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广略一思忖,道:“教书育人老夫推辞不得,必会全力施教,以报公子之恩。让玉儿服侍左右,是卞家一点心意,若是公子推拒,合家上下如何心安?”
姜述道:“既然如此,就请令孙女随小子一同读书,服侍之言不可再提。”
卞广忽道:“玉儿出生时有黄气满室移日,卜者王旦占算,言为大吉大贵之兆。公子才学,日后定登高位,玉儿随于左右,未免不是幸事。”
姜述猛然触起一事,《三国志》记载魏武宣卞皇后,生于齐郡白亭,出生之时天象生异,难道卞玉儿是此女不成?史载卞皇后出身娼家,为娼数年方被曹操纳为妾,而卞玉儿出身官宦门弟,现在卞家虽然穷困,也不至于没落为娼。姜述心中犹疑不定,恨不能寻出《三国志》查阅一番。他心中存了疑意,担心错失争夺三国美女的机会,再未出言推拒。
实则卞玉儿确是史上武宣卞皇后,是曹丕、曹彰、曹植的生身之母。卞广魏明帝时追谥开阳恭侯,卞远封为敬侯,祖母周氏封阳都君,卞玉儿之弟卞秉以功封开阳侯、昭烈将军,皆赠印绶。
卞广四子卞喜也非常人,《三国演义》关羽走五关斩六将,其中汜水关守将便是此人。史上言卞喜武艺不错,善使流星锤,家族败落以后北上并州,后来成为并州黄巾头领,担心辱没祖上,自称出身并州。
次日卞玉儿得了嘱咐,前来侍奉姜述,姜述不以奴婢身份待之,敬重若同长姐。卞家上下皆感念姜述恩德,卞远病愈之后,卞广引领合家上下,一齐来见姜述,举家拜姜述为主。
姜述此次意外所得甚是丰厚,半路劫了一位曹操夫人,还收得两位文臣、一员勇将。虽然卞广、卞远并非大才,卞喜却为著名武师黄猛弟子,虽非闻名勇将,父子三人皆算得上二流角色,对于缺少文武的姜述来讲,已经足以喜出望外。
姜述集中精力学习兵课,比照家传兵法,十日时间大有长进,这下起了兴致,放下文事,专攻武学兵法。此日姜战忽然上门,说今日青州文友笔会,田希使人通知姜战带着姜述同赴盛会。
文会地点设在城内和富楼,这和富楼乃河北甄氏产业,在各州总共开设六十余家,经营模式类同于后世的酒店宾馆连锁。甄家巨富,有套与众不同的管理模式,比姜家、田家这等以田租为主流的家族大不相同。
甄家原籍无极县,是冀州著名望族,为甄邯后人,世吏二千石。百年来子弟渐次没落,家主甄逸曾任上蔡令,因病归乡不久便亡。嫡长子甄豫,少时夭折;次子甄俨、三子甄尧皆好读书,不理家务。其长女甄姜精明干练,十三岁接掌甄氏家业,甄氏商业非但没有衰败,反而蒸蒸而上。
甄姜于年丰时广储粮谷,年欠时以粮谷换兑金银珠玉,数年间得利若干。甄家产业众多,粮铺、酒楼、银铺、车行开遍大江南北,为天下著名巨商。甄家幼女甄宓,此时年方六岁,史上曾为魏文昭皇后,魏明帝之母。
姜述收了管承以后,信息渠道已是畅通,早已探知天下巨商底细。姜述前世曾经下海经商,心中早已有了算计,已经布下许多伏笔,想在未来与巨商合作,谋取暴利奠定财富基础。
姜述、姜战相携同行,一路上谈天说地,欣赏沿路风景。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边绿柳翠碧可爱,过了一座古雅的石拱桥,沿河一溜儿青砖红瓦古色古香的楼宇,都是和富楼的产业。
姜述细细看去,不由暗暗称奇,酒楼气派而不落俗套,选址独具匠心,深得闹中取静之雅意。沿河走不多远,一座高大红楼矗立,两串大红灯笼挂于门楼两侧,黑底招牌上书三个古朴大气的金色篆书“和富楼”。此时尚未到饭时,楼内客人稀少,伙计整齐站成两排,雁式站于门口迎客,给姜述一种到了现代酒店的错觉。姜述心中暗自赞叹,吩咐护卫在外等候,与姜战一起走进酒楼。
姜述快要进楼,忽闻姜丁招呼,扭头看时却见管承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正笑吟吟地与姜丁说话。姜述知晓他此时露面,必有重要情报,让姜战先行进去,踱回车驾旁边。管承作揖为礼,道:“主公今日来参加笔会?”
姜述点头称是,管承道:“今日已经到场不少名士,郑玄大家弟子孙乾已经进楼。此外还有一位大人物,昨日田希领人出外十里迎候,一直陪同至今。”
田希为大族族长身份,如此举止说明来人身份超脱,姜述问道:“未探到此人身份?”
管承答道:“此人随同田希居于城外庄园,并没在城中露面,田家家丁口风甚严,因此未打探出此人确切身份。方才手下来报,只知道此人来自北海,身边披甲护卫十余,应是官身无疑。”
姜述口中喃喃道:“北海……官身……莫非是孔北海?”想到此处,姜述对管承说道:“十有八九是孔融到了。消息很有价值,你们做得不错,回头取些银钱,用来打赏属下。”
伙计方才见姜述与姜战同车而来,以为姜述是随姜战出来长世面的子侄,知晓姜战被请去文会之所,一位伙计迎上前来,引着姜述去寻姜战。
沿着弯弯曲曲的花廊,来到一所独门别园。别园花红树绿,又引水形成水景,布局巧之又巧,让人感觉高雅幽静,院内中央空地摆着六张朱漆桃木夔凤纹翘头几案,旁边摆着桌案笔墨,数行绣垫摆得整整齐齐,东北角上单独一张桃木长案,上面摆着一把古琴。
笔会时间未至,人却已经来了不少,或者据案品茶,或者三三两两相聚闲聊。姜战年轻时颇有文名,经常参加文会,出仕后便少参与,年轻人大多不识,年长者却大都认识,正与几位长者围在一起聊天。
姜战谈兴正浓,忽见姜述过来,欲招呼过来与众人引见。姜述却对姜战摆摆手,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意思说你莫管我,我先观察一番。文人自古清傲,众人见姜述年幼,以为是随姜战来开眼的姜家子侄,将他当成寻常顽童无人理睬。此时田希进来,与众人寒暄完毕,忽见姜述站在院落一角独处,不好责怪姜战,招呼姜述过来,拉他到左手次案就坐。
田希是此次文会发起者,主角到来,众人皆知正戏马上就要开幕,不约而同止住话头,各自寻找位置落座。田希说道:“天气睛朗,恰遇良日,诸子受邀而来,乃是一场盛会,恭请各位留墨。”
此时旁边乐娘开始弹琴,琴弦铮铮,一曲优美的乐曲悠悠飘散。姜述对乐理略懂,知道此曲不太好弹,弹出这种效果,得有十年苦功才行。待他扭头看时,却不免大吃一惊,原来弹琴少女不过十二三岁。
少女身材尚未长开,稍显瘦弱,但是面貌如画,数年后必是绝佳美人。姜述年岁虽小,心理年岁却大,见此女如此美艳,不觉动了心思。
此曲过后,姜述走到乐娘身边,道:“姑娘弹得好琴。”
“多谢公子夸奖。”乐娘见姜述年小,长相又是可爱,笑着回答道。
“未知姑娘师从何人”姜述问道。
“小女子自小随家父学琴。”乐娘答道。
“令父是哪位大家?”姜述又问道。
“家父姓任名南山,今日生病不得出门,又恐耽误盛会,小女子前来替父弹奏。家父虽然精通音律,却并非大家,公子见笑了。”乐娘答道。
“在下甚是好琴,未知居家何处,待在下明后日登门拜访,请任大师指点一下琴艺。”姜述对这位小美人很感兴趣,但学琴之意却非全是托词。
“小女子家住荷花巷东头第二家。小女子演奏完毕,就要回了,公子忙吧。”说完,少女开始收拾行头。
此时另一位乐娘走了出来。此女萧声吹得甚是美妙,但仔细品味却无特色。一曲吹完退下,又见一位绝色女子缓步行近,身着红色袄罗紧身春衫,柳腰下一条水红石榴裙,螺髻上持着一支珠钗,二八芳龄,肌清骨秀,眉目如画,惹得数位正在作文的青年文士放下笔来。
如今姜述年纪还小,还未成人,有心无力,虽是绝佳美人,欣赏过后也未放在心上,专注去看诸位文士作文。其中有字不佳者,诗文却四平八稳,可圈可点。也有年少文士文章做得不错,但其中透露出干练老辣,与其年纪不符,姜述怀疑是否请了代笔,特地来文会邀名,却浑然忘了自己年纪与行为更加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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