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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活了七千多年的人来说,一旦回忆,则很容易陷入庞大而纷乱的记忆里。
宗长空合眼,在过往记忆里搜索半晌。语气一顿,他缓缓道来:“霸王卸甲,应该是一门很独特的秘术,它可以瓦解金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在其他域界看见的,它应该是……”
“兵家秘术!”
嘶!谈未然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的跟着重复一遍:“兵家秘术?”
宗长空沉吟半晌,郑重道:“应当是兵家的独门秘术!”
倘若只说“兵家秘术”,未必就能说明全部。可既然是“独门”,那就毫无疑问了。
李青城竟然是兵家的人?!
滕飞虎加上慕云,岂不也是兵家门下!
谈未然不是全无预料,这个结果仍然犹如天外飞来的重锤,重重地一下抡在心坎上,砸得他心神大震。
以前就隐隐猜出,李青城可能是纵横家或兵家门下。不过,那时是推测一二,并未深入。重要的是,也许他猜到一点端倪,可一旦真相浮出水面,这个结果的确令他震惊。
因为,他知道慕云“曾经”做过什么。
“历史上”慕云的一生,忠心耿耿为国为君主打仗,从这点来说,的确很像兵家门人。
但是,兵家门下讲究从一而终,其门下弟子一旦选定君主,通常会忠心耿耿跟随下去。单论忠诚,除了儒家能并肩,其他各大流派拍马都追不上。
慕云与傅永宁反目,直到带着一半战兵投奔青帝等一系列事。就不太像兵家作风了。
“历史上”的暮云,究竟是怎么回事?
弄清了慕云的出身,谈未然突然发现,反而更诡谲,更看不透了。不光是看不明白“历史上”的所为,更看不懂兵家为什么要投资他。
谈未然来回踱步。思绪起伏:“说起来,与我做交易,投入在我身上,这换做是儒家、纵横家、甚至法家杂家都不出奇。毕竟我是东武世子,而东武的势头是有目共睹……为什么偏偏是兵家?”
儒家、法家等几家门下出大量士子,为无数个国家提供了大大小小的文官。真要有某个学派看好谈未然和东武,并尝试合作与投资,这丝毫不出奇。
兵家一贯出战将,出名将。这种事和兵家基本扯不上什么干系。
沉吟半晌,谈未然将兵家一事跟宗长空细细分说。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必须承认这句话的正确,纵然宗长空没有实力,单凭他的见识和阅历,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
谈未然再怎么推测,也不知不敢肯定李青城等人的真正来历。可宗长空只听他描述一二。就猜出是霸王卸甲,这就是他所远远不及的。
不能不承认。这就是玉虚宗等大宗派的重要底蕴。人家的宗派再不行,光是这种历代积累的知识和见闻,就是新宗派根本无法企及的底蕴财富。有这种财富在,大宗派固然也跳不出兴衰规律,却总可以再次崛起。
等谈未然说完,宗长空微微回忆一会。流露一丝惊讶:“几千年来似乎鲜少有兵家门人的踪迹,兵家在荒界沉寂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大动作,也不甚活跃……”
想想荒界承平多年,兵家没什么用武之地。不太活跃,甚至少有踪迹,似乎不足为奇。
宗长空淡淡道:“谈小子你也不必多虑,荒界天下大乱,正是兵家大显身手的好时机,这时候出现原也正常。兵家门人想跟你合作,既然对你有利,何妨答应下来,也别怕他们有鬼心思。”
“再说……”他带着淡淡笑意道:“谈小子你疏忽了一件事,以你的天赋和实力,兵家的人只要不瞎,就会看好你的将来。”
谈未然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不错,不管兵家想弄什么鬼,既然有利无害,就不妨合作。
父亲是打仗好手,倪周和曹佩都出色,况且未来可能还有蕊儿。慕云想要在这些名将眼皮底下弄鬼,无异于异想天开,犹如“历史上”一样控制一国战兵的事是绝对不会在东武发生。
再说,他不是白给的,宗长空也不会坐视不理。
想得太多,反而把事情搞复杂了。
转念之际,谈未然说起另一件事:“我回来几天了,一直没有黄泉道的人来登门找我,这就有意思了。前辈,看来他们是察觉您,认出您是渡厄境了。”
淡淡寒光在谈未然眼里一闪而逝,他这几日的忙碌,是真忙,也是有意的。目的就是要看看,黄泉道会不会在他每天很少的空闲时间里找上门来,在荒界大打出手的情况下,对于这笔重要交易有多么急迫。
想了想,他喃喃自语:“十年之期已满,他们不急,我更不急。”
反正大光明剑在手,主动权就操于他之手,黄泉道迟早会找上门来,要求履行交易的。
“黄泉道在东武荒界安排了人手,专门盯着我父母,像是怕我卷了财货一溜烟跑了似的……啧,堂堂道门,行事居然如此小气。”最后一句,自然是放个嘴炮过个嘴瘾,发泄一下心头对黄泉道的不满。
实际上,关系永恒武域,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谈未然怕黄泉道不要脸皮对父母下手,逼他交出大光明剑。黄泉道还怕他行踪神出鬼没,甚至冷血无情,扔下父母,拎着大光明剑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呢。
谈未然就脑袋一疼,被宗长空一指气劲揍了一下,淡道:“小气?真要是黄泉道的道门中人,大气是有了,就是你承受不了,荒界也承受不住。”
谈未然捂着脑袋嘿然一笑,正要再说,忽然察觉空中一缕浅浅波动,迅速正色:“咦,这是……好像是明空老祖的气息?”
一缕波动并不强烈,反而因防御器具的隔绝,令得气息若隐若现。
宗长空昂头,本就雄壮的身形,更显昂扬高大。凝神感应一会,他渐渐流露一缕微笑:“去看看。”
谈未然一念而动,几个起落无声无息落在一个大宅子之前,对门房摆摆手就径直推门而入。这一入其中,立时就觉得少了那层隔阂,感知到的一切豁然清晰:“这是?”
神念一扫,感知之中,只觉得这大宅某处,俨然有一股极为强横的气息凝如实质,几欲犹如鲲鹏般冲天翱翔。
这股气息之强之凝实,谈未然神念稍稍接近一些,便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
宗长空言简意赅:“明空突破!”
明空老祖要突破了!谈未然大喜,心中着实放松下来。他也罢,许存真也罢,天行宗一众人最担心明空,一卡就卡在神照巅峰经年,如果再不突破,机会只会愈来愈渺茫。
以明空的天赋,这时突破,将来未必不能尝试冲上渡厄。可如果再迟一二百年,希望就很小很小了。
宗长空一指气劲又打中他,厉声提醒:“摒除杂念,专心感知。”
谈未然凛然。
…………
当穆和一行人沿着行走一会转过一个狭长而幽暗的峡谷,就发现一整个城池,像是忽然一下子出现在眼前,可谓柳暗花明。
穆和注视这个城池:“颍州!”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忿与痛惜,脸色阴晴不定,踏足一飞落在一座山峰之巅。从这里,从更高的地方俯瞰,俨然看得见那数十里外如被狗啃过的大地。
那里,就是颍州之战的主战场!
在那片土地上,谈追率领东武军上演了一次震惊天下的大翻盘,暮血输掉了五百年来第一场对外战争。
那是一次经典的以弱胜强。
如今还没人知道,这一战将作为以弱胜强的战例,翌日将被兵家收录进去。
“东武!”穆和垂首,低声咬牙说了一句,然后把所有的火气都按下去。
尽管他很想把谈未然碎尸万段,尽管他很愿意亲手捏死谈追和徐若素,尽管他可以一拳轰杀掉也许数以千计的飞云卒。尽管他心里掠过无数个凶狠的暴虐的想法,但是,他不能做。
因为,他们这一行人不是来开战,也不是来打架,而是来收拾颍州之战的残局。
换言之,他们是来扫尾,来谈判。
换一个角度来说,其实就来求和的。
谈追没有为难穆和一行人,令人安排了他们的下榻之处,还格外严令部属不得挑衅与刺激穆和一行人。
暮血派出穆和等人前来,这个态度本身就是认输的举措。
暮血畏惧的是宗长空,不是东武。
说白了,暮血不敢打,东武打不下去。换一个直白说法,东武目前还没实力打这种层次的跨世界战争,须知,颍州之战歼灭的三千战兵,根本只是暮血五阶战兵的十分之一而已。
次日,穆和刚见谈追,立刻就把“见面礼”给赠送出去:“这是给阁下的见面礼,权当我们暮血的一点诚意。”
谈追扫了“见面礼”一眼,招来一个侍卫低声交代:“去把世子找来。”
当侍卫离去,没一会,就把呼呼大睡的谈未然给请来。
谈未然揉揉一双惺忪的眼睛,他刚观看完明空的突破,正昏昏大睡呢就被叫来。正抱怨着,目光微微定格在“见面礼”身上,顿时嘴角一翘清浅一笑:
“我就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再碰面……温又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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