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本来就没瞧得起陈涯这个新郎官。
在他看来,陈涯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屁孩,一无名气,二无家世,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入了他舅妈的法眼,就攀上了曼陀山庄这根高枝。
其实这也不能怪慕容复这么想,因为所有不知道陈涯其人其事的人都会这么想。
但凡有点本事,哪个男人愿意去做一个赘婿?
唯一让慕容复有些想不通的是,既然陈涯只是赘婿,舅妈和语嫣表妹为何会允许他纳妾?
要知道赘婿纳妾可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只不过慕容复也懒得多想,纳妾的赘婿就不是赘婿了么?呵呵,纳妾的赘婿也还是赘婿。
慕容复本来就看不起陈涯,再加上见不到舅妈,心里有气,对待陈涯的态度就很不好。
正好陈涯端起酒杯,喊了声:“表哥,你……”
不等陈涯说完,慕容复便抬手打断,“别这么称呼我,我是语嫣的表哥,却不是你的表哥。”
陈涯就有些不快。心说你这等于是不承认我和王语嫣的关系,算了,你承认不承认又能怎地?
于是又道:“那,慕容公子……”
然而慕容复仍然不给面子,“且住!慕容公子也是你能叫的?”
这下陈涯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啥级拔玩意?给你脸了是吧?
他忍了忍,没把国骂发出声来,其实他如此忍耐还真不是看了王语嫣的面子,王语嫣才不在乎他如何对待慕容复。
他忍耐慕容复,看的是阿朱的面子。阿朱自幼生长在慕容世家,没受过虐待,没挨过体罚,着实很不容易。
慕容世家对阿朱确有养育之恩,只看这份恩情,就值得陈涯此时一忍再忍。
只不过陈涯的耐心也很有限,直接反问:“那我应该怎样称呼你?”
慕容复铁青着脸道:“你就不配与我说话,又何须称呼?”
陈涯就笑了,也不争辩,转而看向苏轼,“苏相公莅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只因在下岳母立有严规,不见任何男客,故而命在下出面款待,怠慢之处,还请相公海涵。”
苏轼虽然也很不爽,但是他和慕容复不同,因为他是一家人来的。
他的妻子王闰之,小妾王朝云,都已经随着其他女宾进入内宅,应该有机会与李青萝说几句话。
苏轼愁的是妻妾不懂朝政,即使能跟李青萝说上话,也没可能替他一展政治抱负,最好的结果是能充当纽带,说动李青萝见他一面。
既然还有一线希望,苏轼就不会像慕容复一样把话说绝。虽然他也看不上陈涯,但是真没得罪的必要。
所以当陈涯举杯相邀之际,他也笑脸回馈,并且爽快地一饮而尽。
只不过这酒一入喉,立马觉得不对,这什么酒?闻起来如此香醇,喝下去却似利刃,从喉咙一直割到腹中。
他屏息静气,努力平复了许久,才长吁出一口气,又觉香醇扑鼻。
不禁赞叹:“尊府这酒……好生甘冽!世所罕有,不知是何名目?又从哪里购得?”
陈涯微笑回道:“尝闻东坡居士厨艺精妙,天下无双,寒舍不敢以菜肴献丑,只能捧出自酿待客。此酒名唤洋河大曲。”
苏轼惊奇道:“原来是自酿,想必是陈公子匠心独具咯?”
这时苏轼已经不再小看陈涯,别的不说,只凭这酿酒的手艺,再加上李青萝的背景,假以时日,坐拥大宋首富不是梦。
陈涯正想谦虚一二,表明自己不靠这点雕虫小技发家,不料慕容复却突然接话道:“苏相公莫要被他欺瞒,这种酒在西夏兴庆府在所常见,坊间唤做西风烈的便是。”
苏轼闻言就看向陈涯,想要求证真伪,陈涯却只哈哈一笑。
笑罢说道:“苏相公可以命人前往兴庆府采购当地酒水,回来再与我这洋河大曲同时品饮,便知究竟。”
苏轼见陈涯说得底气十足,已知真相,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命高俅斟满酒杯,“陈公子,多谢款待,苏某回敬一杯!”
陈涯举杯饮净,却把目光看向高俅,道:“高壮士器宇轩昂,想必武功也是十分了得,且容在下敬你一杯。”
有宋一朝,无论文官武将,尽是以貌取人。
别看后世电视剧里的高俅贼眉鼠眼,其实都是后人对奸臣的丑化。
事实则是满朝文武,都是颜值担当。即便是精擅蹴鞠的高俅也不例外。
要不是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你一个踢足球的国脚还想升任殿帅太尉?门儿都没有!就算你能舔的皇帝开心也不行。
别看此时陈涯敬了苏轼又敬高俅,实际上却是主打跟高俅搞好关系。
要知道十几年后苏轼日薄西山,高俅却傍上了宋徽宗,从此大权在握,风光无限,达到了苏轼一生都没达到的高度。
陈涯既然打算定居开封,就不想跟赵煦赵佶撕逼互掐,先从高俅这里结个善缘,却是惠而不费。
然而高俅此时不过是个门客,自己都不知道将来能有什么发展,骤然得到主人家的敬重,怎不受宠若惊,当即站起身来,连称“不敢当。”
陈涯却道:“英雄不问出处,苏相公身边的人物岂有庸俗之辈?我观高兄头角峥嵘,将来必定成就一番伟业,小弟先敬了这杯酒,只望高兄将来飞黄腾达,别忘了今日就好。”
几杯高度酒下肚,宾主尽皆面酣耳热,说话也都熟络起来,只有慕容复只跟苏轼一个人喝酒说话,不理陈涯和高俅二人。
陈涯心中暗暗好笑,心说就你这胸怀气量,也敢梦想复辟。
别说原时空里两三年后你就疯了,就算你没疯又如何?北宋就这么一个执掌兵权的人物,却被你早早得罪下了,你慕容家能成气候才怪。
当下四人各怀心事,说着些没有营养的话,品着甘冽的酒,却忽听内宅里管弦声起,随风传来。
一个歌姬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苏轼只听了半阙,便不禁拍案惊呼:“这是青玉案的牌子!谁填的词?好词啊,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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