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寸官看着场中的俩人,眼中满是探究的意味。他知道李道是康顺风的弟子,对于康顺风的功夫,他很好奇,于是就将这种好奇转移到了李道的身上。
对于红拳,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自己的师父黄士鸿原来也是红拳弟子,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练十盘的功夫。远拳近肘贴身靠,传统武术不同门派的打法,几乎莫不如此。只不过,红拳在这个说法上,还加上了贼鬼刁滑几个字。
场中俩人客气过后,已经动上了手。
不出谢寸官的预料,黑衣汉子使的是走偏打斜的路数,而且功夫也相当不错,真真切切地表现出弱对强,脚下忙的特点,身体移动,就跟一阵风一样,忽而在左,忽而向右,而且玩得一手好泼脚,移动之间,双脚如钩,左勾右挂连三拐,地面上腾起股股灰尘。
李道身体高大,自然移动上看着比人差了一截子。
不过,让谢寸官惊异的是,那高胖的身体,惊人地软,就好像没有骨头一般,时不时一个晃闪,深身的肉就像波浪般地荡动起来。
然而,更让谢寸官不由地眯上双眼的是,李道的手脚惊人地快,而且这种快中有一种条理分明的感觉,看不到一丝乱意。从打法上讲,他的拳脚非常规矩,右防左不过心窝,左防右不渡颌腮,两肘不离肋,两手不离颌心线,脚起护膝,膝起望怀,将身体护得极严。
偶而的移步,虽然步幅不大,但脚手齐整,速度并不比外表精悍的黑衣汉子慢,反而在感觉上要快上一两分。
谢寸官看到这里,就知道,李道赢定了。
拳闪方寸。手脚齐到人难敌!李道身材高大,力量占先,再加上手脚快,身法快,步子也快,而且难得的是手脚度法森严,明规矩。一举一动中,绝不肯多费一丝力气。
此时,谢寸官也就想起了田师向他传拳时曾经说过的话“咱不要说人家谁不行,人家谁都行哩!关键是看你练得好不……”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一门一家,皆有过人之处。
此时。场中的李道显然已经明了对方的攻防法度,适应了对方的速度变化,拳路势法一变,不再一味防闪,而是渐渐将对方手臂往里放。
拳家三道门,一手二肘三肩。
开始试探的阶段,都是在第一道门手上攻防。不求无功,但求无过。手来脚往,讲个占位密势,主要是让对方攻不进来,来感受对方的力道,适应对方的速度节奏。
一旦对对方有了感觉,那就要将对方往第二道门放,此时的李道。接对方的拳脚时,都放到膝肘上,往往是手往前接,找对方的肘。肘在后承,接对方的手,时不时就打出卸手、提捶、斩手、剪手,跟刚才的打法不同。此时场中两人手臂相触,啪啪地响个不停。李道的手不停地落在手方的腕关节和肘关节处,下面的脚也不再单纯地踩落,而是不停里弹踢扭拐在对方的脚踝和膝关节上。
黑衣汉子不时地嘴牙咧嘴。发出一声声闷哼,显然拳来脚往地,并不好受。
虽然他也在卸手打桥,但李道从小一身药水洗出来的横练功夫,枣木棒槌都能顶住,寻常拳脚那能伤得了他。汉子看桥手相接,自己沾不了光,就有了弄险之意。
都知道国术打法,讲究接手一二三,往往是接手、得手和实手,三响之间结束战斗。但这并不是一上来就直接硬上硬打,来个一二三。许多时候,都是互相之间先跑场,试探,找到对方的攻防规律、习惯动作,然后才诱手,打对方一个定势。
当然,也有对自己的功夫极度自信的人,或性格中赌性重的人,不跑场,不试探,接手就上一二三的。此时黑衣汉子同李道不是生死之斗,因此都谨慎小心,所以先试探了十几个回合。本来黑衣汉子想借自己灵活的身形消耗李道的力气,但李道却仗着手快脚灵,稳扎稳打,脚下步子除了偶而移动小半步之处,基本不挪位子,所以试探之下,反倒让黑衣汉子绕着他跑了十几个圈子,累的不行。
加上李道卸手打得老道,黑衣汉子腕肘踝膝,一再受挫,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他就不能再这么耗下去,需要快速抢膛。
汉子猛地突步斜冲,右脚走向李道左前方,左脚再斜开,欺向李道左侧面,一伸右手,直标李道的咽喉。
李道左手上挂,将对方右手向上攉挑。
黑衣汉子这一手是诱手,在两人手臂相交,发出啪地一声响的瞬间,他的左手已经从右手下往前,一把刁住李道的左手腕子,往下一压,同时他的右手已经回转,扶在李道的左手肘上,只待李道往上反劲,他就要用双手将李道的身体往上托起。
只要李道身体往上一起,脚下有拔跟之意,他自然就会突步进身,右腿圈往李道身后,低进肘靠,将李道放翻。
他的设想没有错,按照一般人的反应,他定然得手。但此时,他的左手一刁李道腕子,李道腕上受劲,向回扯手,却并不是纯粹本能地反劲,而是整个身体扭腰趔胯,侧身换膀。整个肩膀都往回收扯,同时,右手肘就平担起来,双手在胸前一错,一个老奶奶拐线捶,右手就击在他的左手腕上,啪地一声,向他左手击起,两手一自由,李道双手一翻,右手捶顺着汉子的左手臂就滑下去,啪地一声斩在对方的大臂上,左手捶则挂脸封肩,顺着对方的中线翻斩,打向对方面门,同时隐隐对着对方的右肩。
汉子果然是个反应快的,本能一偏脸,李道的拳擦过他的耳轮,落在他的右肩头上。这两拳都是得手拳,虽然不足以伤人,但也在这一瞬间,打得汉子肩膀发颤,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个李道,左腿进步,左手一翻,就搂住对方的后颈,右手按了对方的左臂,左手将对方的头往前搂按,右肩往前一扣,一个怀中抱月,肩头就一下子打在对方的脸面上。在对方的闷哼中,右膝一提,顶在对方的大腿内则,然后落步进身,直接趟入对方双腿中间,右手合肩而进,将人直接就扔了出去。
汉子的身体踉跄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满脸是血,却是鼻梁骨被一靠打折了。
他这里自然是下手容了情,毕竟是来访人,不是结仇。
对面的三个汉子中立刻出来一个,将人扶了起来。此时,那个前来迎客,却有些吊儿浪荡的年轻人,脸色一变,李道虽然身材高大,但一脸的稚气却掩不住,显然年龄不大。这四句汉子当然算不得彭家的顶尖人物,但也是道上有些名气的能打汉子,谁料想就败在李道手上。这一下自然面子上挂不太住,眼睛就看向了余下的两名汉子。
两名汉子互相对视一眼,一个鹰钩鼻的汉子,身体在四人中最壮实,一抬脚直接从台阶上蹦了下来,对着谢寸官等人一抱拳道:“这位小兄弟好功夫!你战过一场,先去歇歇……在下彭三兴,前来迎客,还有那位客人指教?”
梁山和羊娃不由地对视一眼,那边骡子却直接笑出声来。
这汉子显然也是个滑头的,看过李道的功夫,知道赢不了,却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让李道去歇歇,显得他不愿意占人便宜,又避开了李道。
这里李道就挠挠头道:“前辈,我不累……”
汉子看了李道一眼,义正辞严地道:“你不累我更……也不能占你便宜,我们彭家人一是一,二是二,绝对不用车轮战!”
谢寸官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不由好笑,却忍了笑意,叫了一声:“踏虏!”
郭踏虏往前一开步,对面的汉子一下子就绿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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