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红色的帽子围脖,小碗儿和妈妈穿的一模一样,她们是亲密母女装。
母女俩娇娇俏俏地站在大门口,一大一小,两只带着白色毛线手套的手牵在一起等着。
至于那对父子……
闹闹黑色带白格子的围脖被他爸爸给缠成了太姥姥样,围脖从闹闹的头顶兜住,再围过脖子后面打个结。
闹闹委屈,看到漂亮的妈妈和妹妹:
“妈妈,我还是带坦克帽吧。你看爸爸呀!”
他太姥姥自从能活动腿脚出门走几步了,出门找大军舅舅的娘唠嗑时,就他现在这形象。
夏天还没等说什么呢,叶伯煊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围脖就那么自然的挂在上面,他的整体形象倒是看起来英俊挺拔,他呵斥道:
“那你在家,一个男孩子,臭美什么!”两手使力,叶伯煊拎起在夏天的指挥下做的冰车,往后备箱里装时,还不忘记教育闹闹:
“小不点儿,你给我听好喽!男人、不能活的太精细,那是毛病,得治!”
夏天弯腰和她儿子头碰头小声嘀咕道:
“知道爸爸为什么不给你戴帽子?”
“不知道。”
“因为他一会儿到了冰场也你这样儿,那地儿冷啊,他希望你和他作伴。”
闹闹神气的一扬头,原来是需要他:“早说啊!那没问题!”他很讲义气。
……
宝蓝色的汽车开走后,从胡同的拐角处,也随之开出来一台黑色的轿车。
四口之家骑在一台拆了好几个车子才组装成功的冰车上,着实奢侈浪费,也实在是吸引人的眼球。
他们在冰场上是那么的鲜明、特别、引人驻足观看。
叶伯煊骑在头一把交椅上,他以防被哪个不知名的熟人认出,此时的形象确实是包成了“太姥姥”样儿。
夫妻俩中间隔着两个孩子,小碗儿懒,她美滋滋地坐着。根本不蹬车,夏天偶尔会偷懒,她一般都是等叶伯煊回头时猛蹬几下。
叶伯煊沉稳的磁性声音响起,他借机给孩子们普及常识:
“我们的脚下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终点。也是京都元大都、元大都还都记得吧?元大都建城时的中轴线基点。所以咱们老辈人常说,先有什刹海,后有京都城。”
夏天在最后面蹬着车继续补充道:“这个地区有恭王府、涛贝勒府,这些地方都是历史遗产。还有爸爸给你们讲的郭沫若,那个人的故居也在这里。”
闹闹兴奋的发言插话:“爸爸妈妈。我还知道星罗棋布的胡同,星罗棋布,爸爸,我没用错吧?”
“哥哥,还有很多饭店。一会儿我们让爸爸妈妈带我们去饭店!我都累饿了。”
夏天哭笑不得,你蹬车了吗你!你就饿!
叶伯煊无奈地摇了摇头,就他闺女那胃口,这还是控制着饮食才控制住体重,要不然啊,得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小号胖子。
夏天放眼望去。冰场上是数不清的欢声笑语,她也被时而周边的欢喜惊呼声、以及那一对对八十年代情侣之间不敢拉手还想拽一把的羞涩情感给感染了。
她微笑地抱住身前的女儿,心里想着:脚下哪是只有那些历史留下的踪迹,将来啊,这里还有酒吧一条街,到时候,她虽然年龄大了,可她也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坐坐。
……
在一家四口注意不到的角落里,也有一位身着黑色大衣挺拔的身影在看着他们。
这个人,身上散发着更加成熟的气质。如果不是刻意躲避,他又是那么不容易被人忽略。
他的身上散发着故事性,他的脸上有刚下飞机带着的憔悴,他的眼神又很专注。
他仔细分辨着夏天脸上的笑容。看她过的是不是真的幸福,而冰场上的欢乐却与他无关。
他的眼中满是伤感,他的心里灌满了冷风,可他却又迷恋地瞧着,任由心,慢慢地疼。
他看着叶伯煊和夏天在孩子们的鼓掌声中站起、换上冰鞋。他们驰骋在冰场。动作看起来双宿双飞、追风逐日、向同一个终点行云流水般共进。
他想起前几天他读到的那首海涅的诗:
星星高悬在天空;
几千年动也不动;
他们相互窥望着;
怀着爱情的苦痛。
……
而他,更孤独。
那个女人从不和他互动地窥望,只洒脱地说出拒绝的话,不留给他一丝松动,留下他一个人承受。
他转身之时,认真地再次看了看夏天的眉眼,犹如他从未出现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他回来过。
——
“姥爷,要冻死我了,快,上大碗茶!”
叶伯煊对着闹闹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指使谁?!”
闹闹拍了拍他爸爸踢他屁股留下的脚印,撅嘴无所谓摆手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你那么认真干嘛!”顶完嘴才跑走。
“臭小子!”叶伯煊觉得最近真得倒出点儿时间管管孩子们,最近他儿子闺女都有点儿上房揭瓦的节奏。
而盘腿坐在炕上,陪着夏老头喝酒的夏爱国,喝红了一张脸,他训叶伯煊道:“你别老没轻没重的!”
夏天摘围脖笑:“那俩屁孩子自从念了学前班,和大孩子们一起玩,说话一套一套的气人,踢就踢吧,只要别打脑袋就成。”
以前,夏天承认她太娇惯孩子们了,可最近这半年,她看着叶伯煊手把手的教育他们,孩子们越发的勇敢机灵。
她承认,当母亲的教育方式太过细腻,父亲的教育才更有前瞻性,孩子们也坚强、皮实,心灵轻易不敏感。
苏美丽拿着新饭碗和筷子进屋,进屋正要和夏爱国同一个立场骂这对不知轻重的女儿女婿,电话响了。
苏美丽还是笑着接的电话:
“琴子啊?我还寻思给你打电话呢,你赶明有空回趟村里,找人给我们那破房子……你说啥?”
夏爱琴在电话另一头不得不打断她二嫂的罗里吧嗦,直接挑重点,声音里带出了哽咽:“大嫂得癌了,晚期!”
不管咋地,即使郑三彩再不好,也相处那么多年了,
苏美丽手中的电话掉了,那话筒随着电话线还晃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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