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那刘兰靠得住吗?”长安的军院,属于赵谌的房间里,刚刚回到长安的雷克敌,望着坐在那里摆弄桌上图纸的赵谌,犹豫了很久,这才试探着问道。
薛仁贵真正乃是雷克敌的手下,说起来,当初刚建立新军时,他们之间还爆过一场冲突,不过,那样的冲突,在军队这种血与水的淬炼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薛仁贵在军中,也不算什么无名之辈,被赵谌提升为校尉,加上平日里,在军中的人缘不错,所以,到了现在,一听薛仁贵出了事,军中立刻便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靠不住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带人去?”知道雷克敌的想法,因此,听到雷克敌这拐弯抹角的话后,赵谌顿时抬起头来,抬眼望着面前的雷克敌,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不时是这个意思啊!”被赵谌直接戳破了心思,雷克敌的老脸,当即便露出尴尬之色,冲着赵谌使劲摆着手,矢口否认道。
“最好没有!”看见雷克敌使劲摆手,赵谌也不打算逼问了,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图纸,头也不抬的说道:“河东的事情,刘兰自会有分寸的,你们只管负责新军的事情就成!”
“可是,某家就只怕,到时薛家堡为难,夏州军顾虑重重,耽误了时机!”听到赵谌的话,雷克敌的脸色,却并没改变多少,微微的犹豫之后,望着赵谌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雷克敌所说的这个可能,也并非不可能生,因为真要算起来,夏州军这次前往河东,完全就是私自调兵,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出师无名!
正因为如此,万一到时,薛家堡真要强势起来,夏州军很有可能就会顾虑重重,瞻前顾后,不敢拿薛家堡怎样,从而错过了时机!
“不会的!”然而,听到雷克敌这话,赵谌却头也不抬,十分肯定的说道:“只要薛家堡一意孤行,夏州军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侯爷这么肯定吗?”听到赵谌这十分肯定的话,雷克敌当即便是一愣,眨巴着眼望着赵谌,犹豫了片刻,这才望着赵谌,下意识的问道。
“当然了!”原本低头盯着图纸的赵谌,听到雷克敌这话,顿时抬起头来,迎着雷克敌的目光,说道:“夏州都督乃是刘兰,这个人绝非常人,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其实,有句话赵谌并没说出来,那就是,这次表面看来,乃是赵谌私下里怂恿夏州出兵,看上去是为了薛仁贵的事情去的。
然而,事实的真正目的却是,这一切,完全都是李二的默许,因为,在李二眼里,早就对于河东这里的豪族,有些不爽了。
如今的大唐,随着突厥的灭亡,正在逐步走向统一集权,而偏偏,河东这里的情形,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情势。
河东的各大豪族,依旧拥有着数目可观看武装,堡垒、兵力,甚至还有自家的兵器作坊,如此情形下,试问李二做为帝王,又能如何容忍得下。
只不过,这几年对于这些事,李二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也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跟河东这些豪族,直接撕破了脸皮。
而偏偏巧合的是,这次薛仁贵出了事,而且,就是跟河东豪族直接挂上了钩,于是,李二便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个时机。
李二不愿直接跟河东豪族们撕破脸皮,但却不代表,别的人就不可以。
而这也就是,赵谌当初去见李二时,却被李二借故不见,偏偏却在赵谌离开时,却让别人暗示赵谌,可以动用夏州的力量。
这就算是,李二对于河东豪族的一个试探,也不是直接由他受命,所以,就算到时出了事,他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李二的这个想法,赵谌心里明白,当然,做为这次用作‘炮灰’的夏州都督刘兰,心里也对这一点明白,所以,这也是赵谌十分肯定的原因。
“总之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掺和了!”看到雷克敌仍旧一副犹豫的神色,赵谌顿时放下手中的笔,微微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雷克敌说道:“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本侯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新军编制中!”
“末将明白!”听到赵谌说起新军的事情,原本还一脸犹豫的雷克敌,立刻便挺起胸膛,冲着赵谌大声的应诺道。
“嗯,去吧!”听到雷克敌的应喏,赵谌脸上顿时露出微笑,冲着雷克敌点了点头,说着话时,便又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桌上的图纸。
“对了侯爷!”只不过,就在赵谌刚刚低下头时,原本都已经转身离开的雷克敌,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复又转过身来,望着赵谌说道:“某家昨日回来时,听人说起,最近这些日子,那倭国的娘们,在长安有些不安分…”
“跳梁小丑而已,随她去吧!”听到雷克敌这话,赵谌的嘴角,顿时微微一撇,头也不抬的冲着雷克敌说道。
雷克敌嘴里的倭国娘们,自然便是那栀子了,这事儿,赵谌自然也听说了!
这些日子,栀子在长安带着人,打着为她老师申诉的名头,四处拜访,只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老师是被赵谌,害死在刑部的大牢中。
不过,还真是别说,被栀子这么四处的活动,当真还有那愣头青,竟然被栀子的话语打动,竟然就一纸奏梳,将此事捅到了李二那里。
那份奏梳,赵谌也已经看过,洋洋洒洒的一大篇,从倭国跟大唐的友好邦交,说到了大唐的博大,以及此事有可能,会给大唐形象带来的严重破坏。
当然,说了这么多,其实核心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求皇帝陛下给刑部下诏,要求刑部重新彻查此案,还倭国使节一个公道。
这家伙就是典型的儒生,赵谌丝毫也不怀疑,这家伙是怀有什么不纯的目的,完全就是为了大唐在着想,因为,一般来说,心存不纯目的的人,都不会像这家伙一样的蠢。
这份奏梳,乃是李二扔给他看的,所以,赵谌还记得,李二当时扔给他这份奏梳时,脸上露出的失望之色,以及那句‘蠢物’的话。
“对了!”说到了奏梳,赵谌也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突然弯下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请柬,递给了雷克敌说道:“后日没什么事,就带着家眷,到本侯府上喝本侯闺女的满月酒吧!”
“这事要得!”没什么事情,能到长安侯府上喝顿酒,能让人愉快的了,更何况,还是侯府千金的满月酒,长安城里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所以,雷克敌看到赵谌递来的请柬时,刚刚还担忧的表情,一下子便变得激动起来,那张胡子拉碴的嘴,立刻便咧到了耳根。
而就在赵谌跟雷克敌,谈论河东的事情时,此时的河东,确切的来说,是在河东绛州的龙门,随着傍晚的来临,气氛正在一点点的凝固。
中午的时候,司马南离开薛家堡时,便给了薛老太公时辰,傍晚时分,必须要见到薛仁贵的面,这消息,从司马南离开后,便悄然在薛家堡内私下流传开来。
而此时,随着傍晚时分,渐渐的降临,整个薛家堡内的气氛,便变得紧张起来,尤其,随着薛家堡外,司马南带着一千多全副武装的军队,出现在薛家堡外时,气氛更是达到了空前的紧张。
此时,随着傍晚的来临,本就显得灰蒙蒙的天色,更加的变得阴暗起来,丝丝的冷风,卷着细小的雪粒,尽情的在傍晚的龙门吹拂着。
往常这个时候,薛家堡内的百姓们,都该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完了饭,准备开始睡觉了。
然而,今日的薛家堡内,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吃得下饭,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一样,全都默默的望着内堡,等待着内堡中,老太公的决定。
只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从中午开始,都快到傍晚了,眼看着外面的夏州军,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然而,整个内堡中,都显得出奇的安静。
而此时,就在薛家堡的百姓,都在眼巴巴的望着内堡时,位于内堡中,属于薛仁青的屋子里,此时的薛老太公跟那个中年男子,此刻都在屋子里。
不同以往的是,原本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薛仁青,此时已经醒来,脸色看上去依旧苍白,不过,神志却是已经恢复清明。
“太公,青儿如今也已经醒了!”耐心的等待着,薛老太公充满溺爱的将一碗米粥,小心的给薛仁青喂下去,坐在一旁早就等的心焦的中年男子,这才望着薛老太公,小心的开口道。
“你到底是不是青儿的老子?”听到中年男子开口,原本一脸溺爱之相的薛老太公,顿时脸色一沉,冷冰冰的回过头,直视着中年男子,开口说道:“青儿如今怎样,难道你没看到?”
“太公,青儿的事,我当然明白的!”听到老太公的训斥,中年男子的脸上,禁不住显出一点尴尬之色,不过,微微叹口气,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外面夏州军,正在步步逼近,大家伙都在等着太公的话呢!”
“哼,那又如何?”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薛老太公的鼻翼里,顿时出一声冷哼,而后,目光望着中年男子说道:“薛家堡这些年,可不是靠看谁的脸面存活的,老朽倒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胆子,敢闯进薛家堡来!”
“是啊爹爹!”听到薛老太公的话,原本躺在榻上,默不作声的薛仁青,这时候也开口说道:“要是这次,咱们就这么妥协了,那往后,岂不是谁都可以不将咱薛家堡放在眼里了?”
“你懂什么?”对于薛老太公,中年男子显然不敢造次,然而,对于榻上的薛仁青,中年男子立刻便怒目相向,低声呵斥道。
‘砰’的一声,就在中年男子的话音落下时,忽然就见的薛老太公,猛地一咬牙一扬手,狠狠的便将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对着中年男子呵斥道:“那你又懂得什么?”
“青儿说的没错!”说着话时,薛老太公禁不住叹了口气,虚眯起双目,语气幽幽的说道:“这次青儿的事情,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薛仁贵的事情了,而是整个薛家堡脸面的事情!”
说到这里时,薛老太公的目光,望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你可知道,如今在整个河东,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薛家堡吗?”
正如薛老太公所说,此时的河东,已经有不知多少双目光,在盯着薛家堡,就等着薛家堡这次如何应对夏州军了。
所以,这已经不是放不放薛仁贵的问题,而是,如何保住薛家堡面子的问题,有时候,面子是关乎一个家族的生存根本,尤其,像薛家堡这样的豪门大族!
“长史,时辰已经不早了!”而在薛家堡中,薛老太公几人正在说话时,位于薛家堡外的夏州军中,一名身着甲胄的郎将,目光远望着安静的薛家堡,忽然转头望向身旁的司马南,开口说道。
中午司马南离开时,说好是傍晚之前,必须见到薛仁贵的人,然而,此时都已经到傍晚了,可薛家堡内,却是安安静静的,根本没有放人的迹象。
“那就没办法了!”听到身旁郎将的话,司马南禁不住叹了口气,远望着毫无动静的薛家堡,微微沉默了片刻,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传令下去,随某家进入薛家堡!”
先礼后兵,这是都督临来时说的,既然如今薛家堡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司马南的话音落下,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郎将,随机便打马转身,将司马南的命令传了下去,片刻之间,刚刚安静的夏州军,一下子便骚动起来。
一千多人的队伍,全都乃是夏州军骑军,这一动起来,傍晚的薛家堡原野上,立刻便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轰隆隆’的,踩在原野上时,震得就连地皮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薛家堡的人听好了!”一千多人的队伍,在向着薛家堡逼近,头前的一名夏州军士卒,赶在队伍的最前面,声嘶力竭的冲着薛家堡大喊:“不想死的,就乖乖待在屋里,否则,格杀勿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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