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十一个
黑影翻墙入院,动作一气呵成。
狗剩子虽然看不清,但也有所察觉,再一看我的表情,也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睛死死地盯着墙头。
我回头看了狗剩子一眼,示意他别出声,然后自己缓缓贴近李寡妇的墙根。
这大晚上趴人家墙根虽说不道德,但事出无奈也顾不了这么多。
黑影进去之后,隐约听见李寡妇屋内有些声响。
等了一会儿,我听见里面有开门声,接着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走近墙根,声音极轻。我连忙将身子紧贴墙面藏入黑暗之中。
这时,先前的那道黑影一个纵身,从我头顶跳下。
我将身体绷紧,屏住呼吸。黑影也许是匆忙,只左右看了一眼,便匆匆跑进了夜幕之中,再看不见半点儿身影。
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不要上去抓住这个黑影,最终我选择视而不见。原因在于我是被王大有请来解决村里连续死人这件怪事的,不是帮他抓这些破事的。
如果李寡妇真有问题,那么这个黑影还敢来送死,说明也是个无药可救之人。如果人家李寡妇没问题,那这种半夜私会的勾当就更不归我管。
大约等了三五分钟,我不见黑影出现,这才缓缓走出,翻墙跳进了李寡妇家。
小院里有两间房,根据王大有住的那间房子的朝向,我猜测李寡妇可能居住的屋子悄悄溜到窗户根。
我刚一蹲下,屋里的灯就亮了,然后听见里面有女人问道:“谁在外面呢?进屋来啊!”
竟然被发现了,我也不言语,对着房里那位比划了一下中指,闪人。
跳墙出来,我一把抓过狗剩子,带他急匆匆离开。
回王大有家睡了一宿。
天未大亮,院子里的公鸡就开始打鸣。
“燕先生,醒醒。”王大有敲我的门。
我套上大白半袖,把王大有请进屋说:“王支书,啥事?”
“又出事了,燕先生,昨个跟你一同进村的肖大奎死了。”我看王大有的脸都有点儿绿了。
自打王大有从我店里买了东西回村到今天,村子里一直没再死人,除了这个肖大奎。
难道昨天晚上的黑影是肖大奎?可从动作和身形上看又不相符。
“人在哪?我过去看看,有啥事路上说。”我顾不上洗脸,跟王大有往肖大奎死亡的地方赶去。
“燕先生,这个肖大奎死在了包三喜家的菜园子里,是早上包三喜的儿子去地里摘菜发现的。”
王大有简单说了一下,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这还是一早上包三喜的儿子打来电话说得几句情况。
我和王大有赶到菜园子时,已经好些人围在那里,锁柱和狗剩子正守着门口不让村民乱进,我还看见刘大算盘也赶了过来,正安慰情绪越发激动的妇女们。
王大有叫出来一个十七八左右的小伙子,他叫包大壮,是包三喜的儿子,今天早上就是他发现表哥肖大奎尸体的。
包大壮带着我和王大有进了菜园子,我留意肖大奎表面并无明显伤痕,看他眼神,应该是死亡时受到了某种惊吓或者刺激。
我跟王大有要来一副手套,揉捏尸体的颈部和下颌,发现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僵,但其他部位并没有明显特征,这就可以初步判定肖大奎死亡的时间在一到三个小时之内。我又注意到尸体与地面的某些接触部位已经有了明显的尸斑产生,这又使得肖大奎死亡时间提前两到三个小时。
我陷入了疑惑中。这些断定死亡时间的知识还是我在大学图书馆里翻看杂书时看到的。本身就不专业,纯粹是是半瓶子瞎晃荡,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想起来了,那本书上还写了,如果死尸所处的环境湿度大,那么尸僵产生的速度就会迟缓,这个菜园子的湿度足够延缓尸僵的产生。
想通了这一点,我将初步判断告知王大有和包大壮,肖大奎大约死亡时间在五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昨晚十一点左右。
我脱掉手套,问包大壮,这个时间前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包大壮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他只记得肖大奎跟他说,屋里闷要出去走走。包大壮还特意嘱咐他走走行,千万别往李寡妇家的方向走。后来家里人都睡熟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晚我回到王大有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按时间推算,黑影出现在前,肖大奎死亡在后,如果两者是同一人,倒是可以硬生生把肖大奎的死强加在李寡妇的身上,但我想肖大奎不应该那么灵活,所以断定俩个绝非同一人。也就是说肖大奎并没有去李寡妇家,那他又是咋死的?那个去过的黑影又是谁?怎么没听见有人报丧。还是说我前脚从李寡妇家出来,那屋中之人就紧跟着出来害人了?或者凶手根本就不是李寡妇,而是另有其人。
不管咋样,我决定再去李寡妇家看看,亲眼见识一下这个迷一样的女人。
王大有听我要去李寡妇家,又叫上锁柱和狗剩子一起跟我过去。
因为是第二次来,所以我也算是轻车熟路。锁柱敲开了李寡妇家的大门,我看见一个容貌端庄眼神有些憔悴的女人走出来。
王大有告诉我,李寡妇大名叫李香秀,但平时村子里叫她大名的几乎没有,他也是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的。
李香秀把我们请进屋,我看她话不多,整个人也没有精神,似乎跟王大有他们形容的不符,单看现在的李香秀,除了没有那股子土气,我实在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香秀请我们坐下,王大有开始例行的问话。
王大有问李香秀,昨天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去了哪,都见了哪些人。
我看到李香秀并没有犹豫或者思考,只说自己那个时间早就休息了。
不对,如果昨晚她早就睡觉了,那开灯跟我说话的女人又是谁?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李香秀在说谎。
如果她没撒谎,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她的家里闹鬼了!被鬼上身的人,精神就会萎靡不振,眼袋大且黑。李香秀倒是有点像。
我观察了一下李香秀住的这间屋子,房子偏南一些,也算是正房。本来就是为了采光好,但现在却挡着厚厚的窗帘,整个屋子显得昏暗压抑。
我猜测李香秀怕是招了啥不干净的东西,但也只是猜测。这时候,如果老猫在的话,估计能凭借经验看出啥门道,我毕竟是个半吊子。
心里有了怀疑,我冲王大有点头示意出去说。
李香秀也没有出来送我们,好像跟我们说话已经费了老大的力气。
从李香秀家出来,王大有带着我和锁柱狗剩子一起到了村部。等到大家坐下,王大有问我,“燕先生,你急着把我们叫出来,是不是发现啥了?”
锁柱和狗剩子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这才看见锁柱眼圈有些发黑,估计是昨天受了惊吓,没怎么睡好。
我刚要说话,却听见门口一声惊呼。
“哎呀,你这村子有鬼祟啊!”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长得黑瘦,却不难看。外面穿着一件杏黄长袍,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正往村部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神叨叨地嘀咕,死了好多人吧,啧啧,作孽啊。
那里来的毛小子,去去去,一边玩去。
狗剩子上来就要撵人。
“慢着。狗剩子,坐回去。”王大有训斥完狗剩子,一脸客气的微笑,“小道士,如何称呼啊?”
“你才道士呢?”穿着长袍的男孩儿呸了一口,“我是大仙儿!”
嗯?这个词,在我们北方常听到。大仙儿是被请出来帮助出马弟子看命救人的。朝阳沟的老人都管这个叫“看香”。
这小子敢自称大仙儿,不知道是无知无畏,还是真有道行。
王大有被一句话噎得尴尬,不过好在也混迹官场,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王大有请男孩儿坐下,也想请教一二。
那男孩儿刚坐下就看了我一眼:“哎呀,你也是来抓鬼的?”
王大有这才想起身边还有我这么一位,赶紧介绍:“大仙儿,不知你怎么称呼?”
男孩儿也不看他,冲我自报家门:“本大仙儿,张三皮。人称皮大仙!”
“安平道冥店,燕赵。”看这位皮大仙明显是在挑衅,我自然不能落了下风。
“哎呀,开花圈店的啊?”皮大仙撇撇嘴,“我还以为是朝阳沟那些狗屁阴阳先生呢。”
这小子看来是不喜欢阴阳先生,估计是抢生意的事。
我也听老猫说过,这些年,大仙儿的买卖越来越不好做,十成的凶煞鬼神之事有八成都让阴阳协会接了去。只剩下一些他们嫌弃钱小或者特别危险的才留给这些替大仙儿出马的弟子,所以双方势同水火。
王大有一见有火药味,估计是怕我生气,赶紧出来打哈哈,说什么两位都是土城子村的贵客,这次我村子离奇死了十一人——他是把肖大奎也算上了,还需要两位帮帮忙,要不然我们村民都不敢住在村子里了。
听王大有这么说,那小子撇了下嘴,指着王大有说,村里有鬼魅作祟,要想活命,今晚他就请来大仙儿除鬼。但是价钱吗?皮大仙说完狠狠搓了搓手指。
王大有连说没问题。反正都是村里出钱,他自然应得痛快。随后王大有乐呵呵地转过脸看我。我知道他巴不得我俩都给村子出力,这样就是双保险。但凡我和这皮大仙有一个成功的,最终受益的还是全村百姓和他这位村支书。
看着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皮大仙,我哼哼两声,冲着正笑眯眯盯着我的王大有说,晚上给我准备一盆黑狗血,我去试试李香秀究竟是不是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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