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是凡人一个
毕月回趟家,火到说不出话来,嗓子哑的厉害。
没座位,她倚靠在火车洗漱间的车窗处,蔫头耷脑的看着外面,毕成递给她水壶,她摇了摇头。
毕成从来没看见过他姐这个样子,不说天天嘻嘻哈哈的吧,总感觉很有活力,而这幅样子唉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叹气。
他家闹心事儿也不老少,以他姐的脾气,估计都在压抑着。
不提闹心舅舅,不寻思姑姑家那败家表妹,就说弟弟毕晟,小大人在他们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像小炮弹一般冲了过去。
一把拽住他姐的手,十二岁的男孩子,就那么仰着头和他姐对视,掉下大颗大颗的泪。
毕成到现在也没搞懂弟弟是啥意思,大概是舍不得他们
他姐眼睛红肿,他以为给爷爷填土圆坟时,娘嘟囔着姐姐没哭出声是因为流干了泪啥的、哭不动了呢
结果在临离开前,弟弟搞了这么一出,他姐眼圈儿红了才开口,声音是断断续续、像是撕裂了般,全家人这才知道。
赵大山被他那位直属领导和厂花恶心到了。
厂长还没来得及给他穿小鞋,准确的说,是还顾虑着正在摸赵大山的底儿,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小鞋穿时,抱着“铁饭碗”的赵大山先撤了。
他的请假理由是胃疼,天天恶心想吐,听听这上报理由,可见年轻气盛,可见他骨子里埋着倔强的那根筋。
也挺能耍浑,休假申请表格上的休假截止日期栏,他居然填写的是啥时候病好啥时候再说。
赵大山直接跑到县城里的二姐家,一呆就是好几天,进门就实话实说了,想让他二姐夫给重新张罗个工作,哪怕效益不好,那管咋地也是个工作,至少不会被恶心着。
他的心里还是有顾忌的,虽然对“钱”很动心,十分迫切想和毕月呆在一个城市,但这年代做生意,至少在他们这小县小镇的,还是有点儿丢磕碜的。
关键最让他有所顾忌的是,他怕他爹、他娘知道了会被气死
等啊等,在他二姐家蹭吃蹭喝了好几天,没有啥确切答案,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赵大山做梦梦见自己站在广场,首都广场没去过,但梦里确信就是那
飘扬的五星红旗,还见到了穿军装的站岗卫士,他梳着个“高仓健”的发型,穿着毛呢料的西服,外面还搭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
他仔细看梦里的那个“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掏兜的动作,厚厚的一沓子十元钱。半梦半醒中,他还心里合计着,这得至少有一千来块吧
赵大山离开了县里,为了那个梦,他打算豁出去一把,宁可二十三岁再挨顿他爹的胖揍了
可是在走进村里时,他听到了什么
什么毕爷爷没了
什么毕小叔放出来了
卧槽,他咋啥啥都不知道,毕月和毕成都回来又走了
这次他脚底没拐弯儿,寻思先回家换身衣裳,他这衬衣他二姐给新买的,带了点儿颜色。
推开院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可当赵大山推开屋门时,关的严实的大屋里,传来了他娘和他爹干仗的声音。
“人家没老爷们啊村里那么多老爷们,凭啥就你出头,凭啥就你在那个刘雅芳面前臭表现头两天不稀得说你,我给你在外面留脸儿,赵树根儿,你给她当老爷们去得了呗”
赵树根被他婆娘葛玉凤气的青筋暴起:“你放屁胡搅蛮缠挺大个岁数了,胡咧咧,一天天赖大彪胡咧咧”
葛玉凤一笤帚疙瘩甩炕里去了,可见也挺生气:
“我胡咧咧咋就显你能耐呢给人家老毕家当孝子贤孙去了,人家没儿子啊人家有俩你不知道披麻戴孝压点子啊你瞅着咱家最近要是有点儿啥事儿滴,我挠死你”
赵树根插着腰、运着气,他认为他就错了,不该和这娘们掰扯,跟这败家娘们也掰扯不清楚你说她明明都知道铁刚、铁林都没赶回来的事儿,竟特么在这找茬干仗。
书记就是书记,涵养还是有点儿的,即使他手痒到想把婆娘按到炕上直接开揍
虽不是大夏天,但这刚入秋也开窗户开门的,传出去,就他娘们刚才那些混话,村里就得热闹大发了
赵树根儿发话了:“我不跟你胡搅搅着,咋回事儿你心里明白,你也帮着张罗了,回家你就作我看你不行找跳大神的瞅瞅吧。家里能有啥倒霉事儿倒霉也是你这虎娘们念叨的”
说完摔门正要离家出走躲开葛玉凤,就看到了他老儿子站在外屋发愣。
赵树根不是好气儿地问道:“不晌不热的,今个儿礼拜几啊你就回家,那工作是大风刮来的啊”
赵大山没回嘴,目送着他爹气哼哼地离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可不能在这时候说单位那糟烂事儿,要不然就他娘那厉害劲儿,一准儿挠他爹,说是披麻戴孝倒霉了吧
咋办赵大山心里颠来覆去的琢磨。
得去趟县里,去趟镇里,跟俩姐俩姐夫透个底儿,帮他瞒住了,他还是借着“不干了”的这几天,直接去趟京都吧,行不行的,当溜达了
不过去之前,得先去看眼毕小叔,唉给毕爷爷磕两个头去。
只要最近紧一紧时间,多通宵两晚忙手头报告,楚亦锋还是能赶回家多陪母亲吃两顿舒心饭的。
然而,他并没有选择回家。
梁吟秋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惦记的儿子,并没有忙到那份儿上,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儿大不由娘”,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上次回“三室一厅”,楚亦锋在他那个住所里看到了一张图纸,修修改改画画的,还有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女孩子写大字,他一看就知道是毕月的字迹。
再加上毕月写给毕成的那几句话,楚亦锋略一琢磨,送礼得送到人心坎儿上,也许能换来她的笑容。
就这样,一米八四的军装男儿,拿着张图纸穿梭在京都市区的铁匠铺附近,寻寻觅觅,谈好价钱,毕月的铁架子“锅”就这样出炉了。
今天是取那些铁盘子的日子,楚亦锋在临下班前一个小时就在不停地看手表,心里还琢磨着,按照常理、不出意外,那丫头也该回来了,哈拉滨到京都的火车是晚上进站
甭管今个儿回不回来,他再去买点儿菜。
未完待续。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