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爱国和李大军打算今天把钱都花了。
两个人早上七点走出了旅店的大门,退了房、算了钱,坐在路边摊上,吃着早点。
“大军,行不行的,就看今天了。咱得仔细点儿瞅着。那天那人不是说了嘛,咱得有眼力,别让人骗了。”
李大军听话,直点头:“咱要的量大,做不到挨个检查吧,那也得手速快点儿,尽量都查看一番。”
……
东转西转,怕人跟踪。
即便是俩人之间沟通说话,别看旅店是室内,那地儿都不安全,只能在出门走路或者吃饭时小声嘀咕着沟通。
穗城这地方,举报他们这样的,能得钱。
有人专门来这地方“扰乱市场经济”,自然就会有另一行当,那就是专门发现线索去举报的。
到达穗城的郊区,放眼望去,确实是一大片的农民房子。
这个时辰还算早,但已经好几波鬼鬼祟祟的人,手上拎的,肩上扛的,从他们身边经过了。
还有三两个人背着行李卷,看起来是直接去车站的样子。
两个人正走着,李大军忽然拽住夏爱国躲到一座民房后,夏爱国也在同一时间看见了。
他们本以为躲过车站检查,躲过跟踪举报的人,只要到达指定地点再检查完货物,一手钱、一手货也就完了,却不想,真是一步一个砍儿。
五个小混混手持棍棒,正在纠缠一个疑似刚批货离开的外地人,意思是想让他交“过路费”。
被为难的外地人明显是魔都口音,在几个人之中,还包围着位两面说好话的小个子。
小个子个头也就是一米六几的样子,说不通急了,他也不再好言好语。
他吹起了脖子处的哨子,瞬间从他身后要倒塌的民房里跑出好几个大个子,夏爱国眯了眯眼睛。看来小个子是批发商,而且还是大的批发商。
一方想趁机要挟要钱,小个子那面儿,为了保住口碑。为了让像自己这种小贩儿们能安全离开,以后多多合作,也养了一批打手似的人物。
夏爱国和李大军对视,彼此点了点头,他们终于找到了目标。不用东游西逛的信不着任何人了。
……
“周老弟,你手里所有的双狮牌机械手表,还有那些黑色塑料电子表。”
小个子姓周,人称外号周老黑,三十多岁的年纪,可说话办事却非常老道,有点儿笑面虎那么个意思,干这一行的,也算是刀尖上噬血挣钱,眼底却是清明一片。眼神正派。
周老黑是最先在这一片打出名号的人,自然了,钱更是赚了个钵满盆溢。
当他听到夏爱国想要他手里所有的双狮牌手表,还是感到意外了。
第一次合作,夏爱国此种行为绝对被称为大手笔。
“如果你都收走,这也是我短期内的最后一笔。下次,夏哥,我们能不能有缘再合作,那要看天意了。
你放心吧,等将来你会记起我周老弟的好。这些货。我连卖带送,称给你高高挑着!”
夏爱国愣住,他想找个长期合作的。
“怎么的呢?”
“钱这东西,赚不完。不瞒老哥哥。我还没回老家,那是因为没碰到像你这样的大户。
零着批发也不知道归期,老母亲生病了,就剩一个母亲了,必须得收手回老家尽孝。
你要是全拿着,包括我那一堆女士手表。我再让手里的兄弟们帮你打包,安全送你到大沙头,老弟再给哥哥们买船票。”
这等好事,夏爱国本意如此,他不差那些女士手表,浑身上下一万多块钱,包了真没问题。
“唉!这一路啊,我带着我这个大侄子,碰见过好人,也碰到过恶人。咱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我信你,第一眼就信,你眼神正,尤其刚才那一幕还仗义!成!就这么着!”
夏爱国说完,递给对方烟卷,趁机给李大军使了个眼色:
“大军,去跟那几个弟兄们装货。出去买个一二百只烤鸡烤鸭……”
周老黑爽朗的笑了,截话道:“哈哈,老哥哥,别人以为你是倒买倒卖烤鸭呢!烤鸡烤鸭那能装多少?你听他们的!”
回头严肃命令一个汉子:“老壮?你带这小兄弟出去买点儿家伙什,一旦倒霉在站前被检查出来了,舍小保大。
咱们算是最后一次干这个了,务必确保每一个来咱这拿货的,安全离开,那都是血汗钱!”
……
穗城火车站内,设有站前公商检查站,夏爱国和李大军吃饱喝足,用尽全身的力气,背着、挎着,足足六个大背包。
就是他们自个儿,过后想想都不可思议,哪来的力气呢?!
先是到了大沙头,一个大型码头,接过周老黑递给他们到穗城西面梧州的船票,船票那就得是坐着。
这次不仅夏爱国一宿没合眼,就是李大军那个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也硬生生瞪大双眼干熬一宿。
在海上漂了一晚上不要紧,俩人都晕了船。
人晒黑了,饿的前胸贴后背,熬夜,船拍打海浪时受的惊吓,这些都不算啥,吐的七晕八素的,那才是让两个东北壮汉觉得无法忍受的。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早已经搞不清楚了。
或许,心底最简单想法就是:
让货到京都!
没有泪水心酸,只有一条命,有命就能任由行!
夏爱国和李大军吐的腿脚发软,再次扛起六个大号背包下了船。
顾不上吃一口热乎饭暖暖胃,总怕出茬头,怕在路上就被人搜查,他们下船直奔长途汽车站。
这次是梧州到桂林。
长途汽车站全是扛包袱的人,大包小包,随处可听见:
“嗳?让一让!让一让!”
年轻人还是比夏爱国有体力,这点不服不行。
李大军见机行事,他也高喊道:“让一让,嘿,前面的,油着了啊,油着!衣服脏了!”
顺利挤上了长途车,俩人坐在过道处,足足整一白天的时间,到了快下车的时候,夏爱国只觉得后背很沉。
回头一看,大侄子李大军的口水流了他一后背,已经不知不觉的往前倾靠着他,睡着了。
下船、下长途车,这就是两天时间。
等到夏爱国和李大军换乘回京都的火车,席地而坐,坐在火车里的洗漱间里,那副情形就是李大军来之前笑话别人的惨样。
三天时间,夏爱国没休息,干熬着。
对着快下火车的李大军,心疼叹气道:
“大军,一会儿就到家了,到家让你婶烀肉!那烧鸡……”凑近了点儿:
“你再扒着吃下去,就露出手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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