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倒扣命期

  建安二年。

  春末。

  碧空如洗。

  青、兖、冀、徐地区,却到处枯树白帛。

  无人收的尸体,凌挂于颇多树丫,破碎衣衫,随风而飘。

  荒野千里,不见炊烟。

  破房烂屋,触目苍凉。

  去年的地震和水患及蝗虫之灾,令无数人家破败亡。

  也令无数人投奔幽州、并州、河内、雒阳、许县那几片净土而去。

  然青、冀、兖、徐地区,仍燃战火,民不聊生。

  ~~

  曹操因其父之死,再次率部攻打陶谦。

  曹操出征前,又派将领陈宫驻守东郡。

  然后,曹操集结大军誓师。

  他在数万大军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陶谦名为君子,实为贼寇。

  之前,徐州下邳阙宣曾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但陶谦竟与共举兵,取泰山诸城后,陶谦翻脸不认人,遂杀宣,并吞其众。

  稍前,陶谦又与贼寇张闿勾结,纵容贼寇张闿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曹某现起大军,荡平徐州,以解我心头之恨!”

  ~~

  “风!风!风!”

  众将士随即刀击铁盾,回应曹操誓言,声威甚壮。

  然后,曹仁策马出列,又领头举刀,大吼一声:“杀陶谦,诛伪贼,报血仇,雪前耻!”

  “杀陶谦,诛伪贼,报血仇,雪前耻!”

  众将士随即握刀高呼,声震苍穹,天地回响。

  ~~

  曹操令曹仁、夏侯渊、于禁为先锋,竖起“报仇雪恨”白旗,杀向徐州。

  其兵所到之处,皆杀人无数,以此立威。

  ~~

  徐州。

  陶谦虚伪至极。

  他闻讯后,即在其麾下众文武面前,仰天痛哭,并泣不成声地说:“曹军势大,难以抵敌,诸公不如将陶某绑至曹营,以解曹阿瞒之恨,以救徐州百姓。”

  此举感动徐州文武。

  陶谦别驾糜竺遂向陶谦献计:使君勿忧,一可向北海太守孔融等求救。二可派重兵,配合刘备驻守小沛,护好泗水河道,并就此伏击曹军。如此,曹军必败。

  陶谦大喜,遂令糜竺率步骑三万,前往支援刘备。

  但他又低声叮嘱糜竺,必须牢控所部,切莫让刘备揽走三万大军。

  “诺!”糜竺应令而去。

  他会合刘备,并主动驻守泗水,又布伏兵,专候曹军,盼伏击收获,退曹大军。

  ~~

  但是,曹操不复走路,不走回头路。

  这次,他率大军避走泗水,反而先扫荡郯城北面的琅琊郡。

  而后,曹操回师,再攻打郯城。

  刘备率部来援,却被于禁、曹仁、夏侯渊及其所部伏击。

  万箭射击,刘备所部,惨死众多。

  刘备也跌翻下马,摔得头破血流。

  幸好关羽、张飞拼死来救。

  不然,刘备就成刺猬了。

  ~~

  曹军兵锋所至,势如破竹。

  陶谦这回真惊了,心寒了,感觉后脖子冷嗖嗖的。

  其家人也十分惊恐,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陶谦吓出一身冷汗之后,被风一吹,病倒在床。

  但他也因此安静思索。

  ~~

  陶谦卧病在床却心道:何不让刘玄德来当徐州刺史?

  若有如此替死鬼,陶某全家无虞。

  若往后徐州丢失,一切罪责,皆在刘玄德。

  于是,陶谦抱病拟写奏表,并让人传糜竺、刘备等文武到其病榻前来见,以此证明,他是真病,并非恐惧曹操。

  他又让糜竺、刘备等人传阅这份奏表,以揽人心。

  ~~

  刘备屡战屡败,心思又多几重。

  他此时虚伪程度,已经超越陶谦。

  他心想:刘某此时当徐州刺史,无疑是洗涮好脖子,等着曹孟德挥刀来砍。

  如此傻事,刘某可不做。

  于是,刘备极力推辞,并说:“备来助阵,乃为大义。岂能无缘无故占徐州为己有?”

  ~~

  陶谦佯装可怜,满脸浊泪,泣咽地说:“君若舍我而去,陶某必死不瞑目!”

  孔融(前来助阵)、糜竺、关羽、张飞也都劝刘备接下印绶。

  刘备却一直推辞。

  如此好事,刘备竟然推辞不受,让诸文武无法理解。

  唯有刘备和陶谦,你知我知。

  ~~

  陶谦无奈,只好请刘备继续屯兵小沛。

  但此时,曹操却忽然退兵。

  陶谦闻讯,顿时病好,精神抖数。

  曹操再攻徐州,兵马所到,皆屠城。

  这让琅琊国阳都人诸葛亮甚是愤怒。

  此时,诸葛亮还没出山,还在待价而沽,等着明主来寻。

  不过,此战却让诸葛亮很仇视曹操。

  他明确曹操不为明主。

  他发誓此生不与曹操共事,不以曹操为主。

  ~~

  曹操忽然退兵,是因为陈宫趁机在背后狠捅曹操一刀。

  张邈的弟弟张超,与陈宫、从事中郎许汜、王楷共同商议背叛曹操。

  因为以前,张邈曾来找过陈宫,密议袁绍令曹操杀邈之事如何处置。

  当时,陈宫让张邈静观其变,并言明曹操一时不会杀他,安心休养便是。

  这会,陈宫把握机会,找到张邈。

  他劝说张邈:“现今天下分裂,英雄豪杰并起,孟卓兄拥兵十万之众,处于可以四面作战之地,按剑雄视天下,可做人中豪杰。

  但反被曹孟德那贼控制,不觉太卑下乎?现本州军随曹孟德东征,其地空虚。

  而猛士吕布,善于作战,英勇无敌,可将此人接来,一起占据兖州,等时事好转,孟卓兄或许可以纵横天下。”

  ~~~

  张邈怦然心动,遂听从陈宫意见。

  他同其弟张超和陈宫等人迎接吕布,请吕布当兖州牧,占据濮阳。

  兖州所属郡县一同响应。

  吕布不知张邈和陈宫让他当替死鬼,让他与曹操两败俱伤。

  他反而感觉这是自立的大好机会。

  ~~

  近两年来,吕布也甚为压抑。

  因为其女吕瑞玲先任许县县令,现又任河内兵马都督。

  女儿都步步高升了,而自己呢?

  却停步不前!

  他此时仍是颖川太守。

  ~~

  颖川原本富庶。

  但天下大乱,颖川已被各路诸侯屠杀及劫掠数次。

  如今的颖川,甚是荒凉。

  所以,吕布当这个郡太守,无滋无味。

  没有钱,他想募兵都难。

  高顺也曾提议,可派人到许县,向吕瑞玲借些钱粮。

  他说:“令千金为李太白所爱,即便她拿些钱粮出来,李太白也不会怪意。”

  成廉也赞成:“温侯只需写一信,无须出面,末将去找侄女便可。”

  魏越也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温侯千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但吕布就是拉不下脸,没有同意。

  ~~

  此时,令吕布十分意外的是,他率部来到兖州,竟然受到无数百姓欢迎。

  兖州八十个县,仅剩下三个县为曹操坚守。

  这说明,曹操这两年真成了百姓心中的屠夫,名声还不如吕布。

  尤其是,曹操连士族都杀。

  这就把仍活着的各大士族都得罪了。

  ~~

  天下大乱,诸侯混战。

  曹操也很无奈。

  他从一个匡扶汉室的热血青年,已经在残酷斗争中逐渐变得冷酷无情。

  他多年征伐,其辖区内,百姓也只剩下四百多万人。

  即便屯田,兖州百姓也难堪重负。

  曹操就挥起屠刀,让各大士族送粮食来。

  所以,现在兖州人听说迎吕布而来,反而甚是欢迎吕布。

  吕布骁勇无敌,兖州百姓希望吕布能保一方平安。

  因为檄文总是士族文人所写,一般百姓岂知其中玄妙?

  但吕布杀董卓,名声在外,却是事实。

  不过,兖州士族和百姓迎进吕布,也打开了地狱之门。

  ~~

  吕布军纪极差,部属经常纵兵抢掠百姓。

  去年水患及地震和蝗虫灾害,百姓哪有余粮?

  善良的老百姓又感觉曹操之好。

  曹操虽然苛刻,重瑶役,但军纪严明,部属不会劫掠百姓。

  唉!迎吕布入兖州,等于引狼入室啊!

  ~~

  陈宫、张邈送来兵马,交由吕布指挥。

  吕布将主力布防在濮阳一带。

  这是他人生首握大军征战。

  以前,他不是在丁原麾下,便是在董卓麾下。

  后又投靠袁术,再投靠袁绍,一直没有主动权。

  这回,他终于可以指挥千军万马了。

  ~~

  吕布前脚刚离开颖川。

  赵云后脚就到。

  他率二十万大军,而且,全是老兵,护送太皇太后何氏、皇太后唐氏、小皇帝刘正及雒阳诸文武、屯田民三十万人,来到了颖川。

  他也带来了无数钱粮,并分发给仍在颖川且已不多的百姓。

  他又让随军而来的泥水匠、瓦匠、木匠等等,给当地百姓修缮房屋,派发种子,号令当地百姓加入屯田民中,一起屯田。

  此举,给颖川带来了勃勃生机。

  ~~

  有对比,就有伤害。

  与繁华雒阳相比,颖川极是荒凉,到处是残墙断垣,房屋甚为破败,农田荒废,无人耕种。

  何氏、唐氏沿途所见,再到颖川之后,感受极其深刻,也对李白佩服之至。

  沿途,随皇驾、凤驾旁边的荀攸、戏志才、郭嘉给何氏、唐氏、小皇帝刘正讲解“建安之治”。

  那些久没出过皇宫、久未离开过雒阳的寺人、宫女也是耳目一新,感慨良多。

  这次,荀彧、许禇仍然是留守京都,训练新兵十万、水师五万。

  徐晃、张辽、张郃均随赵云而来。

  自跟随李白起兵,赵云也是首次统率二十万大军。

  到达颖川后,赵云宣读诏书,让郭嘉暂兼颖川太守,徐晃暂任颖川兵马都督。

  他让张辽悄然去找吕布麾下几员猛将聊聊,看看能否有机会,让高顺、魏越、成廉这些虎将前来投奔雒阳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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