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秀芳献舞的的地方是一处名为“清韵阁”的雅阁。雅阁用的是那时当今青楼常用的布局,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木鬲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中园一览无遗。这样的楼阁布局,无论是有人在园中表演又或决斗,四面重楼厢房的人都可同时观赏,因此颇为受当下青楼楚馆的青睐。
比之其他的建筑,上林苑以清幽典雅、古朴端庄见长,与洛阳的曼清院明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迥然有异。以独孤凤的眼光看过去,但见“清韵阁”充份体现了建筑中光影惫与透视的结合和运用。把一种庞大、严实、封闭的虚实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虽以楼房为主体,但实质上却以中园为灵魂,把伫外的空间结合为一个整体,以有限的空间创造出无限的意境。
重楼向中园的一面都建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强了中园的空间感,更使四座重楼进一步连接在一起。
园的中心处立有一处宽阔的舞台,舞台四面有台阶环绕,台阶上下六层,正好到重楼的一半之高,布置的十分巧妙,显然正是一会尚秀芳演出时舞台。
独孤凤随著侍女登上位于北厢顶楼的厢房,环顾四周,见这时四座三重楼阁每间厢房都灯火通明,加上绕园的半廊每隔数步就挂了宫灯,映得整个中园明如白昼,加上人声喧闹,气氛炽热沸腾。想到自己来到异界这么多年,尚是首次来逛青楼,不禁感到今晚刺激有趣。
这间包厢布置的精致典雅,一进门花香就扑面而来,对门的窗台摆满香桂花,宽广的厢房内左右靠墙处梅花闲竹的排满以杞梓木造的套几和太师椅,不但精雕细作,部件衔接得紧密无缝,有若独木雕成,椅背几面还嵌以大理石,线条清晰圆润,典雅秀丽,墙上角落处均有字昼摆设作装饰,没有半丝俗气。独孤凤来到面向园中舞台的长几处坐下,望往窗外,但见其他厢房都是笑语远喧,隐隐传来丝竹弦管之声,令上林苑清雅之中另有一份别样的热闹。
独孤凤正负手而立,观看“清韵阁”的风光。突然听得环佩轻响,人未至,就听到一声娇笑道:“独孤公子大驾光临,真乃我上林苑的荣幸。”
独孤凤洒然一笑,卓然转身,正见到一位宫装丽人,俏立在门栏之外,她见了独孤凤回身,躬身一礼道:“独孤公子大驾光临上林苑,眉娘有失远迎,还望独孤公子海涵!”
这位丽人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秀发以乎经过悉心梳理,宫髻云鬟,低胸宽松的宫装露出雪白的肌肤,行动之间自由一股妩媚风流的动人风情。独孤凤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种风月场所,但是也知道上林苑的主事者乃是一位叫纪大娘的中年女子,眼前这人虽然风姿绰绰,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不过独孤凤敏锐的察知到对方的气机晦涩,全然没有年轻人的旺盛精气,不用人介绍也知道眼前这人正是上林苑的主事纪大娘。
独孤凤露出一个潇洒好看的笑容,道:“纪大娘客气了。色艺自古难以两全,久闻尚秀芳大家既有卓绝天下的音韵舞姿,又兼具盖凡俗的天生丽质,独孤云仰慕已久,闻听尚大家今晚在上林苑登台献艺,在下特来观看,希望得听仙乐,得睹芳颜。”
一声男装的独孤凤,经过精心修饰后的脸庞,英挺的线条遮住了女性独有的柔媚,玉容俊逸无双,配合着她潇洒自若、宛然天成的言行举止,仿佛天上仙真下界一般,风姿翩然。看的纪大娘眼睛不由的一亮,娇躯一震道:“原来是闻名天下的长安神童云公子到了,果然是俊逸不凡,文采风流,举世无双。”
独孤凤见惯了别人为她女性一面的绝色容颜迷醉颠倒的神色,更听惯了恭维她容颜的说话,但今天尚是首次以男人的身份被人恭维,不禁微微一笑,一指近窗的一张椅子,道:“纪大娘不是想一直站在门外说话吧?为何不肯进来坐下。”
纪大娘盈盈一笑,走了进来,欠身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云公子果然是风流中人,知道心疼人。哎,为了赚两顿饭糊口,奴家是天生的辛苦命。今天尚姑娘在我们上林苑表演歌舞,那是我们上林苑的一大幸事。只是今天贵客来的也太多了点,叁个厢厅都给不能不打个招呼的贵客订了。唉!云公子该知道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坐下来便再不愿起身的。”
独孤凤听她语带自嘲,又说得有趣,不禁笑起来。风月场所的老人,果然都是惯会说话的。上林苑的后台十分的神秘,一直在台面上主持所有事物的就是这位纪大娘。说起来这位纪大娘二十年前也是风云一时的人物,在风月界的地位虽然不如后来的尚秀芳,但是也是如纪倩一般出入公卿,风靡一时的人物。如果独孤凤没猜错的话,原著中的纪倩估计就是拜的这位为干娘,不出意外,原著最后执掌上林苑的该是纪倩。
独孤凤笑道:“纪大娘真风趣,只不知今日来的都有哪些贵客呢?”
纪大娘显是知悉他乃是首次出现在长安风月场所,对于风月行里的人物都不熟悉,因此娇声笑道:“云公子才名贯天下,一曲‘侠客行’天下流传,连尚姑娘都对云公子的诗词赞不绝口,对云公子您更是仰慕不已。今日若说到贵客,还有哪个能比您更贵呢?”
独孤凤微微一笑,对纪大娘的赞扬并不在意。
纪大娘偷眼望去,但见独孤凤神情自若,对她满是赞扬的话毫不在意,没有半点年轻人的骄傲矜持之意,不由的对独孤云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
独孤凤淡然一笑道:“我似乎听到了苏少保的声音,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洛阳伴驾吗?”却是独孤凤从喧闹的酒楼声音之中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苏威是当朝丞相,独孤凤见过他几次,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因此独孤凤对他的声音很有印象。
纪大娘看了独孤凤一眼,小声的道:“苏大人年初的时候就左迁他处了,现如今正赋闲在家。也是我们上林苑的常客。”
独孤凤倒是没想到苏威这老头又被罢官了,不过也在意,她本来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纪大娘又笑着介绍道:“今天来的贵客太多了。幸好陛下将都城迁到了洛阳,不然今天只怕奴家就安排不过来了。”说着又一指东面的包间道:“那里便是苏威大人订的厅子。苏大人爱热闹,那里正好可以俯视北里的热闹情景。”
独孤凤看了一眼,但见那风动惟帐,偶尔透出的莺声呖呖唏唏,歌舞工乐谑笑,诱人探究。纪大娘又一指对面正南的一处厅堂道:“那里是太原李家的大公子李建成订的厅子。”
独孤凤好奇的看了一眼,原以为自从被她揍了一通之后,李建成已经不好意思再来长安了呢!没想到他又来长安了,看起来他的脸皮要比她想象中的要厚。
纪大娘可不知道独孤凤与李建成的恩怨,见独孤凤向对面忘了几年,以为他对李建成比较关注,呵呵笑道:“哎哟!奴家差点忘了,说起来云公子和李大公子还是表兄弟,云公子可否需要奴家前去通报一声。”
独孤凤笑着摇头拒绝,纪大娘轻轻一笑,又介绍起西厅的主人,西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兆联的大龙头杨文干,这位深得杨广宠信的京城地头蛇正拥着上林苑的红阿姑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纪大娘招呼完独孤凤,去并不往其他一个包间走去,而是来到了在二楼一间的厢房里,此时这里坐了两位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人黑衣青年剑眉星目、虎背蜂腰,身旁竖了一杆欣长笔直铁矛,腰杆与长矛一样笔直挺宜,一派彪悍之气。另一个紫衣青年。此子修长壮实,鼻梁高挺平正,本来模样不错,可惜眼睛却生得异常窄小,与整个外观有硬凑在一起的极不相称,使人看来很不舒服。
两人都有些神态木然,气氛非常僵硬。
纪大娘步入门中,向两人嫣然一笑道:“薛公子还请卖眉娘一个薄脸,楼上的雅间今晚确是满了。”
薛公子冷哼一声,表示出心中不满道:“纪大娘莫要欺小弟年幼无知,据我所知,上林苑一直留有一个备用的雅间,无人占用。”
纪大娘面露难色,双手一摊道:“薛公子说的不错,若是平时,自然是有的,只是今日长安权贵云集,都来观看秀芳大家献舞。三楼的雅间确实都已经满了。”
薛公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悦之意更浓,反问道:“纪大娘莫非觉得我金城薛家的分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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