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叔家。
穿过客厅的落地窗远眺,乌蒙的山脊亮出一条缝,仿佛酣睡的孩子睁开双眼,渐渐地,那眼睛变得透亮而有光彩。
接着客厅也披上一层朝霞,天终于亮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口气仿佛提了一夜,不敢有丝毫懈怠。我不记得这一夜抽了多少根烟,我只记得,我在拼命抽,因为我怕自己睡着。
没一会儿,秦大叔一家从睡梦中醒来,最先出来的是张姨,她见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先是一惊,而后小声问我:“赵子,啥时候回来的?”
我笑说,昨晚就过来了。随后把身子往里面靠了靠,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这一夜,我生怕坐得太舒服会睡下去,所以只微微搭着沙发的边。
张姨再一看烟灰缸里的烟头,马上反应过来,心疼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好好歇会儿,阿姨给你做早餐。”
接跟着秦大叔也来到客厅,见到我也是一愣,后听张姨说我昨夜就守在家里怕是没敢合眼,秦大叔不由分说地拉我去他的房间,叫我好好睡一会儿。
我说没事,正说话时,身后的房门也开了。
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撞到了我的肩头,我回头见秦楚齐正迷迷糊糊地捂着脑袋喊疼,等她发现是我,啊地一声,关上房门。
我嘿嘿一乐,靠着门朝里喊:“秦楚齐,你那睡醒之后的模样我又不是没见过,谁不知道谁啊,不用害臊。”
就听门里吭哧了半晌儿,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只隐隐听出半句“谁害臊!”
被这么一打岔,我反倒困意全无。秦大叔见我和秦楚齐斗嘴也悄悄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我抽了抽鼻子走过去,把泡了一夜的茶水换掉,重新沏了一壶。又把茶几下的象棋搬了出来。
“赵子,你要不去睡会?下棋哪天都能比划。”秦大叔还是劝我多休息。
我看了眼秦大叔,说道:“秦叔,你不会是怕这样还赢不了我,没面子吧?”
就见秦大叔使劲儿看了看我的眼睛,估计是看我眼神确实不再游离,这才点头。
我跟秦大叔拼象棋的时候,张姨还插空唠叨秦大叔就不知道让孩子休息。
秦大叔说,赵子大了,你还当是从前那浑小子?
这时候,老鬼婆也出来了。本来她是不用开门就能出来的,可这次她还是打开了门。即使跟家里人都见了面,但她还是担心无声无息的从墙里钻出来会吓到人。
听见开门声,秦大叔放下手里的棋子,站起来对老鬼婆说道:“龙大姐,辛苦你了。”
我心说老头啥都明白。
老鬼婆那冰寒不化的老脸竟然扯起一点儿笑容,对秦大叔还礼:“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担心楚齐的安全。”
厨房里做早餐的张姨也扭头过来笑呵呵地朝老鬼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秦楚齐才肯出来。
只是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束成了马尾,气呼呼地瞪我一眼,然后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这一眼,不仅我看到了,秦大叔和老鬼婆也都看见了。
我瞬间感觉好几道大有深意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背后。
吃过早饭,老鬼婆忽地一下钻进秦楚齐的遮阳伞里,然后就跟着秦楚齐出了家门,我也跟秦大叔和张姨告别。
临走时,张姨说让我多照顾秦楚齐,我点头保证。
从格林小镇出来,我和秦楚齐一直隔着一段距离。安安全全把她护送到医院,我又在附近逗留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我给店里打去电话,让皮大仙喊大牙到第一医院找我。
大约十几分钟,大牙到了。
“走,带我找那个妖孽一样的女人去!”
大牙看了我一眼,摇摆着尾巴在前头带路。
虽说大牙记得常欣的气味,但满朝阳沟找人,也得费一番工夫,好在知道昨天常欣去过哪个商场,我俩就从那儿找起来。
走大街钻小巷七拐八拐,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大牙朝前面哼哧了几下鼻子,指着最里面的那个单元楼,告诉我气味从那里拐了进去。
我瞥了眼身边这个单元,估计里头也是一样的防盗门,大白天的我又不能堂而皇之地去撬。正迟疑间,就听最里头那个单元的楼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好机会,大牙就要窜进去。
嗯?刚窜出去半步的大牙突然转身朝我扑来。咬着我的右手往旁边的单元里拖。
我得不到解释,但想来大牙不会无端发疯,便也配合他动起来。恰巧这单元也开了门,我俩便一扭身,钻了进去。
我见大牙躲在门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外头,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把大牙吓成这样。
透过玻璃,我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不知道为啥,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既熟悉又危险。
他是谁呢?
身高,动作,还有……车!那个男人朝一辆白色的奥迪A4走去,那是魏东的车!
他娘的,这么说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害了大仙的那只鬼,那个名字叫鳞的鬼!
难怪我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看到鳞,我开始乱猜,猜这个常欣跟鳞会不会认识?或者说认识魏东,并且很听话。要不然,她怎么会沾有鬼气,要不然秦楚齐跟她出去买双鞋,怎么就会撞见勾魂蝎子?如果这一切都是这只鬼报复的话,那常欣过来找我甚至说得那些话,都是一个圈套。
可是这只鬼明明实力比我强,它为啥不直接来找我呢?是伤没好,还是……
摇摇头不再乱想,找到鳞,除掉他就一切都解决了,也能让大仙瞑目了。
我见鳞已经开车离开,再想追也是来不及,更没有方向。大仙儿刚去世那会儿,皮大仙也偷偷跑到刑警队盯过梢,魏东从那之后就再没回去。这次冒泡出来,就不能再错过机会。于是我留下大牙在这盯着常欣,自己则赶回冥店,我得跟叫皮大仙做好准备。
冥店。
皮大仙还在看书。
“皮大仙,别看了!见到魏东了!”
“谁!”皮大仙嚯地把书放下,瞪着眼问我。
“魏东,就是那个叫鳞的鬼!”
擦!皮大仙笑骂了一声,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将书贴身揣进长袍之中。
“燕赵,我得去趟老虎山!”
我点点头说:“我回来就是这个意思,没在电话里说,是怕你情绪失控。”
听我这么说,皮大仙的眼睛顿时迸发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一个呼吸间,整个人竟平静下来。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看来不是大仙儿的离去打击了他,就是书籍改变了他。
皮大仙问我:“现在还担心吗?”
我摇摇头,告诉他:“赵洪亮已经在路上了,他会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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