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今天过生日的郑森失眠了,和他一起失眠的还有福建的不少海商们,威海卫水师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们感到一种由衷的恐慌,他们都明白,原本一家独大的局面即将结束,取而代之的必然是一番龙争虎斗,直到一方血淋淋的倒下或是服输低头为止。
崇祯十二年六月十三日,在长崎通往福建的航线上一支扬着白帆的舰队正朝着东南方向驶来,为首的两艘船船型瘦长,前端尖锐突出,它的速度十分飞快,行驶在海面上犹如一只燕子滑翔在水面上一般,它正是威海卫水师的燕型船,在这艘燕型船的后面则跟着二十多艘充满西方风格造型的战舰。
郭静贤就站在这支舰队当中最大的一艘战舰的甲板上,他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静静的观察着前方良久没有言语,在他的旁边则站着一名身穿蓝白相间水师制服,满脸风霜之色的水师军官。
过了一会,那名军官对郭静贤道:“郭大哥,咱们此次出来已经有大半个月,抓住的福建一带的商船也有上百艘,你看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回去休整一番了?”
郭静贤转过头看了看这名军官一眼淡淡的说道:“燕飞,咱们兄弟倆相识也有十多年了,当年咱们一块投靠了刘老大一块跟着刘老大在南洋上纵横驰骋,又跟着刘老大一起吃香喝辣,当时的日子真是好不快活。直到最后刘老大跟郑芝龙翻脸,那一次咱们在虎门跟郑芝龙大战了一天,那一次咱们败了,刘老大自裁后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我当时就发过誓,一定要为刘老大报仇雪恨,这些你都记得吗?”
“当然记得!”燕飞也感慨的道:“我还记得那天你带着数百名兄弟一连大破了那个卖屁股的兔儿相公三条战船,最后三百多名兄弟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这才罢手,几乎将那些家伙的苦胆都吓破了。可惜啊。最后咱们还是败了……”说到这里,燕飞的声音很快就低沉了下来。
郭静贤接着道:“当年咱们战败后,那个兔儿相公还没有放过咱们,派人不断的追杀咱们,最后我还是逃到了山东投靠了朝廷这才捡回了这条小命。当时我就在想,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要为刘老大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你却几次想要回去,你难道不想为刘老大报仇了吗?”
“谁说不想啦?”燕飞脸色一红,接着又苦劝道:“可那个兔儿相公虽然人品不咋滴,但他手下的实力却着实不含糊。咱们的战舰虽说比起他们来说更大火炮也更多,看起来实力不菲,可毕竟数量还是不足,若是碰上他们的大船队却依旧是力有不殆啊!”
听到这里,郭静贤的眼中露出一缕精芒,“怕什么?郑家的人也不是铁打的,咱们船比郑家那些老爷船更大、速度更快、火炮打得也更远,只要战术得当我相信是可以击垮他们的。燕飞。你若是怕了等这次回去后可以写封辞呈给我,我马上放人绝不强留你!”
燕飞的脸立刻就涨得通红,“我……谁怕了……郭大哥你也太小瞧我了。脑袋掉了也不过是碗大的疤,我怕个球!既然大哥你想要跟他们决一死战,做兄弟的一定奉陪到底,谁要是怕了谁就是龟孙子!”
看着燕飞涨成了紫色的脸,郭静贤淡淡的笑了,“那就好……若是届时你能立下功劳。我将亲自为你请功,届时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两人说话间天空中慢慢的飘来了一朵乌云。一朵又一朵,很快天空就开始变得昏暗起来。看到这样的情形郭静贤和燕飞两人的脸色立刻微微一变几乎是齐声道:“不好,暴风雨就要来了,快……马上发信号降帆!”
大海就象是调皮的孩子气候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万里无云,下一刻立刻就变得暴躁起来,时间不到一刻钟整个天地就开始便阴暗无比,豆大般的雨点裹挟着大风从天上倾盆而下,原本温柔的海面立刻就变得动荡起来,一道道海浪开始咆哮着朝舰队扑来。
“稳住……主帆全部落下!副帆升一半……”
“舵手稳住……主意保持和周围船只的距离!”
面对突如其来的风暴,整个舰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明明风帆手冒着大雨爬上了桅杆降帆,舵手则努力稳住战舰,炮仓里的炮手则是赶紧忙着固定火炮,整条船到处都是忙碌的水手。
“轰……”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将整个舰队都照得通亮随后又消失在空中,紧接着另一道闪电在舰队的上空闪过……
面对着大自然的威严,往日里看似威武庞大的战舰就象一片片树叶般在巨浪中挣扎。
郭静贤站在驾驶室里,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闪电他的脸色就象窗外的天气般阴沉。这场暴风雨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整个舰队一点准备也没有。他乘坐的三级战舰还好些,近两千吨的战舰不管怎么说抗风暴的能力还不错,他最担心就是舰队里的那六七艘燕型船,这种燕型船只有四百多吨,虽然速度是它的强项,但在抗风暴方面却弱了不少,这也是郭静贤最担心的地方。
“要是那艘二级战舰能尽快建成服役就好了,想必若是碰上这种天气就不用这么狼狈吧。”郭静贤心想。
“轰……”
突然一声巨响恍若在耳边响起,将驾驶舱内的玻璃也震得嗡嗡作响,顺着闪电发出的闪光郭静贤发现在距离他不到三百米的右侧,一艘四级战舰的一根桅杆突然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声,很快那根桅杆便缓缓倒下,随着桅杆的倒下原本在风浪中苦苦挣扎的战舰立刻开始在暴风中打转。
“不好!”
他和站在旁边的燕飞脸色同时一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那是郝思德的船!”
“郭大哥!”燕飞看着郭静贤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一丝恳请和悲哀之色。
“命令其余船只不许停留,继续前进!”郭静贤一咬牙,继续发出了命令。
燕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艘越来越远四级战舰,他知道在这种风暴中桅杆被狂风挂断了的战舰能挺过这场暴风雨的可能实在太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而最让人痛苦的是周围的同伴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在这样的暴风雨中任何试图停船救援的行为都是送死。
“顶住……全都给我顶住!坚持住就是胜利!”
“兄弟们加把劲坚持住,咱们威海卫水师里没有孬种!”
海面上到处都是军官们嘶哑的呼喊声。
这场暴风雨一直刮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这场暴风雨才开始散去,当这支筋疲力尽的舰队终于坚持到暴风雨散去看到天上高悬的太阳时,所有人几乎瘫倒在地,不少人跪在地上放声痛哭,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斥着众人的胸膛。
身为舰队指挥官的郭静贤也将身子重重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股浓浓的疲倦席卷而来。此时的他很想躺在床上睡上一觉,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舰队刚脱离险境,现在他还要指挥水手们检查船只破损情况以及人员、武器弹药有没有损失,这些事情全都要马上做好。
当郭静贤将事情都安排下去后,正想坐下来休息会,一支香烟递到了他的面前。
“来……抽支烟解解乏。”燕飞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两人坐下来静静的抽着烟,当一支烟快抽完时,郭静贤才问了一句:“老郝的船有没有消息?”
燕飞默默的摇了摇头,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根香烟接着烟屁股点上,然后随手将烟屁股弹出了驾驶室。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损失已经出来了,除了老郝的船之外我们还损失了五名兄弟,一艘五级战舰的炮仓由于没有固定好火炮,被砸出了一个口子,另外一些火药也被海水打湿,不过影响不是很大。”
郭静贤点点头:“嗯,这就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可惜了老郝了!”
说到这里,郭静贤的心中就是一疼,那艘四级战舰上可是有三百五十名水手和五十门火炮啊,尤其是它的舰长郝思德也是郭静贤认识了十多年的老兄弟,现在就这么没了,他的心里甭提有多难过了。只是郭静贤知道,在大海上讨饭吃的人就得认命,哪怕你在人前如何的风光,若是碰上了暴风雨那就得听天由命了,自古一来被暴风雨打沉船只何止成千上万,他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慢慢的站了起来,拍了拍燕飞的肩膀道:“好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等我们回到威海卫再禀明侯爷为老郝建一个衣冠冢,请侯爷厚待他……咦……那是什么……”
“嘀嘀嘀……”
就在郭静贤说话间,上方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桅杆上的瞭望手高声喊了起来,“前方发现不明船只,全体警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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