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说的每一个字都进了史提尔的耳朵里，被他推敲琢磨，甚至连隐藏在文字背后的感情，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即使如此，史提尔.马格努斯依然不为所动。上条说出来的话，完全无法打动他。
“少碍事！”
史提尔的这句话，让上条甚至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肌肉现在变成什么模样。
史提尔甚至不发出一声叹息声，只是对上条说：
“你看……”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
在上条照着手指的方向移动视线之前，史提尔已经用力抓住他的头发，扯了过来。
“你看！！”
上条用着僵硬的嗓子发出了“啊”的声音。
在上条眼前的，是呼吸随时会停止的茵蒂克丝的脸。
“刚刚那些话，你有办法看着这孩子的脸再说一遍吗？”史提尔用颤抖的声音说：“对着这个下一秒可能就会死的人，对着这个已经痛到张不开眼睛的人！你能告诉她说，你想试个可能有用的新方法，叫她再等一阵子？”
“………”
茵蒂克丝的手指不断颤动。不知道是意识勉强还维持着，或者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的动作，茵蒂克丝拼命移动着如同铅一般重的手，想触摸上条的脸庞。
如同想要保护被魔法师抓住头发的上条一般。
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的痛楚。
“如果你还说得出口，那你根本不是人！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还想把从来没试过的药打进她身上？让从来不认识的医生玩弄她的身体？把药灌入她的口中？那根本不是人应该做的事！”史提尔的怒吼声如同贯穿了上条的鼓膜，刺进他脑中：“──回答我啊！超能力者！你还是人吗？或是舍弃了人性的怪物？”
“…………”
上条没有回答。
史提尔继续落井下石，如同准备拿剑刺穿死者的心脏。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项炼，项炼上有个小小的十字架。
“…………这玩意是施行消除记忆法术时的必备道具。”史提尔拿着十字架在上条面前晃动：“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是‘魔法’的道具。只要用你的右手触摸，它就会跟我的‘猎杀魔女之王’一样，失去力量。”
就好像拿五圆硬币来玩催眠术一样，十字架在上条的眼前晃动着。
“但是，你有勇气触摸它吗，超能力者？”
上条如同全身冻结，只能看着史提尔的脸。
“看看他痛苦的样子，你有勇气将‘魔法’从她眼前取走？如果你真的那么相信你自己的力量，就去触摸它吧，你这个一心想当主角的异端！”
上条看着前方。
看着在眼前摇晃的十字架。能够夺走他人记忆的可怕十字架。
如果史提尔说得没错，只要破坏这玩意，茵蒂克丝的记忆就不会被消除。
这一点也不难，只要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触摸一下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而已。
上条将不断发抖的右手，握得如同岩石般坚硬。
但是，他做不到。
魔法是“目前”唯一能够确实且安全地拯救茵蒂克丝的方法。
看着如此痛苦，只能不断忍耐的少女，谁又能从她眼前取走“魔法”呢？
“配合事前准备，最短将在……午夜零时十五分，藉狮**的力量消除她的记忆。”
史提尔看着上条，用无趣的口吻说着。
午夜零时十五分……大概剩下不到十分钟吧。
“……！”
很想大喊住手。很想大喊再给我一些时间。但是，这么做的结果，受苦的将不是上条。上条任性的报应，将全部被加诸在茵蒂克丝身上。他只有承认。
“我的名字叫茵蒂克丝！”
事到如今，也只有承认了。
“如果你能让我吃得饱饱的，我会非常感激你的。”
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力量拯救茵蒂克丝。
上条没办法哀嚎，无法吼叫。
上条只能看着天花板，咬紧牙关……忍耐不住的眼泪流了出来。
“……魔法师……我问你……”
上条把被靠在书架上，望着天花板，表情茫然地问着：
“最后这一刻……我该跟她说什么……我该怎么跟她道别？”
“没那个时间让你做那种无意义的事情。”
上条依然带着茫然的表情，“喔”了一声。
对于似乎要永远僵在那里的上条，史提尔继续落丼下石。
“你还不给我从这个地方消失，怪物！”魔法师看着上条说道：“……你的右手曾经消灭我的火焰，虽然我到现在还不能理解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可不想让等一会儿的仪式又受到你的右手干扰。”
上条依然带着茫然的表情，“喔”了一声。
他就像全身就这么变成尸体般，轻轻地笑了。
“──她背上被砍伤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到……”
史提尔没有回答，只用眼神诉说“关我屁事”。
“我的右手……明明连神的奇迹都可以消灭……”上条以随时会崩溃的口吻说道：“……为什么……救不了……区区一个受苦的少女……”
上条笑了。
并非诅咒命运，并非把错全推给不幸，他只是认清了自己的无能。
“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上条当麻一双空洞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他呆呆地看至自己的双手，那个被绷带包裹着的右手，久久不能言语。
“砰！”那是小萌老师家的大门被狠狠撞开的声音。
房子里还能自由活动的三人不由得看向了那里，神裂更是将手放在了她的刀柄上。
“呼呼呼……”桥田夏一手撑着门，一手支着膝盖，弯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还好……还好赶上了……”他艰难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房间里面，史提尔还在墙上画着什么，他的身旁神裂也是一脸的戒备，静静地立在那里。
而有着能够解决问题的能力的上条当麻则是一脸木然地坐在榻榻米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闯进来桥田夏。
“史提尔，你给我住手！”缓过气来的桥田夏喊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史提尔还没动，却是神裂抢先一步挡住了桥田夏，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刀鞘，俨然摆出了一副随时战斗的姿态。
“动动你们的脑子吧！”桥田夏知道自己情况并不好，失血造成的虚弱还没过去就疾奔了这么远来阻止魔法，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现在开打，他没把握能在面前二人的手上坚持几分钟。“你们被教会利用了！”
果然，这一消息放出来的一瞬间，二人都是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告诉我，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数据，茵蒂克丝85%的脑容量是用来存储魔导书，15%的脑容量是用来平时记忆的？”桥田夏狠狠地盯着二人，缓缓地起身，直起了腰板。
“非常简单的数学题，15%的脑容量一年就耗尽了，那么，岂不是说茵蒂克丝活不过6岁？！”桥田夏的声音越发大声，而一旁呆滞着看着桥田夏的上条当麻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神采，“教会利用你们的无知，甚至连编慌都瞎糊弄，即使是这样，你们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
史提尔手上的木炭在他的失神间滑出了他的手掌，落在了榻榻米上，发出了‘叮当‘一声脆响。
“你们难道连最基本的大脑方面的知识都不知道吗？人的大脑能够记忆的东西是无限的！作为一个最精密的人体部位，大脑会将信息压缩记忆，哪怕是再多的信息也能够通过压缩的办法全部记住，而且，人的大脑是分区处理信息的，关于日常生活的繁琐事宜大脑会用一个区域记忆，而同时其他区域也被用来记忆经验，记忆习惯，记忆喜好。”桥田夏整理着动漫中和自己知道的关于大脑的信息，全部一股脑地吐了出来，“你难道见过某人脑部受伤造成失忆之后连怎么吃饭喝水都忘记的吗？”
一席话说得二人哑口无言。
史提尔取下了烟头，他蹲下了身子，捡起了那落在地上的木炭。
“即使知道是这样又有什么办法，茵蒂克丝现在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难道就因为你的一句话让她一直这样痛苦下去吗？”他的语调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丝波澜，“我也愿意不去伤害茵蒂克丝的记忆而拯救她，可是我不能，我没有其他任何办法，除了这个。”
“愚蠢！”桥田夏涨红了脸，猛地往前踏了一步。
“后退，不然我就出手了。”却是神裂将那足够长的太刀连着刀鞘挡在了桥田夏面前。
“赶紧给老子住手！你们想害死茵蒂克丝吗？！”桥田夏一把握住了神裂的刀，大神喊道，“能够救她人就在你们旁边！能救就她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
史提尔却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转过头来，看向了桥田夏，严肃地问道：“你，有办法就她？”
桥田夏点了点头。
神裂回头看了看史提尔，二人目光相接，一瞬间的交流却是抵得上千言万语。
“你要保证，即使失败了，茵蒂克丝也绝对不会受到伤害。”神裂这么说道，却是已经同意了桥田夏，让他来试试。
“我保证。”桥田夏郑重地点了点头。
史提尔让开了自己先前的位置，让出了桥田夏站立的空间，他深深地向桥田夏鞠了一躬，道：“按照你们的习俗，我诚挚的感谢你，桥田夏，请你帮帮我们。”
桥田夏却是摇了摇头，他扶起了鞠躬的史提尔，道：“能够就茵蒂克丝的不是我，是他。”
说罢，右手食指却直直地指向了坐在地上的上条当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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