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九城里一处从外面看极不起眼的四合院儿,进来才知道别有洞天。这是两进四合,东边还带一个小花园的建筑。院子里绿化极好,数棵大槐将整个院子几乎遮严,到处是花花草草,摆放得极具匠心。从外间看,似乎是一处民宅,但进到院子当中,就知道这是一处办公的地方。此刻在院子正房当中,一张大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的条案后,正坐着那个同叶准星通过电话的妖娆女子——颜姐。
而颜姐的手上,一叠打印出来的材料足足有十几页,她正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要是谢寸官看到了这份材料,肯定得出一身冷汗,材料上,将他的家庭状况,甚至小学时得过几张奖状,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国。然而这还不是最惊心的,最惊心的是将他在北京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基本也都写了进去,甚至包括他同肖翰业的关系,同张苗儿的相识。
而妖娆女子看着这些材料,越看笑容越浓,终于忍不住轻声叹道:“小家伙,还真让姐姐惊奇呐,才来北京这么几天,就有这么生猛的人生……看来叶准星这小子,这次倒确实没有撒谎!不过,真要让姐姐保你,还得再表现出来点东西……”女子用声轻轻捏着额头:“希望你能真的成为姐姐手里的一把斩神弑佛的妖刀!”
然后女子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张材料,看着脸就微微一变,上面写着王茫虽然没有生命大碍,但却因受伤过重,不能再从事格斗教官的职业,估计以后只能转文职了。
女子将材料放在桌子上,沉吟一会儿,拿起了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京九城里以脾气火爆,人见人怕的王家老爷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秘书接起电话后,脸色一变,忙将电话递给一旁还以为孙子受伤的事情,大发脾气的老人。老人家拉起电话,还没从刚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所以声音有点高:“喂——讲话!”
电话里就传来一阵银铃儿似的娇笑声:“哟,老爷子您这是跟谁发脾气呢?”
“你那位?”老爷子并不因悦耳的声音而客气。
“老爷子,我是颜裴……”声音依然悦耳动听。但王家老爷子脸上却明显地流露出警惕的神情来:“是你!你有什么事?”
“听说茫子受伤了,我这当姐姐关心一下嘛……”
“别!你不关心我这心里还踏实些,你一关心我老头子心里咋有点不瓷实起来了,直接说……啥事?”王老爷子听了,脸上的警惕颜色更浓了。
“也没啥事情,那个不懂事的小子打伤了茫子,我已经狠狠地收拾过他了,老爷子要是气不过,再收拾他几次都成,不过有一样,老爷子得留下他的身手,别给真的弄残了……”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悦耳,但却没了刚才的那股子亲近劲儿。
“哦?”王老爷子轩眉一动:“是你的人?怪不得身手这么好,我还正寻思这京九城里啥时候出了个不把我王老头放眼里的人……你爷爷当年和王爷爷关系可铁着呢,茫子有啥不对的,给我老头子讲讲,我不打断他的腿才怪……”王老爷子说着话,脸上就流露出伤感来:“你又何必出手教训他,他小时候可是跟在你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得亲着呢……难道妮儿大了,真的就跟王爷爷生分了……”
电话那头沉静了一会,再次开口,就完全没有了笑意儿:“王爷爷你不用套我话,这事儿之前是跟我这里没关系,不过,老叶家的星子求情求到我这里,我好奇心重了一点儿,就让人查了一下,一看,这孩子行事,颇有当年许老的风格,而且心思缜密,这才动了爱才之念!茫子是我弟弟,星子也是我弟弟,要说这件事,我说个公道话,这么几年茫子也将星子欺负得可以了,吃点亏也有利于年轻人去掉燥气,否则他真以为他那点儿八极功夫横行天下了,我这儿起码有十几个比他年轻的人,能将他吃得死死的,但大家都不敢动他,为什么?因为大家怕的不是他,而是爷爷你,爷爷你想想原先比茫子玩得还疯的徐宁……我这么说,还请爷爷不要见怪!”
王老太爷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道:“看来妮还是原来的妮,是爷爷糊涂了……如果这人真有当年许疯子的行事风格,那我王家结这个仇可就不明智了,难不成还真的因为年轻人比武伤了自家的娃娃,就要人家的命不成?王爷爷不能和被自己革了命的封建军阀一个样!好,这事我们不追究了……”
这时,就听那银铃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倒不是!爷爷感觉茫子被人打了,心里不痛快,出几口气也成,我也正想磨炼磨炼这小子呢……只不过,就是别真的弄死弄残了,不然也是国家的损失……”
“好你个妮,真是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力量,连我这个老棺材瓤子也不放过……”王老头就呵呵笑了起来。
“谁敢说爷爷是棺材瓤子,爷爷肯定活过一百二十岁,做个逍遥快活的陆地神仙!”
“你这妮呀,和小时候一样,就是嘴甜!”王老爷子呵呵笑道,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当年一辈人枪林弹雨出来的交情,到如今已经有些变味了。挂了电话的王老爷子脸色阴沉,却没有说什么话,这京九城里谁都知道那妮儿神通广大。
屋子里,此刻正坐着几个身体健硕的军装汉子,都是老爷子凭以往关系从各路调上来的军中好手。老爷子看着这些汉子,心不微微冷笑,真正死了残了,就不信你能为了一下平头百姓,将我这革命了一辈子的老头子能咋样。至于子孙的前途,王家已经开枝散叶,也不怕有什么磕拌。王茫是老头子最喜欢的一个孙子,怎么可能白白地给人弄残了。
而且,老头子一世为人,自然想得明白,颜丫头只所以挺谢寸官,是看上了他的潜力。真正谢寸官残了或死了,这份潜力不在了,颜丫头顶多象征性地打击一下王家,出口气,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消失了的潜力人才,真正和王家翻脸。
但是,王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人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因为自己调来的这些人一出手,对方就知道自己动用了什么力量,肯定不会再让自己的人有再出手的机会。王老爷子相信,姓颜的妮儿是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
谢寸官此时正在张苗儿家的厨房里努力着。
对于做饭,从小在黄士鸿这个老饕客的培训下,他也是一把好手。不过,他这会儿做饭,不是为自己一个人做饭,却是用了点心思,揣摩着张苗儿的口味儿。毕竟不说他对张苗儿的好感,就是在这个时候,能收留他,他就该有一份感谢之心。
说实话,张苗儿的冰箱里东西确实有限,都是一些生也能食,熟也能吃的果菜。而且,厨房里调料也不大全,谢寸官强忍着自己差点儿想出去买调料的冲动,只是用现有的佐料和菜品,尽量地搜刮心中的菜谱儿,做出几道能体现一点水平的菜品。也好让张苗儿为继续留下自己,加上一点筹码是不。
他这里正忙活着,张苗儿却进了门,而且一进门就进了厨房,进来就找碗,却是在街口小食店里买了几两水饺,做为两人的晚饭。
张苗儿一进门,看到正在忙碌的谢寸官,显然有些愣,北京女孩,而且在男权强势的家庭长大的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而这种情况,在上海却是最常见的风景。上海的男人普遍都会下厨房,而且大多会做一手比女主人还要中吃的好菜。
谢寸官看她进来,他手里还正搞一个番茄韭菜炒鸡蛋,于是忙道:“先坐一下,还有这个菜就结束了,你这厨房可真该添置些东西了,佐料都不全,难道你从来都不做饭!”
张苗儿傻傻地点头,提着手里的饺子,满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谢寸官麻利地递过来一只碗道:“买了熟食,先放到这里,提着不累吗?”
张苗儿接过碗,一面将饺子放到碗里,一面好奇地问道:“你真的会做饭?”
谢寸官点头。
“男生会做饭?”她兀自不信。
谢寸官点头道:“真的会做,你先去洗脸洗手去,马上开饭!”说着,本能地想推她出去,张苗儿却敏感地一拧身,轻声道:“别碰我!”扭身出门去。
谢寸官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自己看到她,总是忘了她不喜欢人碰的性格。
等最后一个菜端上桌子,张苗儿还没来,谢寸官就出门去叫他,一出门,却见她呆呆地站在厨房门口,不由地笑道:“发什么愣,开饭了!”
张苗儿这会儿表情有点怪怪的,似乎有点愣神儿,却还是跟他走了进来。进来时,就看到饭桌上摆了四个菜,一个烧好的西红柿汤。而她买回来的饺子,也已经装盘,调了蘸料,摆在桌子上。
谢寸官帮她拉开椅子,张苗儿就坐了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米饭,却一直没有动筷子。谢寸官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张苗儿竟然满眼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掉下来。不由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吃这些菜吗?你还没吃呢?我的水平绝对可以……”
张苗儿啪地就放下碗筷,直接爬在饭桌上就哭开了。
“你不喜欢你说呀,我重新做……重新做还不行吗?”谢寸官这回真的是摸不着头脑了。
“谁说我不喜欢!我是喜欢的哭了!”张苗儿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泪痕纵横:“自从妈妈走后,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这样在家里厨房里做出来的饭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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