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斥候的喊声,远远传来。
李傕的外甥,骑都尉胡进,快走几步,迎了出去。
“噤声!”胡封示意,扭身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李傕迷信巫神之术,卜算之时,任何人都不得打搅。
……
李傕不傻,他对形势有清楚的认知。
前番雍凉大战,有黄河和潼关两大屏障,西凉军尚且惨败。而今,洛阳军已越过黄河,占据潼关,决战开启,西凉军毫无获胜之可能。
求策贾诩,但贾诩的回答,李傕并不满意。
贾诩的所谓上中下三策,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字——跑。
跑,意味着放弃现有的一切,成为西窜之贼,苟且求活。
按照贾诩的说法,此一战,刘芒势必要彻底消灭西凉军。西凉军主要人等,早已被列入铲除名单。身为董卓时期四校尉之首的李傕,自然是刘芒清算的主要目标。
贾诩说,纵是西窜异域,也必遭洛阳军的追击、清剿。苟且求活,并不容易。除非主动放弃兵马,让刘芒感受不到任何威胁。
换言之,并非想跑就能跑,不是想活就能活。刘芒决心已下,不会允许大股西凉军残余势力,游离在外,威胁雍凉安全。
想要不被刘芒惦记,只能少带人马。人马越少越安全,远赴异域,销声匿迹,不再对雍凉构成任何威胁,方有苟活之可能。
李傕相信贾诩。但是,贾诩给出的建议,李傕无法接受。
仅带三五十亲眷,远逃异域,虽可躲过洛阳军的追杀,但性命依然难保。
没有了军队兵马,一个西域游牧的小部族,都可随时消灭自己,叫李傕如何接受?
无奈之下,李傕只能求问巫神。而巫神的预示,也是含糊其辞,令李傕更加为难。
人策、神算,均无助益,定夺之计,还得李傕自己拿。
贾诩的建议,只能作为参考。
李傕的想法是,晚跑晚遭罪。不到万不得已,李傕实在不想逃到荒僻的西域,成为流窜之贼。
保不住左冯翊,也许还能保住凉州北地。毕竟,那里是李傕的老家。
命从子李暹等,将值钱财物分批转运回北地老家,以为后路。
李傕暂时仍留在左冯翊,等待观望。
李傕从未指望西凉军能战胜洛阳军。他期待着其它转机,比如中原大乱、袁绍曹操或中原其他诸侯,突然向刘芒的地盘发起进攻,也许能绊住刘芒西征的脚步。
虽太过渺茫,但李傕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幻想……
……
李傕走出房门,胡进赶紧迎了上来。
“舅父,驮队遭袭!”
“啊?!暹儿怎么了?!”
“暹公子无恙,货物被抢大半。”李暹受了些轻伤,胡进没告诉李傕,只是不想再给舅舅添堵。
“哦……万幸……”李傕稍稍松了口气。
小批财物损失事小,兄弟子侄的性命事大。日后西逃,不可能多带人马,只有这些兄弟子侄,才是最可靠之人。
“何人所为?郿县?洛阳?”李傕最怕的,是转运财产之事,被杨广李儒察觉。其次,就是怕洛阳军机动穿插,切断西退之路。
“都不是。暹公子信中称,袭击驮队的,是阿史那族小股游骑。”
“阿史那?!”李傕恨恨地道。
想当初,董卓牛辅在世时,西凉四校尉何等风光。西域各族,争先恐后巴结自己,阿史那族的大头领,恨不得跪伏于前,认自己为父,给自己当干儿子!
而如今,阿史那一族的小股游骑,竟然都敢在自己头上动土!
“娘地……唉……”
一声咒骂,一声叹息,意味深长,透着无奈,透着凄凉。
今非昔比,杨广取董卓而代之,四校尉风光早已不再。张济被杀,樊稠成了渭水决口的替罪羊。曾经手握重兵的西凉四校尉,仅剩李傕和郭汜两人,且地位大不如从前。
而阿史那族头领史思明投靠杨广后,地位扶摇直上,不会再对李傕摇头摆尾,讨好求宠。
阿史那族竟然敢到家门口欺负自己,李傕却只能强忍愤恨。现在,和阿史那族之间的仇怨,李傕无力也无心计较,留好退路,才是当务之急。
“报!”斥候奔进,胡进急忙接过信报。
“舅父,渭水下游,发现洛阳水军舟船!”
李傕的眼角,急速抽搐着。洛阳军行动好快!
“报……”斥候的报声,远远传来。
“舅父,郿县紧急军令!”
“说什么?”
“命我军收拢各部,主力南渡渭水,向霸陵集结。”
李傕面色阴沉,转身进屋,胡进尾随而入。
李傕俯身几案,紧盯着地图。
杨广命其南渡渭水,向霸陵集结,用意不言自明。杨广准备放弃左冯翊,在渭水南岸,长安一带,寻求与洛阳军决战。
若奉命南渡渭水,结局只有两个,或是被杨广收缴了兵权,或是成为决战炮灰。
这两条路,都是死路,绝不能走。但是,李傕目前尚不敢公开违背杨广的命令。
沉思片刻,李傕有了主意。
“回复郿县,称左冯翊之敌已西渡洛水,我军暂时难以抽身。待将敌击退至洛水以东,立刻奉命南下。”
上次雍凉大战,洛阳军徐世绩部突破黄河防线,进入左冯翊。双方几经交战,李傕部总算保住洛水西面的粟邑、重泉等要地,和洛阳军划界洛水,各据一方。
李傕的从弟李应、李恒,分别把守着洛水西岸重镇粟邑、重泉。
不过,李傕清楚,连滔滔黄河都无法阻止洛阳军,小小洛水,自然也挡不住洛阳军西进步伐。
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李傕挥退闲人,低声嘱咐胡进道:“给李应、李恒去信,命他们做好准备,等候命令,随时西撤。”
“诺!”
“还有,命李进,率一部精锐,移防云阳!”
云阳是西退北地的必经之地,必须确保安全。
胡进拟好命令,又问道:“舅父,那姓文的,还带着吗?”
“文天祥?”将文天祥扣为人质,想作为与洛阳朝廷谈判的纽带和筹码,奈何毫无用处。李傕不耐烦地摆摆手。
李傕没有明确指示,胡进却知道该如何做。
处理完几件要务,胡进带领几个亲随,直奔软禁文天祥的小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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