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是在别墅门口靠角落里的花坛边找到徐茂彦的。他正蹲坐在那儿，低着头，烦闷的抽烟。
黑色的夜，一道不太亮的灯光洒下，烟雾缭绕中，徐岩看到了徐茂彦眼角渗出的泪水。
想到这几天家里肯定又少不了一阵闹腾，徐岩叹了口气，上前，喊了声：“爸！”
章慧兰在家里一直是比较强势的，就算是公司里的一些事，徐茂彦也会听她的意见。可或许是压抑的太久了，又听见她提起旧事，徐茂彦心里的那些不满便一股脑的全都倾泻出来了。
听到徐岩的叫声，徐茂彦忙侧了侧身子，快速地抹了抹眼角，没吭声。
“爸，回去吧！妈是因为受了刺激，才口不择言的，其实……妈心里也很苦的。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
“够了！”徐茂彦厉声打断徐岩的话，将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抬脚用力踩碎，猩红着双眼激动的看着徐岩说：“岩岩，我气得不是她今天掉进水里给徐家丢脸，而是她对小蓉跟暖暖的污蔑，那些辱骂的话，是人听的吗？但凡有点良知，也不会再揪着以前的事不放。”
“你是不知道五年前你妈做了什么，她……她……”手指着别墅的方向，颤抖得厉害，却始终没法儿将那句话说出来。
眼前，仿佛又浮现了初暖那张苍白的，绝望的没有生气的小脸。悔恨，愧疚，痛苦在心口打转，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弓着身，红着老眼，又重新低垂着脑袋坐在了花坛边。
五年前……
五年前除了那件事，还发生别的事？
徐岩的第一直觉便觉得肯定跟初暖有关，不然徐茂彦不会如此的激动。
“爸，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跟暖暖有关？”徐岩蹲在了徐茂彦面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追问。
“你……岩岩，我不能说，你也不要问。”这个儿子，是家里唯一一个对初碧蓉母子俩没有敌意的，当年因为那件事，差点就要跟初碧蓉翻脸，如果再把这件事告诉他，家里的情况也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徐茂彦不说，徐岩也不能逼他。
徐岩心底对于章慧兰对初暖的辱骂，也是很抵触的。可换一个角度想想，自己老公出轨，跟另一个女人好了，还生了私生女，哪个女人又咽的下着口气呢？
徐茂彦或许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会诸多让着章慧兰。
想了想，徐岩问：“爸，你知道暖暖来西城了吗？”
“暖暖来西城了？”徐茂彦惊讶的看着徐岩问道，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章慧兰刚刚那么激动，她应该也是知道初暖来西城了，所以才会误会他跟初暖见面，初暖跟他说了什么。
“嗯，妈应该也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徐茂彦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从口袋里掏出烟，拿出一根，又重新点上，长吸了一口，才起身，“走，去喝酒！”
“好！”徐岩跟上。
俩人找的喝酒的地方是一个闹市里的大排档。印象中，徐家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徐岩也长跟着徐茂彦来这种地方吃饭。
正值大排档最热闹的时候，露天的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角落里，是老板拿着大锅炒菜的声音，伴着诱人的香味儿，徐岩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徐茂彦一坐下，便招呼着服务员过来，点了三道常吃的菜和两瓶烧酒。
“好久都没来了，闻着还挺香的。”酒先上来了，徐茂彦倒了一杯酒，先喝了一口。
“嗯！”徐岩也倒了一杯，没喝，他看着徐茂彦，试探的问：“如果当初姨没走，你会不会跟妈离婚？”
徐茂彦又喝了一大口酒，眼底，浸满着晦涩，“不会！”
听到这个回答，徐岩心里松了口气，“爸，妈虽然有时候比较偏激，也比较强势，但到底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初姨与暖暖在妈心里一直都是根拔不掉的刺，现在暖暖又在西城，妈是怕你又会像之前一样，所以才失了理智的。”
“虽然有时候我也看不惯妈说的，妈做的，可想想，她是我妈，总不会害我，心里也就好受了，也就揭过去了。所以爸……”剩下的话，徐岩没说出口，但是徐茂彦听懂了。
他是让他这一次低头，去原谅章慧兰。
徐茂彦看了徐岩一眼，像是没看到他眼里的期待，只闷头喝酒。
四周，各种声音交杂着，是热闹，也是味道。
从大排档离开时，徐茂彦已经彻底醉了，徐岩也有三分醉，随手招了个出租车，打算回家。
*****
出租车进不了别墅，徐岩只能扶着徐茂彦下车。
看着已经烂醉的人，又想着等会儿回家可能的大吵，徐岩叹了口气。
快到家门口时，徐岩轻拍了下徐茂彦的脸，“爸，醒醒，到家了！”
脸上传来轻微的痛意，让徐茂彦睁开了眼，醉醺醺的看了一会儿徐岩，突地，像是发疯了一样，哭了起来。
“岩岩，爸爸心里苦啊，心里苦啊！”边说，一手还边锤着胸口，“是我对不起小蓉，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我就不该为了私心说她的孩子是我的。弄得她们姐妹反目，还害得暖暖……暖暖……呕！”
徐茂彦推开徐岩，瘫倒在路旁，疯狂的呕吐起来。
而徐岩，却是愣住一般站在那儿。
徐茂彦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击打在徐岩的心上，惊愕之余是惊喜，惊喜之后，便像是沙漠中看到绿洲的希望之光。
他跑到徐茂彦身边，双手抑制不住的用力，声音微抖，“爸，你刚刚说什么？暖暖不是你的孩子？”
眼睛，因为激动，闪着异常的亮光，紧紧的，盯着徐茂彦的脸，屏着呼吸，提着心等着他的回答。
已经吐完的徐茂彦清醒了一点，但只看了一眼徐岩，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爸，爸！”不甘心的，徐岩又轻叫了一声，可徐茂彦已经完全睡死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那一滩呕吐物，徐岩只得扶起徐茂彦进屋。
心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像是被土地压抑太久的种子，没了束缚，一下子破土而出。
这一刻，很想，很想去看一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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