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貂裘,金狐皮的帽子,外面又多罩了一条黑虎皮的大氅。比雪还要白的脸色,阴郁的气质,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是旧日模样,顾天佑几乎已经认不出这个人就是耶律明月。
大热的天,他穿了这么多却丝毫看不出暖意来。
耶律明月的变化很大,除了外表,还有他的内心。见面第一句话他没有如从前那般称呼顾天佑做大哥,也没有任何的问候。他神色倨傲,口气冷淡的说:“看到你还活着,我很意外也很高兴,尤其是听到你跟泽曼二世决斗未分输赢的消息时。”
顾天佑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疏离感,立即示意阿元给客人倒茶,这个人已经不是家人和兄弟,自然要算作客人。对待客人,顾天佑有另外一套程序。
清幽的香气隽永透彻,茶汤明亮,仿佛能照进人心。这种产自寂灭灵界的茶叶有个听上去有点奇怪的名字,叫做明心澈肺,整个寂灭灵界只有黑龙潭附近的几株茶树上出产,每年只在特定季节能够采摘到,因此极其稀有。通常有价无市,即便是在神都第一等的贵族豪庭中,想要品一回都要看机缘。
“看到你活成了这个样子,我多少有一点痛心。”顾天佑看着耶律明月比雪还白的脸色,直言不讳道:“听说你做了很多大事,大权在握本就是你的追求,我还曾为你感到高兴过,以为你至少应该活的很阳光,却没想到从前在心底里的阴郁如今都挪到了脸上,如果你不介意,可否告诉我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孙明申把你推到了现在的位置?”
“我取代了你。”耶律明月的眼中有着不同寻常的狂热,盯着顾天佑的双眸,道:“拿走了天佑城的一切,虽然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总算在大圣师的帮助下觉醒了祖先的记忆,让我知道了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方,要去向何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顾天佑看着他带着挑衅嘲讽的眼神,在心底里暗自叹息,问道:“你说拿走了天佑城的一切,也包括所有人吗?”
“苗世凡,耿建军。”耶律明月道:“这两个名字够不够?”
“你是在威胁我?”顾天佑的指尖在铁力木的桌子上划过,发出吱吱的声音,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自嘲的一笑,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又道:“确实够了,说吧,你来见我有什么目的?”
“叙旧,然后跟你谈谈神都盛会的事情。”耶律明月咂了一口茶,赞叹道:“真是好茶啊,大圣师喜欢品茶,我就在武夷那边特意给他弄了个茶园,却从未产出这种品质的。”
叙旧,可以聊聊旧事,也可以聊聊旧人。
顾天佑没说话,要听听他到底想叙的什么旧。
耶律明月赞完了茶叶,继续说道:“你不好奇陆子琪嫁给大圣师的事情吗?”
顾天佑指尖下发出啵的一声,价格昂贵刀剑难伤的桌子被雷霆之力刺了个对穿。
耶律明月却继续说道:“闽南的女子多柔情又不失泼辣,叶小姐的天赋不错,可惜就是有一点死心眼。”
“你把她怎么了?”顾天佑的心在急促收紧,带来难以自控的痛楚,却强自压抑着。
耶律明月道:“大圣师爱才,把她带到了昆仑圣域,在那之前我亲手剁了她三根手指,就只是想听她说一句顾天佑是个混账王八蛋,孬种窝囊废。”
“她不肯说?这个傻丫头,天佑哥本来就是个混账王八蛋,有什么不好说的。”顾天佑的神情忽然轻松许多,淡然一笑掩饰了唇角痛苦的抽抽搐,道:“耶律明月,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你跟我混的那些日子是不是觉得很压抑?你那个时候装孙子装的不错,会不会现在轮到你当爷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当了?”
欲使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顾天佑已经动了真火,却反而更加冷静。反倒开始用言语挤兑耶律明月,试着把他激怒,方便自己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顾天佑,不要再试图刺激我。”耶律明月低沉的喝道,他的样子有些狰狞,极力控制着情绪,道:“我是伟大的天狼神的后代,是神选之子,你们这些人在我眼中低贱如泥,我想怎么踩就怎么踩。”他停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我的来意你应该猜得到。”
这个人已经不能以常理揣度了,以神自居,在顾天佑看来,只有疯子和病态才会不把自己当人。
“你需要我配合你进入造化之门,帮你寻找天舟密钥?”顾天佑内心的愤怒不比他少半分,但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依然冷静的像一座冰山,继续道:“跟我说说吧,我能从你那里拿回什么?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还要去请示你的主子,如果是那样,你现在就可以滚了,趁我还能保持克制以前。”顾天佑进一步刺激他的底线。
“顾天佑!”耶律明月忽然拍案而起,随即阴沉的:“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我当然以为你是耶律明月,不然你以为你是谁?”顾天佑安坐不动,淡然看着他。这哥们儿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临界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耶律明月盛怒之下,却忽然慢慢坐了回去,昂着头,蔑视的目光毒蛇一般冷冷看着顾天佑,道:“也许你还没搞清楚状况,那我就受累提醒你几句。”他缓缓说道:“首先你搞错了一件事,就是我跟大圣师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具体怎么合作你没有必要知道,只需记得我不是任何人的走狗就是了,其次,现在我才是老大,你的人在我的手里……”
“我做老大的时候可从来没幼稚到指望用人质来占据主导权。”顾天佑忽然打断他的话,继续将军道:“真正的大人物都不会用这种傻逼的法子,你知道孙明申为什么不用吗?因为他知道我是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人质而受人摆布的,这是为上者的道和底线,你这种瘪三是不会明白的。”天佑哥言锋如刀,继续刺激着耶律明月的承受极限。
“不许你再打断我的话!”耶律明月暴走了,恶狠狠说道:“否则,我会给你一个终身后悔的教训!”
顾天佑轻蔑的看着他,语气轻佻:“你还是太幼稚,等你真正成熟,明白枭雄二字的意义时才会明白我刚才说的话,也才会理解为什么你在我眼中始终是个瘪三儿,而我现在根本懒得跟这样的耶律明月对话,你回去吧,转告孙老坏,那件事我会尽力帮忙,我的那些个家人朋友就麻烦他代为照看。”
“顾天佑,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说了是来找你叙旧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知道你其他那些亲人都怎样了?”耶律明月的唇角挂着残忍的笑意,似乎已经发现了顾天佑的心痛,继续道:“比如那个没有觉醒任何异能的方乐儿,还有那个许佳慧,当我看到她们的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你找女人的品味……”
他越说越不像话,居然反而挑逗起顾天佑的怒火。
“看来你是真想把我激怒?”顾天佑怒极而笑说道:“你想证明什么?你从未在我面前装过孙子?还是说从前那个装孙子的瘪三不是你耶律明月?”
耶律明月毫不示弱:“我就是要用事实证明,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没有人质,我也照样能踩在你的头上!”他微微一顿,又道:“如果不是……嘿,总之,你顾天佑在我眼中并非如你所想那么不可或缺。”
他欲言又止,但结合他前后所说的内容,不难判断出,那句如果不是的后面要表达的多半是如果不是某人如何如何,他耶律明月或许根本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待顾天佑。这个某人应该就是孙老坏。
“你觉醒了祖先记忆,一定掌握了新的本领。”顾天佑道:“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教你明白一个道理,你装了一次孙子就永远都是孙子,只要你大爷没死就始终是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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