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浪淘沙】

  张扬载着半车东西回到住处,楚瑜早已请人里里外外打扫过了一遍,只需稍作整理就可以入住,让张扬省了许多事,楚瑜还要帮忙来着,结果越帮越忙……张扬只好让她老老实实去玩手机。

  张扬刚把买来的食材和锅碗瓢盆放到厨房,就听楚瑜喊道:“张扬你电话。”

  张扬接过手机,见是周晓婷打来的,觉得有些奇怪,正要接通,那边忽然又挂掉了,张扬只好打回去,等了很久,才终于接通,却是林依然的声音。

  “张扬不好意思,周晓婷打错了,没打扰你吧?”

  “林依然?”张扬怔了一怔,转瞬明白了过来,笑道:“我刚到燕京,买了些东西回来,还在收拾,也没有别的事情……”

  林依然“哦”了一声,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张扬笑道:“出什么事了,周晓婷要找我算账啊?”

  “没错!张扬如果你敢辜负我家依……”周晓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还没说完,就没有了声音,想是林依然捂住了话筒,过了一会儿,才又传来林依然的声音:“你别理他,我没什么事情,你先忙吧。”

  不知为何,听到那句“你先忙吧”,张扬觉得心里隐隐有些刺痛,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林依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说出这句话了呢?

  张扬笑了笑,说道:“下了飞机之后,一直没有闲下来,就没跟你说。你什么时候来燕京,记得跟我说,我去接你。”

  “嗯。”林依然在那边露出了甜甜笑容,“我们还在等着你参赛的新歌呢,好好准备哦。”

  “会的。”

  挂掉电话,张扬还没放下手机,就见满脸八卦地出现在面前:“谁呀?”

  张扬笑道:“怎么,不当粉丝会长改做狗仔了?”

  楚瑜笑嘻嘻道:“跟姐姐还保密?是同桌对不对?”

  张扬苦笑道:“什么时候又成姐姐了?”

  “我本来就比你大,不是姐姐难道是阿姨啊?”半天的相处下来,楚瑜发现张扬确实把她当朋友而不是粉丝……当然,毫无经验的张扬也不懂得怎么才是对待粉丝的态度,现在张扬身上的偶像光环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扬摸摸鼻子,“好吧,你别再贴吧乱说,不然指不定又冒出什么绯闻来。”

  “刚刚还有新闻说我们两个有暧昧来着……”楚瑜嘻嘻一笑,把手机递给张扬,正是TT新闻那个“张扬赴京参赛,富家千金接机,神态亲密似移情”的大标题。

  张扬无奈地道:“早知道不让你发了。”

  楚瑜笑道:“让他们说去咯,反正你家同桌那么相信你,姐姐也没男朋友,无所谓,说不定我也能够火起来呢。”

  柳芊芊在旁撇嘴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楚瑜美目微挑,看着张扬,笑嘻嘻地道:“我不介意哦。”

  张扬摆了摆手,“你们继续,我先去洗菜。”

  楚瑜叫道:“我也去我也去,我还没见人做过饭呢。”

  柳芊芊在后面道:“花痴!”

  “死芊芊,等下你别吃!”

  ……

  晚上送走楚瑜和柳芊芊之后,张扬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重生习惯了一家四口的生活,竟然觉得心里空荡荡,跟家里打了电话聊了一会儿,然后再给李长歌、叶靖秋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了自己来到燕京的消息。

  李长歌约他明天上午到清月茶馆见面,叶靖秋则告诉他后天到她的工作室见。

  挂掉电话,收拾房间,张扬洗了澡躺在床上,想了想,又给林依然打了一个电话。

  “喂,张扬。”林依然很快接通电话,声音里透着一股喜悦。

  “你睡了吗?”

  “没有呢,刚刚洗完澡吹干头发。”

  ……

  男女之间,打电话没有事情,却还能聊上半天,往往就是很多事情的开始……张扬挂掉电话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第二天一早起来简单吃了早饭就开始码字,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出门去赴约。

  张扬是个路痴,在商场里面转个弯就会走不出去那种,不过好在有导航,按照李长歌给的地址很快就到了清月茶馆。

  身穿典雅旗袍的美丽侍者带着张扬来到包厢的时候,李长歌正在泡茶,见到张扬的时候怔了一怔,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欣赏之色,起身笑道:“早就知道老弟很年轻,可是见了面才发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所谓礼贤下士,比有所求,张扬现在风头之劲一时无俩,李长歌不可能没有见过他的照片、视频,这种惊讶和说话,自然是为了恭维张扬。

  张扬笑道:“李导不要捧我了,跟您相比,我还差的太远。”

  李长歌成名多年,年纪应当在四十以上,不过看起来也就像三十多岁的样子,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作势请道:“请坐。”

  两人坐下之后,李长歌笑道:“老弟初到燕京,还没有安顿下来吧?我在东城那边还有一套房子,老弟若不嫌弃,可以先在那儿住几天。”

  张扬笑道:“多谢李导美意,不过我在来燕京前就已经租下了一套房子,这倒不用了。”

  李长歌也不坚持,就道:“最近事情比较多,老弟来燕京,也没去迎接,希望老弟谅解。”

  张扬见李长歌不提要帮忙的事情,也就沉住气,笑道:“李导太客气了,倒让我惶恐。”

  李长歌给张扬斟了茶,客套一番,见张扬始终不急不躁,暗暗称奇,说道:“老弟不要总是一口一个李导,太见外了,我既然唤你老弟,你称我一声大哥不过风吧。”

  张扬连称不敢,李长歌作势道:“怎么,莫不成老弟嫌我老?”

  “哪里,男人中年正是鼎盛之秋。”张扬笑了笑,“既然李哥如此说,我就厚颜喊一声大哥了。”

  “这才对嘛!”李长歌品了一口茶,“老弟爱茶吗?”

  “还好,偶尔喝一点。”

  “能品出这茶吗?”

  张扬细细品了一番,说道:“御苑玉芽?”

  李长歌大为意外,翘起大拇指说道:“果然不愧是写出《临江仙》的少年英杰,不错,这正是宋朝时的贡茶‘御苑玉芽’,老弟是行家啊。”

  张扬笑道:“恰好喝过罢了。”

  李长歌兜了半天圈子,见张扬始终沉着自若,远远不似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终于呷了一口清茶,说道:“这次找老弟来,是有事相求。”

  张扬心说跟这种人打交道真累,谈个事还要扯半天,不过见李长歌终于开口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以李长歌的身份来说,对自己有点客气的过分了,因此十分谨慎。

  “李哥请说。”

  “托老弟的福,一首《临江仙》,让《三国》的文学厚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少,文化部对此评价很高。”李长歌说到这儿,顿了一顿,“不过上面领导也做出了指示,希望接下来的一部电视剧也能够达到这种高度、厚度,不怕老弟笑话,老哥想要更进一步,一部《三国》还不够,下面这部电视剧更重要。”

  张扬沉吟道:“李哥的意思是,还需要原创诗词?”

  李长歌点了点头。

  “要达到《临江仙》的高度?”

  李长歌道:“那倒不用,《临江仙》被誉为千古绝唱,顾老都说老弟可以凭这一首词冠压蒙元之后六百年,老哥当然不敢奢求再来一首,只要不差太多即可。”

  张扬想了想,问道:“李哥能不能跟我说一下电视剧的背景,和诗词的用处?”

  李长歌道:“这个当然。说起来老弟肯定也熟悉,这部电视剧拍的是改元时期革命伟人汤君生的事迹……”

  汤君生的名字张扬自然知道,北周后期阶级矛盾激化,华夏内乱外患交加,可以说风雨飘摇,正是此人一手扶起了华夏皇室,以君主立宪制帮助古老华夏平安渡过了那段时间的过渡时间,才有了五千年文明的璀璨传承。

  据说汤君生此人文武双全,诗词书法俱佳,称著一世,可惜死后恰逢新任皇帝意图恢复皇权,不仅将汤君生满门抄斩,所遗留的笔墨诗词也尽数烧毁,残酷程度堪比满清文字狱,但凡有人胆敢提及汤君生有关的只言片语,就要满门抄斩。

  因此虽然几经波折之后,君主立宪制稳固了下来,但汤君生流传下来的诗词却一首也无,因而现在李长歌想拍电视剧,竟然找不到一首能够用的诗词,可世人都知汤君生文武双全,不用诗词又不像话,无奈之下只能够求助于张扬。

  “在老弟之前,我已拜访了多位诗词名家,可惜文采再佳,胸怀不够,又哪里能够写得出配得上一代伟人的诗词来?”李长歌诚恳地道,“老弟年纪轻轻,可胸藏丘壑,于诗词一道的天赋却是惊世,寥寥几笔,千古风流尽出,如果说当世还有一人能够写得出配得上一代伟人的诗词来,那么非老弟莫属!”

  “李哥不要取笑我了。”张扬摸摸鼻子,道:“我又不是女人,哪来的丘壑?”

  李长歌怔了一怔,待明白过来,一时啼笑皆非,“果然是年轻人……”

  张扬笑罢,正色道:“李哥既然这么说,我也唯有勉力一试,不知一部电视剧需要几首词?”

  李长歌见他答应,喜形于色,忙道:“只要质量上乘,一两首足以,如果实在不行,一首也可……现在电视剧还在筹拍阶段,时间很足,老弟大可以慢慢琢磨。”

  张扬闭目想了想,睁开眼笑道:“陆游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在于灵感,若有则一气呵成,若无闭关半年也是枉然……这儿可有笔墨?”

  李长歌听他话中之意,似要当场写作,不禁又惊又疑,不过还是道:“有的!”忙唤侍者来取来笔墨纸砚,亲自磨墨。

  张扬成竹在胸,提笔一挥而就: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李长歌在旁看着张扬一字字写出,眼睛越来越亮,说道:“好!就是这个味……西风烈、霜晨月、从头越、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越看越是惊喜,不住地道:“老弟好气魄,好文采!”

  张扬笑道:“李哥不要急,这一首是忆秦娥,还有一首浪淘沙。”

  李长歌怔道:“还有?”睁大眼睛看着张扬另铺了一张白纸,饱蘸浓墨,继续写道: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这两首词都是前生伟人名篇,但论大气磅礴,无疑是后者更胜一筹,李长歌痴痴念了两遍,忍不住拍案喝彩,说道:“惊才绝艳!惊才绝艳!老弟你太让我吃惊了,难怪顾、汪两位老先生对你如此盛赞!”

  说着又握着张扬的手,连声道谢,“老弟放下,这两首词的价格绝对比《临江仙》只高不低,老哥可以打包票,决不让老弟吃亏。”

  诗词的价格除了由质量决定之外,作者的身份也很重要,眼下的张扬早已今非昔比,李长歌出价自然也不能寒碜。

  “李哥客气了!”张扬抽回手,暗暗嘀咕:我要是把《沁园春》写出来,你还不得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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