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麒麟放狗
天魔宗一直在推进人皇即位大典,无论是东界已起警惕之心的天宗,又或是暗中提防的南域元神,皆是没有从天魔宗的应对中发现任何异样。
人道气运不仅没有任何波动,反而倒像是因金玉麒麟即将即位,显得愈发稳固,天魔宗也没有任何叛逃的迹象,当即令所有人暗暗吃惊,难道魔母夺舍文婉儿真的是巧合?
只待天魔宗于大典上立下天宗道誓,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另外两家协理人皇大典的宗门,一家是西极的天宗红袖香居,一家则是北疆的元屠宗,眼下各域的地宗之首,亦是自命昙宗之后,最有可能升就天宗的宗门,目前仅仅只差一个稳定的元神战力。
不管怎么说,人皇大典的诸多安排,都推进得有条不紊,但眼下的大殿之中,诸位元神之间,却凝聚着极其严肃的气氛。
“也就是说,欢喜寺、化禅寺、黑天寺、善见寺,还有炼威典道,皆是只会派人前来观礼,而不会有元神前来立下天宗道誓?”
郑景星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也没有半分沮丧,只是目有深意地看了殿中诸位元神一眼。
一众元神不由冷冷发笑,不多时更是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悲蝶仙尊微微颔首,神情宛若静湖,作出了补充,“这五宗以需要应誓待在溯雪妖廷,不得出入北疆之地为由,拒绝于人皇大典之时前来立誓,除非……”
“除非什么?此间也没有外人,仙尊大可畅所欲言,无须在意那些个所谓人皇面皮……”郑景星似笑非笑,咫尺之间,似有蛟龙云雨。
悲蝶仙尊嗤笑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辛辣讥讽,“除非郑人皇愿意下旨,召他们到东雍,不然的话,只能请人皇在大典完毕之后,亲去北疆一趟了。”
“无妨,不勉强,我这个人好说话得很,愿来便来!
要人皇下旨召人,自然不会是仅仅让人带句话到北疆,而是要以九阶灵宝纯明旨,抹去这五家天宗的道誓限制。
振衣呈此人皇志,肯将金玉舍残年!
要挟麒麟?会不会寻错了人!
总之,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搞明白就行了!”
殿中不少仙尊闻言当即勃然大怒,甚至有一二元神眼中已然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过有一说一,刑宗元神也清楚,这般谋划确实有成功的可能。
话虽如此说,轩鹏和缺冽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嘲讽。
自己一定会为他呈上完美无缺的人皇大典,作为麒麟天最盛大的祭奠。
自己都尚要夺至情凝新身,以期暂避锋芒,那北疆的几宗凭什么认为金玉麒麟会妥协?就凭五家天宗联手施压?
笑话!
虽说眼下纯明旨还在暗皇尚春如的手中,但以明暗二皇的因果,也仅是金玉麒麟一封书信的事。
郑景星淡淡笑笑,俊俏的唇角边流出决绝至极的话。
惊天刑宗和血海魔宗在南域也待了不少年,有的人虽是玉楼金阙懒看的性子,但一身傲性却是融在了血里,刻在了骨中,烙在了魂上,那孤光自照的肝胆,皆是冰魂雪魄……
悲蝶仙尊冲红袖元神和元屠宗掌刃点点头,素手虚引,让出了汇报的位置。
似是感受到金玉麒麟绝不妥协的意志,悲蝶仙尊的嘴角弯起若有若无的弧度,果然以这麒麟道子的性子,绝不是为了彰显什么人皇气度,以此一试各域天宗的态度倒是主因。
“这些人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刑宗元神面色冰冷,森然笑笑,“当真是痴心妄想,劫争中输了的,居然还想空口白牙地拿回去,当真无耻!”
居然还看不清局面,劫气迷心了么?就如眼前这未来人皇所说,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不来立誓的就是敌人!
悲蝶仙尊眸光澄静,静静欣赏着眼前这位金玉麒麟,这样的道子才算有趣,才让这方天地多出一丝可堪嚼裹的味道。
只要如此,五家天宗便消解了北疆劫争失败后所受的桎梏,将来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出北疆。
当然,若能令如此道子堕落沉沦,自然也可使此间人道和这方天地,受到难以承受的重创,沦为幻蝶一跃而飞的踏脚石。
而在北疆那几宗的眼中,此事对于郑景星来说,亦是不难抉择,否则人皇即位,便有五家天宗不予应`召,于金玉麒麟的声望着实有损。
可随意前来观礼,愿意立下道誓我举手欢迎,便是如巫恨别府那般愿为迦云真所用,其实也无不可。
果不其然,两位元神转眼看去,郑景星当即抬起清亮眉眼,眸子中的光仿佛梨花被柔柔春风吹作了漫天雪,自有清白映人间。
“大事不好!”一道遁光倏地冲进了殿中,丝毫顾不上诸位元神诧异的视线,来人正是人皇宫轮值的金丹,他的脸色更是煞白一片,满是惊恐。
殿中诸位元神的眸子不由同时一缩。
能让金丹直冲元神议事所在,绝不可能是小事,或是事关一域安危,或是事关某位元神入灭……
“别慌,慢慢来说,天塌不下来!”郑景星半分没有作为人皇的矜贵,轻笑着开口。
没想到话一出口,对面的金丹却是更加紧张了,哪怕已是天人位格,都不禁道体战栗了一下。
“南域急报……”金丹咬了咬牙,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悸动,飞快地出声,“疑是化真妖廷出手,搅乱了龙岛,趁乱掠走一名龙家道子,第九明凰垂天破袭,被命昙宗两位神魔天命挡下,两方大战一场,明凰在其它元神赶来支援之际,以真凤不死身悍然对攻,最后负伤遁走,两位神魔天命同样受了重伤……”
金玉麒麟身形轻轻一晃,旋即很快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传信的金丹,语气中依旧平静如水,“知道了,那位被掠走的龙家道子可有通报叫什么名字?”
“通传名为龙下渊!”
啪嗒!
麒麟道子脚下的地砖当即出现了一道裂缝。
“景星!”轩鹏仙尊轻声唤了唤麒麟道子,眸子中多出一抹关切之色,“眼下多想无益,我怀疑是妖师要借
此来坏你的道心。”
金玉麒麟恍若未觉,怔了几息,方才苦涩笑了笑,“这倒是我的错,没想到有人会冲击龙岛……”
一众元神皆是面面相觑,纷纷出言安慰,毕竟真凤如此行`事,不亚于让人族元神冲到妖廷去刺杀妖皇。
这麒麟天中,有胆量、有资格做下这等胆大包天之事的,也只有那几位真凤,可以仗着不死身肆意妄为,其它至尊是想都别想,只有身死道消的份。
殿中顿时生出了小声的讨论,有说要寻真凤麻烦的,也有说先追回龙家道子的,还有说要与妖廷正式开战的……
郑景星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陷入了长考。
悲蝶仙尊平静地注视着他,似是想从金玉麒麟的脸上看出丝丝端倪,不只是她,一众元神都意识到,那個名为龙下渊的孩子恐怕绝不简单,化真妖廷才会付出偌大的代价来争夺。
“把姬宗主请来。”金玉麒麟淡淡出声,回荡在殿中,顿时令所有人倏地一静。
不多时,骨玉悬额的少年道人步入了殿中,森冷的眉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如雪如冰的凛冽。
似于疯魔剜出慧剑,接刃交锋,隐密藏机,铮铮无惧!
“姬宗主,你会赖账么?”金玉麒麟倏地出声,毫不掩饰地大方询问。
“若是其它人如此开口来问,我八成已是一刀斩了过去,不过对于你郑景星,我可以多出一些耐性。”
少年道人抿着嘴唇,清冷的声音中似乎不带半分感情,“我所抢的东西委实不少,很多时候,都是别人欠了我。易皓沉那里虽然欠过人情,但我也还清了,归还那日,你当时不也在场么。”
一众元神当即明白过来,这杀性尸鬼是用窥真一脉的所有天子,来还了当年易人皇的人情,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过细细一想,这尸鬼倒也没有说错,欠人的都给还清了,只是还得鲜血淋淋、白骨森森……
金玉麒麟眸光微沉,语气中已然多出了深深的遗憾,“很好,那我们来算算账,阎罗天命不得不选择与秘藏天子同归于尽,哪怕你抢出了我,也是欠了债,你认还是不认?”
少年道人不作言语,只是在那里轻轻弹着指甲,眉眼微微眯起,似有无尽的杀机孕育其中。
良久,铮铮之声猛地一停。
“这笔账我认下了,无论怎么说,我活了下来,他死在了虚天中,这是不争的事实。”姬催玉淡淡出声,宛若冰玉击铁,那眉间的骨玉似乎闪过了森然的冷芒。
此话一出,殿中的元神立刻就知道了麒麟的打算。
不过,真要说起来,眼前这位确实适合出手报复,杀性疯魔又不择手段,无论是谁骤然对上,都要心头发颤。
“眼下龙家丢了个人,若是其他人去寻,我有些放心不下,还请姬宗主把他带回来,以抵阎罗天命的因果,至于万鬼黄泉宗那边,我会亲自出面解释。”
郑景星踏前几步,缓缓走到少年道人身前,正色拱手,躬身一礼,“下渊只是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这么大的礼,也亏你郑景星弯得下腰……”
姬催玉冷冷地嗤笑一声,转身扬长而去,“那孩子我会带回来的,至于天宗道誓什么的,也不知人皇大典那天能不能赶回,若是来不及,那便后面来补吧!
先说好,我这个人听调不听宣,没事少来烦我!”
在一众元神的注视中,那远去的背影独聘威雄,似呈白刃,若显青钢,冷映世间盈盈春光。
悲蝶仙尊于灵台中不禁幽幽一叹,好一个金玉麒麟,好一个杀性尸鬼,煌煌傲天色,铮铮疯魔心,以后怕是不好离间啊。
……
“伏龙的计划绝不可能泄露,那就只能归于巧合了,于天地中谋划,哪有十拿十稳的事,相信默舒收到消息,也是如我这般吓了一跳吧。”迦云真轻轻放下手中情报,口中随意地开着玩笑,不过眸子中却也有着深深的疑惑。
坐在他对面的第三明凰却是半分也笑不出来。
关心则乱,明凰也知道眼下的焦急对于局势没有半点帮助,但她的心却始终难以平静,至少做不到迦云真这般谈笑风生。
灵台中的心绪宛若翔空的禽羽,似是毫不着力,却又捉之不住,只能任凭其忽上忽下,撩得心境好生难受。
“金鳞归来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也许没问题吧!
那金玉麒麟哪受得了这委屈,怕是要请人来找回场子,也不知会是血海还是刑宗?
命昙宗伤了两个神魔天命,默舒怕是也咽不下这口气,可能是金曦,也可能他本人出手……”迦云真耸了耸肩膀,语气轻松,似是没有半分放在心上。
“云真,伱跟我还要卖关子?”第三明凰咬了咬嘴唇。
妖师摇了摇头,淡然笑了笑,“该做的都做了,哪怕南域掀起战潮,封住了通往西极的所有方位,我等也曾早有推演,甚至第九明凰会意外暴露都曾有过预案,长达近十年的布局,我不敢说完美无缺,但该考虑的也都尽数考虑了。”
“可是,你真的不去戮地那边坐镇?”第三明凰明白妖师所言不虚,只是总有着一分忐忑,毕竟,要想金鳞化龙,这是唯一的机会。
若是金鳞意外失落,这个损失甚至足以令三位明凰生出心魔,眼下哪怕多出一分胜机都是好的,可是迦云真死活不出分锋妖岭。
“因为我怕啊!”
妖师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坦然承认,“我总不能明知自己会成为斗法争胜的累赘,还上赶着给默舒送人头吧。当年化鸿和啸铁大圣拿性命换了我出来,我绝不会给默舒第二次能得手的机会!”
第三明凰不由沉沉叹息一声,她知道迦云真内心愈发疯魔,行`事却是无比冷静,仿佛将一切都摆在了天平上,细细衡量后才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不是最好,而是最合适,哪怕合适的代价是他自己的性命。
明凰绝对相信,若有机会令刑天之主身死道消,迦云真绝对会毫不犹豫将自己放上天平,而在此之前,他根本不会让对面有任何可乘之机。
妖师轻轻笑了笑,“不是说
阴络妖廷的那位也不输我分毫,有第九明凰吸引住南域的目光,而她在戮地接应金鳞,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当真不怕阴络妖廷得了金鳞后,自行培养却不送到化真来?”
第三明凰没好气地白了妖师一眼,“那位阴络妖廷的皇女行`事太过阴狠毒辣,令得龙凤两族都不喜欢她,甚至阴络的妖皇都有些忌惮这个女儿,所以这些年才被你盖过了名头。”
迦云真幽幽一叹,怅然地看向东界戮地的方向,“我甚至希望她用计更狠辣一些……这样才能保护好金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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