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音的孕相日益明显,心中的不安也随之上升,她挂念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她很久没有感受到慕行秋的情绪了,原因不明,但她没有放弃,每天仍然坚持与秃子轮流练拳。还有肚子里的婴儿,杨清音正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一天庞山会来抢走她的骨肉。
杨母恰好在这种时候来岛上探望,很快就察觉到女儿的冷淡。
秃子一边在钟顶练拳,一边遥望南方的海战,他对任何道士都不热情。
杨母又带来不少物品,安置好以后,她将杨清音叫到帐篷里。帐篷宽大舒适,杨清音却很少住在这里。
“还有两个多月。”杨母凝视女儿的眼睛,对她既同情怜爱,又有一丝失望,她们的命运全都一样,无力摆脱母亲的身份,“你应该多多休息。”
“嗯。”
“南方妖乱越来越严重,你要小心,道统是不会插手的,只凭圣符皇朝的几百名士兵,未必能挡得住。”
“嗯。”杨清音想起了斩妖会,但是什么也没问。
“万一妖族攻到岛上,你不要逞能,交给镇魔钟就好。”
杨清音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母亲,告诉我实话,镇魔钟里到底有什么?”
杨母愣了一下,“我不清楚,但是我想祖师肯定在钟内加持了强大的自保法术,镇魔钟是望山至宝,不会毫无防护地留在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镇魔钟对我做了什么?”
杨母面露疑骇,“对你?”
杨清音决定开诚布公,这些话她已经想了很久,必须能问个清楚。“镇魔钟对胎儿的影响越来越明显,我能感觉到。祖师说镇魔钟是用来帮助慕行秋的,其实是针对胎儿的。对不对?”
杨母沉默以对,过了一会才道:“我只是庞山的一名吞烟道士。”
“但你并非一无所知。”
杨母再次沉默。
“母亲。我有一个猜测。”杨清音自己说下去,“如果我的孩子胎生道根,甚至像左流英一样尚未出生就已凝成内丹,庞山是不是要将他带走?”
“女儿,你心有所属,我不会再劝你回头,可是你真要将婴儿也留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吗?”杨母没有直接回答,脸上流露出压抑不住的悲痛。“事态比之前预料得更差,越来越多的妖族公开投靠望山的魔道士,就连人类也在左右摇摆,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连道士都不能单独行走,何况一个婴儿?”
“这么说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了?”杨清音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我不知道。”杨母长叹一声,“我不知道。关于你的孩子,道统里有一些预言,可孩子的父亲……道统对这个孩子重视到什么程度我无从得知,我只是觉得。不管孩子出生的时候有没有内丹,都应该跟庞山在一起。你也是一样,就算慕行秋站在这里。也会劝你回庞山,他不会埋怨你的。”
杨清音笑了笑,就像高等道士很难向低等道士解释一些事情,身怀情劫的她,也没办法向早已度劫的母亲说清自己的心意:慕行秋不会埋怨她的任何做法,可那根本不是她在意的事情,她只是必须留在这里。
“谢谢你,母亲。”
杨母再次长叹,女儿的执拗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可还是感到难以割舍,“别做傻事。让一切顺其自然,千万不要对胎儿做什么。那会带来难知预知的危险。”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杨清音微笑道,吞烟道士才会有这种担心,服月芒境界的祖师方寻墨就绝不会有这样的疑惑。
杨母告辞,走时怀着深深的忧虑。
杨清音一整天都显得心事重重,练拳的时候经常走神,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猜测没错,道统在等一个婴儿奇才的出生,只要自己的孩子拥有内丹,就必须跟庞山一块退隐,身为母亲,她绝不可能让孩子吐丹。
一切都在祖师的算计之中,道士绝情弃欲,绝非不懂情,而是将七情六欲当成可以拆解的招式,当祖师使出第一招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变化,他只需静观其变。
杨清音是道门子弟,无意将高等道士想得太阴险,可他们的行为方式在普通人眼里的确有些诡秘,高等道士很少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们想要的东西总会主动送上门来。
杨清音知道自己必须寻求指点,她斗不过高等道士,尚未出手,就已经处于必败之地。
“秃子,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没问题。”秃子飞过来。
“去见左流英,帮我问件事。”
“他离这里很远,来回要一两个月……我不是怕远怕累,是怕你独自留在岛上没人照顾。”
“我自己能应付得了,见左流英这件事很重要,我只能信任你。”
秃子很为难,在空中飞了两圈,“好吧,我去见左流英,要问什么?”
杨清音反而说不出来了,“把你在岛上的记忆交给他,然后问问他,我该怎么做。”
杨清音相信,左流英能理解这一切,如果不能,他就没办法提供建议。
“这样做倒是简单。好,我这就出发,争取早点回来。老娘,你一定要小心啊。”
杨清音笑着说:“放心吧。去找欧阳槊,让他带你去……”
秃子已经飞走了,贴着水面向南而去,像是一条古怪的鱼。
“别打架,碰见妖族躲着点!”杨清音大声叮嘱,突然又开始担心起秃子的安全来。
秃子用一声唿哨当作回答,很快就没影了。
杨清音继续在镇魔钟附近练拳,她有预感,自己怕是再也感受不到慕行秋的情绪了,可她还得练拳不止,因为只有这样,肚子里的胎儿才肯安静下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慕行秋仍无消息,秃子也没回来,半个月之后,皇孙符慈和数名符箓师过来拜访了。
他们将小岛看作府第,没有落地,就停在数十步以外的海面上,符慈这还是第一次与杨清音见面,没有过多客气,直接道:“很抱歉,杨道士,我们必须撤退了,妖兵越来越多,而且西南的两个人类诸侯国正准备背叛圣符皇朝,投靠舍身国,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退路就会被截断。”
“请回吧,非常感谢,你们这几个月的苦战,保证岛上的安静,请代我向西介国公主、辛幼陶和小青桃致谢,很遗憾我不能亲自前往皇京。”
符慈微微躬身,“魔种未出,战火已燃,圣符皇朝永不言败,希望以后能与杨道士并肩作战。”
杨清音行以道统之礼,“必有此日,圣符皇朝绝不会孤军奋战。”
符慈带领众符箓师离去,只有刘鼎留下,他向杨清音深施一礼,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去追同伴。
圣符皇朝的军队当晚撤离,留下不少符箓禁制与陷阱,第二天,妖族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第三天,妖族与小岛之间已经畅通无阻。
杨清音对这些事情都不在意,每天仍是按时练拳、存想修行。
南方的妖族慢慢逼近,第五天,杨清音无需动用天目,也能望见海面上密集的妖族身影,至少有两千,分属不同部族,他们大概是吸取了舍身国将军罗云樵的教训,谁也不敢冲在最前面。
杨清音从这时起就更少休息了,即使存想,也要坐在镇魔钟附近。
夜里三更左右,妖族发起了进攻,数十妖术从空中、从海底扑来,色彩鲜艳,来势凶猛,这不是偷袭,而是正式宣战。
杨清音左手按在钟身上,右手施法,在岛边形成一条长长的火墙。
一般来说,法器越强,对施法者的要求也越高,就像那些沉重的兵器,非得力大者才能抡得起来,镇魔钟是道统至宝,餐霞道士甚至没资格使用,可杨清音已经与这座钟建立某种联系,这里面有祖师方寻墨的帮助,也有她本人努力的原因。
火墙横在小岛边上,只有七八尺高,可是所有妖术,不管是从天上飞来,还是由海底潜来,飞到近处时全都受到吸引,自动进入火墙接受炙烤,化为缕缕青烟。
号角声响起来了,此起彼伏,随后是妖族的吼叫声,杨清音对此非常熟悉,她想,不知道有没有自己认识的妖族参与这场战斗。
更多的妖术冲过来,像一群不知死活的毒蛇,它们在火焰中挣扎,前仆后继,终于将火势压下去,个别妖术甚至不再受到吸引,直接扑向岛上的目标。
杨清音仍然一手按钟,一手施法,没有使出全力,只是用火球、火刀挡住近身的妖术,然后抽空加强前方的火墙,不让它熄灭。
妖族临近了,冲在最前面的是兽妖,他们对法术的抵抗力比较强,比妖术更能承受火墙的炙烤。
杨清音也做好了准备,要让妖族尝尝太阴之火。
偏偏这时,肚子里的胎儿竟然乱动起来,杨清音腹疼如绞,额上很快渗出豆大的汗珠,只有继续练拳才能止住疼痛。
“小混蛋,你要害死咱们娘俩儿吗?”杨清音还想坚持一会,可疼痛太剧烈,她不得绕着镇魔钟练拳。
练拳与施法不能同时进行,岛边的火墙迅速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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