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泽听后，多是淡淡地看慕连月一眼，也不会夸奖他什么。
在武功上，慕连月就和慕泽有了很大分歧。他想学习雪岚门的武功，但是慕泽却要他和慕连阳学的一样。
慕连月怎么都不肯妥协，慕泽差点儿把他的剑给毁了。
还是元锦玉匆匆赶到，才没让父子的矛盾更加激化。
已经是深秋，天渐渐凉了，元锦玉的肚子也显怀了。虽然气温不高，但是有个好消息是，元锦玉经过几个月的保胎，现在已经能自由活动了。
只是慕泽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皱眉问：“锦玉，你怎么过来了，也没多穿些。”说着，他就把自己的外套解了下来，披在了元锦玉的身上。
她拢了拢他的衣服，焦急地看了他一眼：“九哥，你刚刚在做什么？”
慕连月护着他的剑，眼泪汪汪的。
慕泽冷冷地说：“他是我慕泽的儿子，不学我的武功，学什么雪岚门的？”
元锦玉冷静地问：“雪岚门的武功怎么不可以学？冷清扬已经将雪岚门的剑法发扬光大了。”
“但他在武林大会上，不是照样输给了我？”
“那时他正处于悲愤之中，哪有心情和你比试？他如果认真起来，你们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她走到慕连月前面，把他护在身后，“连月的基础已经打好了，你别勉强他改学别的武功。”
“可是我并不会雪岚门的剑法，这里也没人能教导他，他六岁之前学的东西，能支撑他走多远？”
元锦玉斩钉截铁地说：“办法我来想，九哥你就别插手了。”
慕泽拗不过元锦玉，只能无奈叹气：“算了，随他去吧。”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慕连月，也不想在元锦玉面前教训孩子。把元锦玉劝走后，慕泽严肃地同慕连月说：“当年的事情如何，我们早就和你讲清楚了，前因后果如何，到底错在谁，你不可能不明白。”
慕连月抱着剑的手，渐渐松开了。每当这种时候，他都没有办法反驳慕泽一个字。
“你和连阳一样聪慧，所以我知道你听得懂，不用装沉默。”
慕连月沉声回答：“我知道都是……苏婉卿的错。”
“你母后寻了你，念了你六年，连你两个弟弟的名字，都是因为你才那样取的。”
慕连思，慕连念。思念。母后她一直一直很疼爱自己啊。
“可是你是怎么对你母后的呢？千辛万苦被她寻回来，埋怨她，责怪她，连声母后都没叫过。她因为爱你，处处包容你，你想要什么，她没帮你办到？现在她怀着孩子，还要因为你的事情操心，慕连月，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
一看到这个孩子，慕泽就痛心起来：“再让你母后伤心难过，那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转身离开，慕泽也在气头上。
小雪狐待在慕连月的脚边，询问地叫了他一声。慕连月蹲了下来，把剑慢慢地放在地上。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力气，不知道是在怀疑自己，还是怀疑人生。“他说的没错，苏婉卿落到那种下场，的确是她自己做的孽，我不该把过错推到她身上的。但是让我认他们做父母，我现在还做不到啊……”
最后一个音，已经在发颤了，忍了半晌，没让泪水掉下来。
闭上眼睛，慕连月想到元锦玉刚刚站在他面前的背影。明明那么纤细，和高大的父皇根本没办法比，但是她的坚定，却让他的心房震颤。
他真的很骄傲，自己能有这样的父亲和母亲。
这天晚上，元锦玉还因为白天的事，教训了慕泽。近身伺候的宫人们都习惯了，在这个家里，元锦玉才是说了最算的那个人。
皇上是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但是在元锦玉面前，还是要乖乖低头。
元锦玉数落慕泽：“他还小，你不要总是这样强迫他。”
慕泽淡淡地说：“过了年他就七岁了，我七岁的时候，已经被人喂了毒药，双耳失聪，要被驱逐去南疆了。”
元锦玉瞪了他一眼：“孩子和你能一样么？你当时爹不疼娘不爱的。”
慕泽哼了一声，慕连月要庆幸，他生在一个父母双全，兄弟躬亲的家中。
元锦玉告诉慕泽：“反正以后你做什么之前，先想想我今日和你说过的话，连月也不容易，你别让他太难过了。”
小手捏着慕泽的大手，她央求着：“我还想让连月早点叫我一声娘亲呢。”
“好。”慕泽最终是答应了下来。
这一年的春节，注定是很不平常的，因为一家团聚了，桌上总是为慕连月摆的那副碗筷，有人用了。
元锦玉的肚子当时已经不小了，但是和之前怀两个时还是不能比的。她穿上了喜庆的衣服，给四个孩子每一个都封了一个大红包。
他们挨个接过后，都和元锦玉行礼道谢，轮到慕连月的时候，他酝酿了半天，那声母后还是没叫出来。
元锦玉期待地看了他半晌，渐渐地，眼神都暗淡了。慕泽心情有些烦躁，想把这个孩子丢出去。
许久后，元锦玉温柔地说：“没事，叫不出来就不用叫了，你的心意母后都懂的。”
慕连月也对自己很失望，捏着大红封，最终只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元锦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慕连月没排斥，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和母后不用说谢谢。对了，”元锦玉道，“你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都习惯的。”毕竟已经这么多个月了，规矩也学了不少。现在的慕连月就算是和慕连阳站在一起，也非常有皇室的风范了。
“那就好。”元锦玉轻轻地抱他抱住怀中，肚子也贴着他的，让其他三个孩子看得有点眼红。
“作为新年礼物，母后还要送你一样东西。母后知道你一直在练习雪岚门的武功，但是因为京城没有老师，你以后会越加吃力。所以等我肚子中的孩子出生后，你就去雪岚门继续学习吧。”
“什么？”慕连月轻轻挣扎开，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竟然说，要送自己去雪岚门？
慕泽也相当震惊，问道：“锦玉，这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元锦玉笑着说：“不过是送一个孩子去习武，有什么可商量的。”
“但那是雪岚门！你不知道，苏婉卿也在那里？”
元锦玉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又渐渐融化了：“知道啊。”
她望着慕连月，眼中明明没有泪光，感情却摇摇欲坠。
她说：“连月在雪岚门可以更专注地学习剑术，小雪狐也是更喜欢雪山的环境。曾经在南宫山庄的时候，连月就和我说过，他之前那几年过得很开心。”
慕连月呆呆的，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虽然夫子总夸奖他在课业上很优秀，但是我都知道的，连月的志向并不在朝廷和皇宫，他向往的，是肆意的江湖生活。把他留在皇宫中，就像是把鸟儿的翅膀硬生生折断，作为他的母亲，我怎么会忍心做出这种事来呢？所以，和他的快乐比起来，把他送回到苏婉卿的身边，已经不算什么了。”
慕泽的心一阵阵抽痛：“我绝对不同意！苏婉卿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为什么到现在还要伤害你？我现在就派人去雪岚门把她给杀了，省得你心里总是惦记她！”
“九哥！”元锦玉猛地抬头看他，“你敢那么做，信不信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慕泽没办法，只能重新坐下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我心爱的女人委曲求全？”
其他三个孩子也说：“对啊，皇宫多好啊，父母都在，为什么一定要去雪岚门那么远的地方？”
“你要是走了，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啊？”
慕连阳最失落了：“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朝廷？是不想辅佐我吗？”
慕连月面对这些问题，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元锦玉安抚其他的孩子：“你们别多想，我送他去学艺，又不是不要他了。往后他也会回来看你们的。至于连阳，你才这么小，就想依赖别人了吗？”
“儿臣知错了。”慕连阳低头说。
元锦玉又望着慕连月：“你实话和母后说，想不想去雪岚门？”
慕连月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了此刻，他重重点头：“想。”
慕泽盯着他，眼睛都直冒火。慕连月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补充道：“但我不去也行的，我，我还是喜欢宫中的生活的。”
平常没察觉，当要离开的时候，和兄弟们相处的种种，就浮现了心头。家人和雪岚门，对他来说都很宝贵，他谁也不想失去。
元锦玉宽慰他：“你不用觉得对我们愧疚。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的，你只是比别人早了几年。而且，想我送你去雪岚门，我也是有条件的。”
慕连月询问地看着元锦玉，听她说：“我没那么宽容大度，只要你答应我，到了雪岚门之后，再也不和苏婉卿见面，我就送你走。”
“锦玉……”慕泽薄唇轻启，叫她的名字。
慕连月的血液也凝固了。不能和苏婉卿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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