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憎恶者往往也能互相理解,四位异史君越想越觉得向道士传授妖术是个好主意。\.
“何为妖?炼体为丹者为妖。何为道?凝气成丹者为道。何为妖术?天我合一,借助自然之力者为妖术。何为道法?参透阴阳融会五行者为道法。妖与道,只是修炼之途略有不同,追本溯源,其实是一样的!”
漆胆越说越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起来,“这是我的大发现,谁也不准跟我抢,我是古往今来第一妖!”
四位异史君分别领回了几件妖器,此时正飞在天上,开始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慕行秋,慢慢就变成了争吵,漆胆的自吹自擂立刻引来了反击,殷不沉大笑数声,“你是古往今来第一骗,妖与妖术你说得尚有三分道理,道和道法却是大错特错,凝气成丹就是道吗?散修也能凝气成丹,道统承认他们吗?”
豪万古紧紧抓住漆胆的胳膊,“道法就是五行吗?不见得吧,据我所知,不少道士也会利用自然之力,比如……灯烛科的拘魂研魄。”
“魂魄是自然之力,可经过灯烛科道士的拘研,就变成五行法术,万古,这一点你可不要弄错。”豪常青从来不站在哥哥一边,总是直呼其名。
“大略,我说的是大略,你们干嘛非得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漆胆不承认自己说错。
四位异史君吵了一路,最后连什么是妖、什么是妖术也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道士们心静,可以忍受四妖的喋喋不休,欧阳槊年轻好奇,甚至听得津津有味,受不了唠叨的是羽王伐东,他的心情很差,想逃逃不了。想死死不成,因此分外觉得异史君们聒噪,张嘴发出一声尖啸,怒喝道:“放屁,通通放屁,妖就是妖,老子天生银羽,什么丹都没炼过。”
“小心前面有埋伏,羽王在向飞妖发暗号。”殷不沉马上提醒道。
没人将他的话当真,可是飞出没多远。最前面的慕行秋还是停住了。
前方数里之外耸立着一座青翠的孤峰,山脚原有一座小村子,如今已经荒废,慕行秋发出一枚铜印在前面探路,感觉到一丝法术的迹象。
“这回是什么妖?”辛幼陶取出纸符。
慕行秋还在寻思,申己说:“不是妖,好像是道士。”
“不会是杨清音吧,要不就是召山或棋山的道士,这回可好了。咱们总算遇到帮手了。”辛幼陶松了口气。
“我去看看,你们留下。”
慕行秋向山峰飞去,四位异史君也要跟着,被辛幼陶拦下。“你们连羽王都没说服,还想说服道士吗?”
羽王正怒目而视,四妖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向他灌输怎么才算是一只真正的妖。
孤峰很普通。原本有几条小路,都已被野草重新占据,只剩隐隐约约的几段。慕行秋没有降落,围着山峰飞了小半圈,召出一面铜镜,照向峰顶的一棵小树。
小树显然不喜欢这一举动,剧烈地抖动起来,好像地面有一只壮熊在摇晃,然后它开始暴长,不只是这一棵树,山上近一半的树木都在长高,棵棵张牙舞爪,枝干像藤蔓一样随意弯曲,形成一张巨网,将入侵者兜了进去。
“这是一座妖山!”数里外的辛幼陶惊呼道,虽然看到慕行秋消失,却不是特别着急。
“瞧,这就是我谓利用自然之力的妖术。”漆胆严肃地提醒大家注意,“能将妖力渗入整座山峰,这只妖很了不起。”
这回反驳他的不是另外三位异史君,而是向来沉默的申己,“这不是妖术,这是五行之木法术,只是……有点怪异。”
“怪者为妖,我们妖族就是喜欢独辟蹊径……”漆胆可不认为自己弄错了,旁边的豪常青挠挠头,“咦,这不是独辟蹊径,这好像是我的妖塔之术。”
辛幼陶突然醒悟过来,“万木逢春!这是符箓之术‘万木逢春’,我知道了,躲在山里的是兰冰壶!”
被无数变形树木笼罩其中的慕行秋,也看出这是兰冰壶的法术,短短一个多月,她的祭符技巧大有长进,已经看不出多少符箓的痕迹。慕行秋毫不犹豫地向山峰飞去,丈余长的闪电在前面披荆斩棘,层层叠叠的枝干也挡不住他的前进。
他冲向山腰处的一棵小树,在一大片树木当中,只有它位处中间却没有暴长。
乱发一般的树木突然迅速退缩,慕行秋离那棵小树还有数十步远,山林已经恢复正常,树冠在风中轻轻摇摆,没有半分恶意。
慕行秋停在半空中,小树化成了人形,兰冰壶微笑道:“布置这座山可不容易,请慕道士手下留情。”
“你终于可以重回庞山了。”慕行秋忍不住讥讽道。
“呵呵,是啊,庞山变化不小,我想去老祖峰凭吊往事,结果那里只剩下一条壕沟,我觉得比从前还好看了一些。”兰冰壶起身向峰顶飞去。
慕行秋跟在她身后,两人在峰顶降落,相隔二十余步,中间是一片青草地。
辛幼陶远远望去,“慕行秋实在太托大了,兰冰壶已经投靠妖族,在皇京差点害死一名道士,他都忘了吗?”
“那就是兰冰壶?”申己望着峰顶的老妇人,眼神里有了一丝变化,兰、申皆是道门家族,颇有相似之处:兰冰壶被逐出庞山,申家也有几位因为违反戒律而受罚。
兰冰壶展开双臂,像介绍自己布置精美的家一样,得意地说:“活山之术,这是我起的新名字,分别用到了道统的五行之木法术和妖族的妖塔之术,当然,还有符箓。我已经建了五座活山,这只是开始,很快就会有成百上千座,从西介国直达群妖之地,甚至通往九大道统和皇京,任我随意往来。”
“你相信妖族能击败道统?”
“不,我不相信。妖族的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挖掘到不少令人耳目一新的强大妖术,可他们仍然不是道统的对手,只会自取灭亡,但这与我有何关系?我只在意他们的新妖术,还有漆无上手里的内丹。金银珠宝在婴儿眼里不如一块糖果重要,妖族就如婴儿一般,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用一块糖换取他们的金银珠宝。”
兰冰壶的面容比从前更显苍老,她却一点也不在意,笑得也更加舒畅。
“这么说你不会阻挡我们前进。”
“我已经试过了,没成功,七大妖云使和数千飞妖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做不到。我听说你的事迹了,了不起,念心幻术果然大有前途,我当初的预言越来越有实现的可能了。”兰冰壶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她可不愿意为妖族与任何人展开死战。
慕行秋击败七团妖云的时候施展的并非念心幻术,严格来说甚至不是他一个人的法术,而是他与芳芳魂魄合力的结果。
“既然如此,我们告辞了。请转告漆无上,我要去抓最后一位异史君,斩断新妖术之源。”慕行秋不想多做解释,点下头准备离开。
“等等。”兰冰壶叫住慕行秋,打量他两眼,“这些话我用不着转告巨妖王,你的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根本想不到会有道士肯装成为妖魔,更想不到你居然在意妖族的内部情况,所以,他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原来你是替漆无上送信的。”
“就算是吧,这座活山是我临时建的,专为等你,因为我想试试你的本事,可惜你不肯使出全力,我也没必要拼命了。”兰冰壶轻轻叹了口气,转说正题,“巨妖王知道你的用意,无非是要掩护那些向东逃亡的道士与凡人,他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只有一个条件。”
“释放四位异史君吗?我会考虑的。”
“没那么简单,虽然有点不自量力,可巨妖王还是有点智慧的,他说,妖族不能与道士妥协,那会损害全军的士气,也不能倾尽全力只是与几名道士周旋,无论胜负都会遭到全天下的耻笑。他希望一切都是对等的,整个妖族对付九大道统,对付你,应该是一只妖的事情。”
“他想和我斗法?”
“呵呵,妖王的对手至少得是一位注神道士,他不会和你斗法,他会指定一只妖魔与你斗法。”
慕行秋想了一会,摇摇头,“他觉得斗法很公平,我不觉得。我已经抓到四位异史君,他们对整个妖族都很重要,漆无上没有选择,只能放过东行的道士与百姓,我用不着以斗法争取他的让步。”
慕行秋还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能击败所有妖族,他的计划已经非常冒险,不想再冒更大风险参与一场对手不明的斗法。
“真是奇怪,巨妖王居然猜到你会拒绝,所以他让我带给你这些东西。”
兰冰壶扬手抛出几只奇怪的物件,慕行秋伸出手掌,以法术将它们悬停在空中。
那是七只剩下一半的圆环,慕行秋认得这是道统的师承半环,每名弟子加入某科之后都会从首座那里领取半只,另一半留在首座手里,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却是道士个人身份的象征,从不轻易示人。
“我记得有一位女道士经常跟在你身边,是道门之女,叫什么来着?我的记忆不如从前了。”兰冰壶笑吟吟地说。
“杨清音。”
“没错,杨家的后代,骄傲到骨子里,像她这种道士,喜欢一个人可不容易。你愿意为她而战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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