自己的执,自己的持。

  “上一次你我两脉联手,还是对战蓝菩妖圣,一晃都已然过了几万年了,没有想到此番入世不久,就被逼得携手争锋。”浮生天子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要与日月争胜,不全力以赴怎么行……”鄙命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灵慧女修,语气中很是谨慎。

  “是啊,幸好是你我一并来了,若是换了秘藏和吞宙,怕是难以破解韶光无情的玄妙。”

  浮生天子的语气中多出一抹庆幸,慨然出声,“没想到这令金曦之主入灭的盛宴,居然会出现如此变故,也好,就借这日月之光,照亮浮生,守望鄙命。”

  随着天子的话,魔韵接连响应,漫天幻彩顿生,灵红、青紫、玄黄……如万道龙蛇起陆,昂首嘶鸣,惊鸿电舞。

  而与之共鸣的,浩瀚魔性从鄙命天子处漫起,顿时生成无数涟漪,横空交错,各色`魔音凝为符性,气象恢弘,就似为命数高歌,为命途赞颂。

  “浮生且来载道,品食天地多娇,此心自有昭昭,映那日月之色太薄……”

  “鄙命此身纷扰,染了红尘桀骜,归来依旧年少,最恨命里惊涛太少……”

  两道魔吟同时响彻在天地中,宛若流星带上锋芒,好似长虹泻了山河,生出万道精光,千重妙相,密音炸裂处,金星银屑漫天飘洒,像是绚丽至美的灵光幻雨,合天之垂,映与人间。

  这是命途与天意的对抗,是众生与时光的厮杀,仿佛是对生的渴望对抗着日月的无情。

  日月为炉百锻千炼,命数自有无边波澜,催开刃上一点泪斑,或是换那心香一瓣。

  苦海无边,何曾有岸,不过命里孤寒,心有所贪。

  “金曦之主,恰我二人有命数妙性,且与你日月明光互来映照。”

  两位天子看向金曦之主,眸子中一片淡漠,就如那天地诸生的命运,静静流淌,慢慢生发,默默无言间对抗着时光赠予的凋零。

  身为不系舟,自受日月箭疾,应作如是观,原来命里当竞。

  无数的魔韵陆续冲天而起,一波波冲向日月明光,就如那鼎沸的人潮,汹涌澎湃,在凉薄的日月轮回中,依旧不肯俯首称尘,只道甚是荣幸。

  金倌染静静看着两位天子欣然而来,不由得微微颔首,命数对所有有情众生来说,并不公平,只要心有不甘,只要所愿未偿,皆为天子魔妙掌控。

  要想四大皆空何其之难,谁人不是刀尖悬命,只是有人已然悟了,有人刻意忘了。

  日月中易老易催折,命数里也有八般苦厄,不过彼此搓磨,且看是鬓边生雪还是东风渐恶……

  自家有心如铁,对面也有命里啼血,此来一战,天上人间争艳千般。

  ……

  姬催玉挥着刃,冷着脸,虽然顺利骗得天子入局,但没想到,各位天子就没有好相与的,果然即便计划再完美,也避免不了出现意外。

  实在是太糟糕了,最大的意外就是魔母居然会幻身而来,若是不想尸鬼的身份暴露,一些手段就万万用不得。

  这方天地中,看似唯一的观众,却带给了少年道人沉沉的压力。

  不过世事既然难料,自家郁闷,对面怕是更不好过,眼下入得杀局,却只能勇往直前,直到杀出个朗爽。

  两柄霜雪长刀再次狠斩到一处,带着彼此凛凛的杀意,而不断崩碎的风雪正是彼此心意的明证,夹带风雷,犹如游龙剑舞,驱雷掣电,冰冷且致命。

  凛凛风雪中,少年与佳人正在以命搏命,生死只在方寸之间,血色飙散于无情锋刃中,杀气激荡于有情眉目里。

  骨玉悬额,本为慵懒人,却作杀伐客。

  天人迷离,曾为恨里身,昏昏得了活。

  少年道人凝着眉眼,神情中没有半分波动,也没有一丝涟漪,此间不仅是杀伐,更是问心。

  对面的长刀没有丝毫留情,直呈心意,毫不犹豫斩魂杀魄,或化绕指柔,或化杀里刃,就如有情人轻轻耳边一问,问那刻骨情深,问那难言字文,问那牵绊心弦,问那一瞬心真……

  “君可是对妾身动心了?”

  佳人轻轻出言,一句询问落在风声中,堂堂正正,却是让少年道人的面容上多出一抹苦笑,不过两人手中的锋刃却是愈发凌厉了。

  “是的,自我落入世间,唯求顺意,伱却是我至今唯一的意难平……”

  执刃彼此相对,杀伐愈发争锋明锐。

  姬催玉淡然一笑,毫不在意地承认了,指尖轻轻在刃锋上抹过,带起一抹淡淡的血色,温热,就如对面佳人眸子中生出的盈盈笑意。

  云楼却是淡然瞥了他一眼,语气中有着同样的怅然,“没能杀了你,是我生前唯一的遗憾,若是那日活下来的是我,你同样是我余生最大的遗憾。”

  少年的面容清晰可见,隔了这些年,那骨玉依旧映着他的眉眼,似是掩饰着他最深的心思,他挥出的刀依旧是那般决绝。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曾经,好似开败落前,遗忘了如水流年,此间又见春不晚,幸是人未散,心未变。

  “云楼,这式神通因你所得,还请一赏……”

  少年道人平静地开口了,毫不犹豫地抬起眉眼,眸子中仿佛玉碎决绝,却也有柔柔春风,叹那余生空殷殷,笑那同行且同辛,共执一刃歌尽,不惭杀得曾经。

  同样的绝丽面容,同样的飒爽英姿,倏地出现在俊俏少年身后,那凤目中漠然凛凛,那玉颜上清冷若梦。

  少年道人右手举起霜雪长刀,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放开心怀,肆无忌惮地与对面佳人倾诉,极是酣畅淋漓,似乎就连往日的遗憾,灵台中的空虚,都在彼此持刃相对中,被慢慢填补了。

  一只虚幻的玉`臂,缓缓抚上了霜雪长刀的刀柄,就如与那良人相握,就似与那霜雪斟酌。

  清朗的声音出现在天地中,少年携着良人,共执长刀,踏步而前,慨然出声,

  “最怜无奈挥霜刃,恰似慷慨斩春风,此来拂拭莲萼,直破云深净沧波。

  云楼,再赴幽冥,还请走好。”

  踏歌声中,却见对面英丽佳人盈盈一笑,恰如那无尽的风月降临人间,又似那静水中灿灿生出的莲,自有清丽明艳呈于世间。

  云楼幽幽一叹,神情复杂地看向少年道人,还有他身边的那抹丽影,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甚至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旋即,一抹温柔浅笑出现在她的嘴角,玉颜上罕见多出一分羞赧,“若是死在此间,倒也值了,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虚影同样出现在佳人身侧,明光中,少年有着淡定眉眼,有着俊俏面容,就连骨玉的位置也和对面那人没有丝毫不同,甚至因为离得英丽佳人太近,里面更是映出了一抹倩影。

  “你也说了,心典天子是以魔妙幻岁,这是我往后余生的意难平,还请催玉看看,可有什么不够满意的地方。”佳人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谐趣,也带着深深的感激,当然也有着难言的遗憾。

  她已然牵起了少年道人的手,同样共执着长刀,就如那风与雪纠缠,无处不逢却也再无重逢,眸中空空,云中无梦,楼里意沉,却是春风载不动。

  姬催玉看着和自家一般面容的幻影,再看着那英武无双的佳人,就似这杀伐天地中,又多出一枝并蒂双生的明,令人惊叹,也让人感慨。

  微微的叹息从少年口中吐出,“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甚至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云楼却是侧身看向一旁的那抹幻相,淡然开口,“神通秉承着我的因果爱恨,是我的情劫,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更是无须放在心上,眼下,还是让你我分出生死吧。”

  凛凛杀意从佳人身上散发出来,毫不退让也没有丝毫掩饰,缘浅缘深却从始至终,就如那明光冲塞天地,只映那世间一人,且许他叩得心门。

  凡是有情诸生,皆有遗憾,无关善恶,无关正邪,甚至无关生死,天地中步过,逝水中淌过,总有若有若无的一痕苦笑,总有醉时欢歌醒时烫烙,半生骄傲满目寂寥,却不知向何凭吊。

  行来风雪多,从来知音少。

  能有人心意相通,已是难得的幸运,哪怕因果勾连,那人近不得,牵不得,爱不得……终是要分生死,斩前缘。

  姬催玉淡然地点点头,同样看了一眼身侧的佳人,方才沉声开口,“云楼,若是斩了你,我顺意剑意便算是圆满了,更是破解了情劫,这其实不是我所求,但即便没有这等好处,我也绝不会有丝毫留手,抱歉了!”

  “催玉说笑了,若是你要留手,却是不配和我同执一刃。”英丽佳人朱`唇轻启,眸子中尽为霜雪,长刃挥洒间,恰如一对玉人并肩同行,执兵共舞。

  “今日之后,这式神通便随你而去吧,这天地中只有一个云楼,值得我拿起,值得我放下,以神通葬之,以神通殉之。”

  姬催玉深深吸了口气,方才缓缓吐出,一片清凛与决然灌注在心头,对面的佳人和身边的幻影似乎逐渐重合。

  倏地,他似是明白了当年错尘天子为何毅然决然离开命昙宗,带着泪月琼完身成就了天子之尊。

  想要挽留不可挽回的伤,欲要定住已丢的地老天荒,期待圆一个骗自己的谎。

  命运的因果牵扯是如此强大,唯有甚深魔执才可在其中稳住身形,不被那浩瀚的潮水击打得随波逐流。

  是情劫淹没自己,还是自己破劫而出,是跌落流年空捞星,还是梦蝶翩跹映人间,皆在一斩,皆在一线。

  两位少年眉目依稀,两位佳丽仙容无二,两双玉人在命运的大潮中静立着,等待决出生死的那一瞬,那霜寒明刃无情却也柔和,仿佛那永不休止的逝水,平静得近乎冷酷,无浪无波。

  触之不及的温热,终归是隔了天地,隔了因果,隔了生死,终是只有一人此后独活。

  泪水从佳人眼角滚滚而落,消了爱恨,破了遗憾,情长情薄此后无须赠我,杀生伐阵此后再无落寞,一切皆如繁落,说来,妾身确曾心动过。

  无言在少年唇边若有若无,故人阔绝,霜雪人间,欺地瞒天偏偏此时难言,借来风雪相见依然遗憾,命里终是得清寒,却是,行艰试险不流连。

  刹那间,两双玉人同时挥出霜刃,不闪不避,似莲终落,似春风消减,漫天风雪四下迸射,一半的风雪中沾染着淋漓的鲜血,一半的风雪中夹杂着难言的爱恨。

  相识幸甚,斩得雪深,此间痴嗔一分冷,片刻怅然失了神。

  没有犹豫,没有保留,无关情劫,无关得失,只在对心的把握,更在对彼此的承认,所有的真心,所有的执念,尽在共执的长刀中,挥出,斩下……

  碎玉,破云,皆在刃中来问,因果纷纷,醒了好梦一瞬,叹声处,终是要少那一人。

  魔母幽幽看着两双玉人决然撞在一处,溅出了漫天风雪,幻美无俦,那是极致明丽的幻梦,那是举刃相向的深情,那是斩破痴意的决然,那是未曾出口却心心相映的誓言。

  生死相击的那一瞬间,却是没有任何亏负呢,别慕呵不由得轻叹一声。

  她看到了云楼的眸子中,有着清亮宛若冰雪的决意,似乎于生死之间,更见明澈。

  她也看到了少年额间的骨玉,映着无情的霜刃,映着倾心的佳人,轻轻摆动,似在艰难地拒绝,又似在执着地前行。

  “因情涅槃,何来慕羡,怎不慕羡……”

  别慕呵眸子中不由得闪过清丽的明光,淡然地点点头,如此地执深,如此地无情,才配得上那凛凛的霜刃。

  虽非天子尊,已得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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