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蹲在梁笑笑的面前,惊愕地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微醺的小丫头:“你是咋的?缺心眼吧?”
“你才缺心眼。”梁笑笑。”
毕月在黑暗中迷茫地看着棚的那句?”
毕月觉得输液瓶太不智能,脚丫子一贴上去,或者小腿大腿碰到就会被烫的一哆嗦,干脆一翻,侧扑向梁笑笑。
这小妞软绵绵的胖乎,比她这个瘦猴子能散:
“哪句?”
“说是在监狱里面学知识,从最基础学起什么的。凡是有本事儿的,他都能跟着他们聊几句啥的……”梁笑笑顾不上毕月的小手都快碰到她脯了,羞涩都忘了,惊奇道:
“真是……我觉得啊,天意啊!我说句不好听的哈,你可别和我生气,真不知道他进监狱是好是坏了。”
毕月也感叹,两个女孩儿头挨头小声唏嘘着:
“就是说啊!你说就我在国际列车倒的那俩钱,就算加上烤店盈利,我估么着现在也就能买个八十平方的小门面,最关键的是,不能和任何人说太细。因为谁让咱是女的嘛!
但我小叔就不同了,他是真有本事!他才是让我现在好吃好喝、终于忘记愁字咋写的大功臣!要是说我现在还有一件烦心事儿,那就是……”
“是愁成绩从优变中上、毕业分配?没事儿,还有一年半载呢,我都没愁!”
毕月翻了个大白眼:“你看我像是愁那个的人吗?和你一比啊,你才是标准的大学生,琢磨的大事儿通通都和那些无聊的有关!”
梁笑笑想说“什么?这还不是大事儿!”但毕月没给她机会:
“别打岔。倒是也和学习有关,不过不是我的,是我小弟毕晟的!
我跟你说哈,我大弟那小子别看是跳级生,当年恨不得在市里都挂着名号的尖子生,可你瞅瞅他现在……算了,不提那个糟心的玩应儿!
我小弟、真哒,比我俩都聪明。当年咱高考时,那刚恢复高考几年啊?教学质量全国上下都那样。
现在你再品品,改革开放一来,经济水平在悄然发生改变,学校那个小城堡也一样啊!
我每次给楚慈讲课、去楚慈学校,看着人家那学习环境,再想想我小弟,就一个心,急!
我是真怕我小弟在那个小县城读书被耽误了。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学霸。学霸懂不?学生时代的大坦克,一给油准保没谁了!”
梁笑笑在黑暗中惊愕地瞪大眼:
“你不会要把你小弟弄京都读书吧?就你那学生楚慈,是四中还是六中的?你可真敢想。
毕月,呃,不管几中,你弄不进去的!我舅给我都弄不进去,我读的是实验。
唉,不过话说回来,当年我也羡慕,你不在京都读书不知道,四中、六中之于初中高中生意味着什么。如果当时我舅妈不那么拦着,也许……算了不说了。总之,不好进!”
毕月蔫头耷脑涌上了困意,主要是没心气了,声音更是蔫蔫的:
“说的就是啊!我和我小叔绑在一起,再加上半拉毕成、半拉大山哥,我们能目标一年赚多少钱,却没能力给那小子送进好学校。
调动学籍、户口,尤其是跨省,那哪是我这种小老百姓敢肖想的!
所以我能理解赵大爷一口一句铁饭碗儿的理论了,差不多一个意思!
有些时候,不是钱的事儿,是权利、是圈子、是人脉、是很重要的隐形财富,随随便便有能耐人的一个电话,咱老百姓得求爷爷告跑断腿儿!”
梁笑笑嗯嗯了两声,软软糯糯的声音里,有赞同、还有一丝丝失落:
“慢慢再想想辙。我外公总说,别没走路走顺当呢,就想跑,那会摔跟头。月月,慢慢来,一年前,你敢想现在的子吗?所以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最起码你有所改变,越变越好了。”
毕月终于细腻了一把,从自个的思维里撤了出来,用胳膊肘轻推了下梁笑笑丰满的小脯:“你咋了?”给梁笑笑紧了紧棉被:
“妞,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跟我说说?”
大概是喝了点儿酒,或许是毕月大半夜的蹲坐在那,认认真真且小心翼翼地给梁笑笑搓着脚踝,梁笑笑心底五味杂陈的。
她闭上眼睛假寐,在毕月问完大概过了两分钟后,黑暗的屋里才响起双十年华女孩儿的叹息声,一声叹息与她的年龄不符:
“唉!你有没有过在某一个瞬间,觉得父母靠不住?呵呵,我啊,恐怕心里出问题了。居然在听到父亲的恩大过于天这句话时,觉得相当讽刺。母大过于天,父没有那么伟大好不好?倒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是真理。”
随后,毕月几次小声追问,梁笑笑都闭口不言。
“你脚受伤了,心也受伤了,难怪叫脚心。”毕月嘟囔完就一歪头睡了过去。
梁笑笑心里叹气,她现在能心大的要死,真该谢谢毕月!
夜真的深了,再不睡就要第二天了,两个小丫头、头挨着头,盖着一个大棉被睡了过去。
……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毕月推开屋门,浑上下精神抖擞,被冒烟雪吹地打了一个哆嗦。
“你戴上点儿棉帽子啊?真是傻小子,缺心眼!”带小跑往厨房去,肩膀还挎着一个新书包,毕月在路过扫院子的毕成边时,还欠欠地踢了毕成一脚。
毕成抿抿唇,他姐现在越来越烦人,对比小蕊小声说话笑,他姐没个女孩儿样,就这样,以后能嫁出去吗……
“小叔?你行李都收拾好了没?能不能把这个塞进去!”
毕月都习惯了,这两天他们小叔调样给他们做早饭。
毕铁林真是做到了好叔叔的典范,只要人在家,一准儿不缺俩大学生的现成饭。
毕月一手拿着白菜猪馅包子,一手端着二大碗喝着小米粥:“喏,那是给小晟的,你帮我带回去,我老早就买完了,忘给你了。”
毕铁林腰间还系着毕月卖油条时穿的黑油布围裙,手里拎着饭勺子回头,往门口望了望。
“放那吧。你同学没起来呢?”
毕月连连点头,不停地看手表:“嗯嗯。我要不赶趟了。小叔,你下了火车可千万去我姑那住一宿。就咱家那一座座大山,估计东北现在更得冒烟雪,不得封路啊?!”
cāo)心命啊,想了想毕月又嘱咐道:
“对了,小叔,过了九点,麻烦你去我同学那屋敲敲门,她就能起来了。让她吃早饭吃药,我帮她请假,她有点儿发烧感冒。然后你把碗筷都扔厨房就得,我放学回家再收拾。
啊,小叔,你出门上火车前,喊一声笑笑,她自个儿在家,让她反锁一下大门!”
发烧了?不是崴脚吗?
……
毕月说的一番“废话”,毕铁林只用一句“嗯”当回应,哪一样也没执行。
他在临上火车前的一个半小时里,收拾四合院的客厅、厨房,扫地拖地,都干完了,才拖着一个大皮箱离开。
毕铁林先是把皮箱放在大门口,在院子里把大门反锁上。
随后上下观察了一会儿院墙,几米助跑、顾不上院墙上的雪蹭的满大衣满手都是,他不走寻常路,翻墙离开了四合院。为的是屋里那个胖乎乎的女孩儿能多睡一会儿。
梁笑笑拿着两张一条,先是看了一眼毕月留给她的,随后认真地看向陌生字迹的那张字条。
“粥在砂锅里,暖壶里有新烧的开水,退烧药还有去痛片各吃一粒,一三次,在厨房的餐桌上,大门已反锁,放心即可,毕铁林留。”
穿着棉袄的梁笑笑,喝着白菜咸粥,吃着简单爽口的咸盐拌黄瓜块儿,一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暖。
她一瘸一拐的站在自己的屋门前,看了好几眼反锁的大门。
第一次,她萌生出,她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该多好的想法。
她是毕月就更好了,至少还有亲叔叔。
……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毕月就跟赶时间似的,打算放学直接溜回家先看看笑笑咋样、再去趟大山哥那里时,李永远老师居然点名让她去趟办公室。
李老师说,不是什么张秘书和她小叔拜托主任、拜托各科老师多加照顾她,才有了今天的谈话。
是早就压着火气,早就想找她谈谈了!
李老师说,她不明白前几年她叔叔在哪,她也不打算多打听她家的家事儿。
因为她始终记得卖油条麻花儿、钱也许还没挣到,就知道给她这个当老师偷摸送两根儿的女孩儿!
说她从前的刻苦学习,说她那时候穿衣打扮,说她上课总是坐在前两排,那么近,却像是听不清一般,还强迫自己一遍一遍记住背下来、认真苦学的劲头。
李老师说了很多很多,前后对比,最终化为一个主题,希望她能争先做一名好学生,每一年的表现,都跟毕业实习分配挂钩,让她长长心……
毕月站在教师楼的走廊尽头,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羞臊的要死。
她最开始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心里暗搓搓地想:
这是大学!她又不是小学生!张秘书是谁?小叔真是多此一举,为啥要拜托各科老师关注她啊!还有,李老师刚才那损她的劲儿、就跟损小学生似的,就差像前两天干架找家长了!
这时代咋辣么陌生呢?!后世大学老师哪有这样的啊!真是醉了!
随着回忆李老师的那些训话,一分一秒在流逝着,毕月也沉下了心,她开始对着窗外自省了。
她承认,她学习态度不端正,因为目标不是什么狗分配,她也不把那些当回事儿,可她真是变了。
由于“曾经”步入过社会工作,对于学生时代的老师二字,她已经看的不那么重了、不害怕、不当回事儿了。给老师拿油条仅是感恩而已。
不好好读书,也是“利熏心”,认为时光不该浪费在最“无用”的学习上,她给自己设定的路,是混着大学时光,脚步再快一些、再快一些,争当爆发户。
可……她其实思维没和八十年代大学生融合,表现出的上课坐最后一排、混着混着,她给原主丢了人。
毕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触,从来没认真花心思思考的问题,这一刻面红耳赤。
就在毕月考虑不能混子了,要不要也上进点儿,就是没用,也要争当第一、当积极优秀份子不丢人这个论题时,班长何卓尔拍了拍她的肩膀。
毕月猛地回头:“干啥?吓我一跳!”
何卓尔也被毕月吓了一大跳。
唉,毕月变了!对他的态度渐不友好,他现在对毕月的心思淡了很多,虽然她变漂亮了,可那不是他理想中的人。
何卓尔曾经以为,他们能一起苦读,彼此生活上有个照应,能体谅各自的辛苦,夏秋冬又一的时光中,共同写写诗、念念诗歌、感叹生活、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
可惜,她不是那个想象中的女孩子。
何卓尔推了推无框眼镜,音调平常,少了从前邀请毕月参加跳舞活动的和羞涩,有种公事公办、例行公事的态度:
“一会儿,咱班和隔壁班,要去军区医院探望战地英雄,你要参加吗?班导特意说,让你去。”
班导为什么特意指名道姓的让他这个班长问一问,何卓尔不清楚,也懒得问了。不敢兴趣,也实在是不喜欢毕月像换了一个人的感觉。
正捉摸着得当积极分子、好好学习的毕月,闻言倒给了何卓尔一个意外的答案:
“我去!什么时候出发,现在走啊?”
……
王大牛、前段子的“肇事司机”,呲着一口大白牙,拄着拐,站在了楚亦锋的病房里,正打着商量,还有“撒”的语气。
“营长,你见到我就不高兴吗?我还活着!咱营的兄弟都想你,你不想大家吗?去看看吧!这两天还有各大学校的大学生们来探望、献花,你去瞧瞧闹、咱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楚亦锋坐在轮椅上,抿抿唇,紧皱着眉头看着王大牛磨磨唧唧。
一个站着拄拐,一个坐在那……
楚亦锋没上战场,但那条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右腿,看起来比从战场上回来的王大牛要惨重多了。
开口就是训斥:“我去什么去!”
王大牛被楚亦锋的一句话,给浇个透心凉。
他想起自己干的蠢事儿,脸色涨红,十八岁的小兵绪瞬间低迷了起来:
“寻思咱一起闹闹,有很多……都站不起来了,我想让你去给鼓鼓劲。”
说完,王大牛拄着拐,一瘸一瘸地挪到病边儿,摸怀兜,用余光瞟了眼沉默不语看向窗外的楚亦锋,把两封信放在了头柜上。
病房一时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本来是要销毁的,我下了战场给软磨硬泡顺手牵羊要回来了。营长……”王大牛斜低着头: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那啥,我认为的、我能弥补错误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把仗打赢,回来让你看看我、少让你惦记我,你才能高兴。”
……
王大牛离开了小一会儿,楚亦锋滑着轮椅才来到头柜前,他拿起那两封出于他手的信,久久不言。
直到姐夫王建安端着饭缸进来,他才开口道:“姐夫,推我到一楼。”他要去看看,他的那些手下兵。
北师大的学生代表毕月,手持红绸子大红花,她站在普通士兵们的十人间病房,笑颜如花,正要开口说话时,最里面的拐角病上,有一位头部被包的像粽子、认不出个数的军官叫了她一声:
“毕月?”
呃?那是谁?
——————————————————作者留言:一言难尽,忙得顾头不顾尾,各位妞们,抱歉,望大家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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