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马氏与海棠是如何在家招待金嘉树的,午饭过后不久,海礁便出人意料地回到了家中。
这时候,他身上倒是没再穿着别人的衣裳了,而是自己平日惯常的打扮。
他回到家里后,先去见了表叔公谢文载,过后才跑到二进院里找金嘉树说话。闻讯的海棠心里惦记着镇国公府那边的消息,便拿托盘给金嘉树送了一碟果子来,顺便在他这边留下了。
金嘉树低头看了看那几个不怎么爱吃的果子,抬头看了看态度比早上更热络几分的海棠,没有吭声,只转头去问海礁:“你怎的好象很生气的模样?就因为镇国公把你哄回城里来,没让你参加昨晚上的行动?”
海礁还在生闷气呢。别看他在表叔公谢文载面前好象很镇定的模样,一旦到了好友面前,不需要再装模作样了,他就忍不住泄露了自己真正的情绪:“难道我不该生气?说得好好的,我装作小厮的模样去给周奕君作伴,陪着他应敌。孙家的人不会疑心一个小厮,而周奕君也不必独自面对危险了。没想到那都是幌子!孙家的人昨儿夜里就动手了,而我却还待在城里的镇国公府里做梦呢!早上我到庄子后,瞧见那一片狼藉,人都快傻了!”
海棠直击重点:“周奕君没事吧?镇国公府可把人给抓到了?”
海礁稍稍冷静了些:“周奕君没事。听说那些人都没挨到他的边,在院子里就被抓了。周奕君装得太象了,那些人远远地在墙头上瞧见他在屋里坐着轮椅挪动,院子里又一片安静,压根儿就没起疑心,直接就跳进圈套里来了。只可惜,镇国公府的人抓得太迅速,守在外围的几个探子还没进来呢,就被惊走了。唐家的人在庄子附近搜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人。”
说起这个,他又忍不住生气。
他早起到了庄子上,知道自己错过什么事后,就参与了对漏网之鱼的搜捕。他顺着孙家的探子留下的痕迹一路找过去,发现唐家的亲兵夜里很可能漏过了几处颇为明显的痕迹,让那几个逃走的人成功躲过了搜捕,过后还顺利跑了,心里真真忍不住想骂人。
就算夜里光照不佳,唐家的亲兵人多势众,手执火把四处搜寻,也不该忽略了那几处明显能藏人的地方!不过是因为不熟悉密探的手法,才叫人钻了空子罢了。
人都跑了,海礁再骂人也无益,反倒会把唐家人给得罪了。他只能按下不表,悄悄儿把这事儿告诉了老张头,由老张头去跟镇国公府的人报信。他自己一路循着敌人逃走的痕迹追踪到了十里外,便在一处人来人往的繁华路口前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人了,只得回庄子上跟周奕君交代了几句,便生着闷气回城来了。
金嘉树默默听完,便道:“别担心,大不了咱们再来一回。只要他们不肯放弃我这个诱饵,早晚还是会再上当的。”
海棠忍不住道:“你还想再来一回?这一回是有心算无心,孙家的探子才会上当。再放一回消息出去,人家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是陷阱,还能再往圈套里钻吗?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人家不来抓你,也不会死的。”
金嘉树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他们原本就是为了讨好孙家,弥补自己的过失,才会拿我凑数,作个将功折罪的筹码。如今他们不但没能立功,反倒犯下了更大的过错,难道就会算了么?若不做些什么,他们要如何向孙家交代呢?”
海棠冷笑道:“他们要是真的这么拎不清,非要往死路上钻,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了。他们的同伙都落网了,他们自然也该来与同伙团聚,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才是。”
金嘉树抿了抿唇,对海礁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你就替我跟镇国公说说,让我搬回去吧?”
海礁立刻拒绝:“不行!既然有漏网之鱼,若知道你又住回了老地方,天知道会不会去寻你晦气?这回他们携哀兵之势而来,可就未必会老老实实地绑架你了,说不定会直接要了你的小命!你要是搬回去了,身边也没几个人护着,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盯了金嘉树几眼:“你该不会是想着,万一叫那些人知道你住在我家,找上门来,会连累了我家的人,才会特地说这种话吧?别做梦了!你才搬进来不到一天,该抓的人还没抓齐呢,我还能让你跑了?!”
金嘉树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万一你的亲人真的遇到危险了呢?你也该多为家里人想想。”
海礁摆摆手:“难道当初说接你到家里住时,我们就不知道会有危险么?那时候明知道敌人有大队人马,我们海家都没担心过,如今还能怕了那几条漏网的小鱼?你就老老实实在我家里待着吧!我表叔公可是放过话的,定要好生指点指点你的功课。若不让他老人家满意了,你还想搬走?做梦比较快!”
金嘉树再一次被堵得无言以对。海棠在旁忍下偷笑,正色对海礁说:“虽然没能抓到所有人,但抓到的人好生审问审问,应该能问出不少有用的消息来。若能顺势将西北地界上所有孙家的耳目给铲除干净了,边军日后就能清净不少。”
海礁闻言也冷静下来,正色道:“周家连夜审了几个看起来象是头目的人,当中有人自称是朝廷锦衣卫派来的人马——估计是被孙家收买的那种吧?不然又怎会跑来长安干孙家的私活?皇帝手下的锦衣卫,还能是奉了皇命才来绑架后宫妃嫔的亲戚么?这样的人,镇国公府不好真的把人往边城送,但也不能轻易放了,只管让知府衙门的人向上头递公文,说明这人是被抓了现行的强盗,就算将来朝廷的人真的把人接回去了,这人的履历上也会留下污点,以后就废了,休想有报复的那一天。
“当然,前提是锦衣卫真的会派人来接,否则一律当作是撒谎,省得有人混水摸鱼,借着锦衣卫的名头逃跑。除了那些真正的锦衣卫据点,其他孙家的据点,都可以趁机拔除干净。就算真有误伤,等涂大人来了,再重新整顿便是。”
他与小妹交换了一个眼色。海棠瞬间明了。
只怕那自称锦衣卫的人,还真是被孙家收买了的真锦衣卫,让海礁给认出来了,知道这人是个麻烦,索性找理由把对方的前程给毁了,也省得他将来有报复回来的机会。
海棠也不在金嘉树面前点明此事,便继续道:“还有那两位教养嬷嬷处,消息有误,怕是漏网之鱼会去找她们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海礁笑了:“唐家已经派人盯住了。这会子她们恐怕还没得到消息呢,也不知道会有几条鱼掉进网里。”
金嘉树在旁看着海家兄妹俩兴致勃勃讨论的模样,心下只觉得惊异。
原来……海礁会跟自己的妹妹商量这些机密之事?海礁的妹妹,看起来竟比海老太太更了解镇国公府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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