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 真假难辨

  “提领,南直隶急信,大吉啊!”

  平阳府河泊所。

  冉仲轼冲进三楼书房,拍下文书,欣喜若狂。

  “大吉?”

  徐岳龙腾得立起,打开册页。

  鬼画符般的文字下方清清楚楚写着即刻启程,有胜无负。

  眉头渐渐拧结。

  “二月中,南直隶回信尚且写明小凶,怎地一个月过去,突然大吉?”

  冉仲轼说:“莫非敌人内部有变故?恰好让南直隶捕捉到?”

  “哪会如此简单……占卜之道不可全信,有个三四成便了不得,咱们未有变化,南直隶能直接卜到鬼母教的动静不成?既然有此能耐,何必单独设个府?”

  冉仲轼同样不解。

  他们不变,南直隶给的占卜从小凶改到大吉,分明是鬼母教的动作让捕捉到。

  “不妨问问新任的录事参军”

  新任录事参军?

  徐岳龙愣了愣,一时间没想来哪位人物。

  “蛙公?”

  “呱!”

  老蛤蟆挠挠肚子。

  ……

  水陆图翻转一角,哗哗作响。

  向长松好奇,凑上前瞥一眼,见獭獭开用爪子往某个点上扎出小孔。

  “快到沧州了?”

  “两天半出头,差不太多,也是一个风水宝地啊。”曹让靠上船栏,“听说凡有经过沧州的,不管黑道白道,也不管水运路行,统统要撤下旗帜,悄然而过。否则不管你多大名头,多好身手,全会栽跟头,不知真假。”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说法?”向长松不解,“咱们来时也没见蓝先生撤旗啊。”

  “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沧州是南北水旱交通要冲,为北方大州大府商品流通的必经之地,官府巨富的走商要道。”

  曹让手指南北大江,“靠此吃饭,有能耐的人特别多,至于来时不撤旗……咱们来时坐的金叶船,属王道,当然不一样。”

  “要不要靠岸瞧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刚否决提议,“帝都出来两天,何需补给。”

  众师兄闲谈。

  梁渠眺望水泽,正欲插话玩笑,忽地心脏骤停,紧接着涌出几分高空失重的无措和心悸,额头贴上船栏。

  龙娥英感知敏锐:“大人?”

  “无事……”

  异样感来得快去得快,眨眼功夫,仿佛从未出现。

  梁渠吐口浊气,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忽地想起什么,口干舌燥。

  “娥英,心血来潮……是什么感觉?”

  “不曾体会,听长老说个人表现不一,或心悸,或心痛,或虚弱无力,或脾气暴躁,更有甚者会涌出莫名食欲、情欲,好像人之将死,要吃饱饭,传承下血脉子孙一般。”龙娥英不傻,暗暗握住剑柄戒备,“大人适才心血来潮?”

  梁渠听得心惊肉跳。

  真心血来潮?

  狩虎境的心血来潮,多半为至亲意外死亡,亦或自身将遇危险。

  且不比宗师,武圣之境。

  狩虎心血来潮时,往往事情已经发生乃至就在下一刻!

  师父出事?仇家上门?

  念及此处。

  梁渠神经紧绷,燃起金目,伸手握住自己腰带,里面塞着不少东西。

  师父给的木牌,保质期一个月,已经无用,距离黄州离去有好几个月,银光暗淡。

  老和尚的金身小令,勉强能用,有两枚。

  兴许是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和尚说保质期一个月,梁渠实测有好几个月之久,少说一季,只是一个月前后效果为最佳,往后会有些许衰减。

  此外圣皇给的云雷衣,特性缘故,保质期不明。

  越王给的玉牌,保质期五年,里面藏着武圣一击。

  虽不知为何会心血来潮。

  以防万一,梁渠左手捏住小令,右手去握玉牌。

  指头碰指头。

  空空如也。

  “去岁,威宁侯获封宁江,自帝都一路南下,招兵买马,用几根拓印一丝意志的汉白玉柱测验天资,唯独来到平阳府,却给出一块玉牌,据说里头藏着武圣一击,瞧着倒是平平无奇。”

  咕嘟!

  梁渠咽口唾沫,冷汗汇聚,顺着脊骨流淌而下。

  强烈的恶意如针刺般凿穿血肉,直直钉到心脏之上!

  陆刚、徐子帅护住众师弟师妹,龙娥英侧身半步,挡住梁渠。

  两方人马中央。

  青衣的中年人飘然独立,手掌中翻转着一块羊脂玉牌。

  谁也不知道对方怎么上的船。

  然只一眼,场内人的心头就在狂跳,嗅到了极为浓郁的危机。

  中年人随意而立,却好似一座高山险峰,平生出压抑之感。

  宗师……

  龙炳麟轻轻吐气,自舱内走出:“阁下,不请自来……”

  “炳麟!闭嘴,轮不到你说话!”

  梁渠暴喝打断,按住龙娥英肩膀,将她拉拽到自己身后。

  青衣人放下玉牌:“你倒是警觉,心血来潮?”

  “前辈!你我二人可曾相识?不知梁某可有得罪之处,又可有弥补之机?”

  青衣人背过双手:“告诉你倒无妨,我姓宁。”

  姓宁?

  梁渠大脑飞速运转,记忆里兀地跳出一只气球贵宾犬。

  宁朝清的爹??

  陆刚等人同样回忆起庐山五老峰上遭遇,埋伏师弟不成,四肢皆让龙人捏废,不由吞咽唾沫。

  “想来你们已猜到,不过无需紧张。”宁公才抬手安抚,“你虽杀了我的儿子,但私生子罢,本就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寻个女人再生便是,你身后的女娃便很不错。”

  梁渠面皮一紧。

  “呵……倒是上心,今日老夫来并非为子报仇,告诉我,你那白猿朋友在哪,留你一具全尸。”

  冷汗津津。

  梁渠正欲张口。

  唰!

  双脚离地。

  失重感涌上心头。

  宁公才张开五指,牢牢捏住梁渠头颅,提到半空。

  梁渠试图反抗,可根本无能为力,青衣人的小臂好似铜浇铁铸,撼动不得分毫。

  “力气倒是不小。”

  宁公才感受到手臂上的蛮力,反手握紧。

  “啊!”

  “师弟!”

  “前辈,莫要心急,宁朝清未死,您大可拿我师弟去换!”徐子帅大喊。

  宁公才全无理会:“白猿在哪!?多说半句无关废话,老夫的手指便下捏一分,你若不怕死,倒也无妨。”

  他张口吐息,一抹灰雾凭空浮现,整个甲板静静的消磨出丈许大洞,一直贯穿船底,江水汩汩倒灌。

  众人心头大跳,后退散开。

  “销魂蚀骨风,老夫神通,宗师以下,任凭你手段通天,沾之即化作一滩血水浓雾,神仙难救,你不怕死,船每沉没一尺,我便杀你一位师兄……”

  梁渠眼睛让手掌捂住,根本看不到外界情形,却好似痛得失了心神,无动于衷。

  宁公才眉头微皱,灰风倒卷陆刚。

  然不待灰风触及。

  轰!

  天地晃动,江河开裂。

  所有人脚下一空。

  整条大船直直沉没入水!

  浪花层层叠叠,溃向东西。

  “哼,好不老实!”

  宁公才飘落到水面之上,踏水而立,未去理会落水众人,五指悍然捏下。

  砰!

  金光溃散,碎裂纷纷。

  颅骨咔咔作响,剧烈的痛楚贯穿大脑,但趁金身坚持刹那,梁渠强忍神智,抬手摸向后腰,抽出一枚巴掌大的玉牌。

  宁公才动作一顿。

  船只沉没他没愣。

  梁渠藏有其他宗师手段也没愣。

  但望着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玉牌。

  他愣住了。

  !

  玉牌碎裂。

  天地之间。

  银光大作。

  一抹银环无限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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